
「小聲點,外頭還有個車伕呢。」李芝放輕了聲音道:「當今太子個性沈穩,早開始為皇帝老子分擔國事和監國了,不可能離開鯤京。我想不會是太子那種來頭的。」
李芝很是沈得住氣,一點都沒有坐在不曉得哪位皇親國戚馬車上的惶恐,他端著下巴思考道:「師兄說是與此人在旅途中相識,相談甚歡後結伴同行。我記得祁字輩的皇儲中,似乎聽過一位好遊山玩水的王爺,三皇子,肅寧郡王鄭祁崑。」
「哦⋯⋯沒聽過。」李昊雲應道。他一知道這輛車來頭不小後便坐立難安,沒想到自己首次踏出太溪便一屁股坐上了朝廷財產,究竟是出師不利還是出師有利呢?
「師父,那我們真能搭車去雲峰嗎?」李昊雲私心不想徒步,卻又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王公貴族腦袋不保,心裡正矛盾。
馬車徐徐,終於在人來車往的客棧門前停下,李芝揚手掀開窗簾,看著客棧牌坊上寫著「嶙東海山客棧」幾個大字,對裡頭的李昊雲說道:「找到人,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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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車,李芝本要從那窮酸的行囊裡掏出幾文錢打點車伕,沒想到那車伕罷了罷手,笑著說不能收,李芝客套笑了笑,心裡更加篤定這輛車的主人是誰了。
李昊雲雙臂各掛著一個包袱,探頭往裡看,只見客棧大院裡有數桌露天的桌椅,每張都坐滿了吃食喝酒的人,大笑大吵的喧譁聲此起彼落,如此熱鬧,他往往只會在逢年過節見到,竟不知路邊的客棧平日也是這般景象。出遠門的新奇感又從李昊雲頭上冒了出來,讓他目不轉睛看個不停。
天色向晚,客棧兩層樓的紅燈籠一串串,在青灰的天色下搖曳,鮮明又晃眼。
李昊雲緊跟著李芝穿過人潮來到廳堂門前,一推開門,沒想到裡頭更是人滿為患,桌椅比外面多了兩倍,竟座無虛席。
李昊雲被一個喝醉的大漢撞著,往一旁踉蹌幾步,李芝眼明手快一把撈回他,那一撞撞得他兩眼昏花,迷迷糊糊地對李芝道:「多謝師父⋯⋯」
「人多,跟緊了。」李芝看著櫃檯前擠滿了要住房的人,喃喃道:「不會奔波了一整天卻要睡路邊吧?」
李芝看著人頭湧動,抓準了空隙往人群裡鑽,悄悄地插隊到了櫃檯前,忙得暈頭轉向的小廝轉頭見了李芝劈頭就問:「幾人?幾晚?」
李芝:「兩人,一晚。」
小廝直言道:「只住一晚?那您應該排不到了,要入住的人太多,本客棧優先給長住的客人。」
李芝面上也無被刁難的窘樣,只是抬眉看了看對方,就在那小廝以為這窮酸書生要拿個幾文錢來賄人時,卻聽李芝道:「那這樣,你們有一人房的嗎?我跟我⋯⋯我兒子可以睡同一張床。」
收賄失敗的小廝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正要開口拒絕,可見李芝好歹長得英俊,氣質不凡,還好生好氣地講話,於是撇撇嘴,用鼻孔嘆氣又想了想,最後道:「要不您留下名姓吧,有了空房就叫您。」
李芝拱手道謝:「多謝小兄弟,在下姓李,單名芝。」
「李芝?哎!」那小廝驚呼一聲,對他道:「怎麼不早說呢,您的同伴一早就入住了,都替您訂好房了。還吩咐櫃檯請您去找他呢!」
「同伴?」李芝思緒幾番輾轉,只得到了一個可能,他連忙朝小廝問道:「請問那人現在在哪?」
小廝朝戲台的那方指道:「戲台右邊,裡頭數來有屏風的第三桌,有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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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昊雲,咱們⋯⋯」李芝低頭一看,不料視線卻撲了個空,他瞳孔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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嶙東海山客棧裡寬敞,可容百餘人,最裡面有個戲台子,台上的花旦自己唱自己的,台下的人自己吃自己的,氣氛就這樣相輔相成地交織在一起,吵鬧到了極點。
李昊雲眼睜睜地看著李芝擠到前面櫃台,本也想仗著自己小隻也擠過去,沒想到前面一群人正巧往後退開,把他推去了另一個方向的人潮,李昊雲才急急忙忙地喊了聲「師父」,就被人流給擠到更裡面去了。
他頓時找不著前後,在人潮中左右碰撞,轉得頭眼昏花,台上的花旦咿咿呀呀唱得他更頭疼。就在李昊雲懊惱焦急,泫然欲哭之際,忽有一隻手將他從人潮中拉了出來。
李昊雲還來不及震驚,那人的手就輕輕放開了,他抬頭一看,是一個男子,弱冠的年紀,五官眉俊目秀,一身翠色華衣,戴了頂做工良好的大帽。如此一個玉樹臨風少年郎,在一片魚龍混雜之中兀自站出了一股氣定神閒的氣場來。
李昊雲還沒從方才的一片混亂緩過來,就盯著人看出神了。
「小兄弟,可無恙否?」那男子柔聲問道。
李昊雲呆愣著搖搖頭,隨即又回過神來點點頭,支吾道:「我⋯⋯我跟我師父走散了。」
「師父?」那男子一聽,接著問道:「小兄弟,你師父該不會叫李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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