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戰》—起源 -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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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捷森開槍以後，他身旁用木板痛擊他的國中男生，便手足發麻動彈不得，趙捷森對他喊著，「滾開、離我遠一點。」

木板弟將木板丟在一邊，躲進存放進口乾貨的房間，我們聽見喇叭鎖上鎖的聲音。

嫂子嘗試叫喚中年男子，大哥、大哥，但男子不為所動，面朝地的趴在地上，身子旁也逐漸滲出血液，嫂子這才驚覺男子已經死亡，趕緊用身體護住她另一個孩子，但卻不曉得這時候是該逃、還是不該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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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跟孫周勝都衝上了樓，黃秉憲罵了髒話，發生什麼事情，他這麼問。

孫周勝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再看看自己的妻子，他問說：「我哥他……他……。」

死了，嫂子說。

孫周勝一時啞口無言，從聲音聽得出他在顫抖著，但判斷不出他是害怕，還是生氣，「你……你……為什麼……殺我哥？」

「你問我？你問我？」趙捷森顯得十分生氣，「你哥……還有你老婆，外加上那兩個小屁孩先攻擊我們的。」

「怎麼可能？」孫周勝轉頭過去責備黃秉憲，「你……你那是什麼朋友，他殺死我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孫周勝語畢，將自己的妻子跟兒子拉了起來，正要往樓上趕，「站住」，我這麼說。

她們假裝沒聽見我的喝令，但我畢竟離樓梯比較近，一跛一跛地走了過去，用手臂將她們兩母子擋了下來，「先不要走，嫂子妳要不要跟我們說，妳們做了什麼事情？」

「我們沒……沒做什麼事情，都是大哥自作主張的，我們下來是想要勸阻他不要對……對阿憲的朋友動手。」嫂子這麼辯解。

「不對，我明明就是先被妳兒子撞倒的，妳另外一個兒子還用木板打趙捷森，那個小朋友，現在還躲在房間裡面咧。」我這麼喊著。

對阿！趙捷森也不服氣的拿著手槍在那裏揮呀揮的。

「求求你，把那個東西放下好不好。」孫周勝這麼求著趙捷森，他也求黃秉憲可以讓妻兒上樓，他相信如妻子所說，是兄長主動攻擊趙捷森，妻子與兒子只是想下來勸架。

「你哥哥沒事來攻擊我做什麼？要不是你老婆看到我有這些黃金首飾，他沒事也不會來攻擊我、搶我。」趙捷森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把手槍收進去褲袋的槍套裡。

說時遲那時快，孫周勝突然撲了上去，他將趙捷森撲倒，一把將趙捷森的手槍拿了出來，他跟趙捷森同時坐了起來，兩個人相隔約半公尺，怒目相望著。

孫周勝將手槍舉了起來，輪流朝著我、趙捷森以及黃秉憲指著。

「你……你們……把你們身上所有值錢的都留下來，尿布可以帶走。」孫周勝喊著，他左手敲了敲一旁的房門，應該是大兒子躲在裡面，「孫明志，你可以出來了，把拔控制住他們了。」

「蛤？」

他又敲了敲牆壁，朝他大兒子喊話，「把拔拿到他們的手槍了，現在他們要聽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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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黃秉憲咳嗽了一下。

「阿憲，不好意思，你的朋友好像滿有錢的，你這次發達了，對不對。

「你認真的嗎？搶我們？」黃秉憲問他的舊識。

「你知道，這種窮地方，開這種嬰幼兒店，賺不了什麼錢，加上這種時候了，我們根本沒什麼有價值的商品跟人家交換……那時候不知道台幣會變成廢紙，全都浪費了……真的浪費了……。」

「你一開始就想搶我們嗎？」黃秉憲這麼問。

「沒有，一開始只是看到你們手上拿的金飾，又聽到說你們還有，我想說太好了，終於可以換到有價值的東西了……我老婆跟我說，你朋友那裏整個背包裏面都是……滿滿的黃金珠寶。我才想說，那不然叫我哥跟我的小孩動手……你跟他們應該也是剛認識吧……你自己的不用交出來，你叫他們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好不好，大家不要見血……我哥你也知道，一直以來都沒工作，都吃我爸媽的，好吃懶做，他被你們弄死……就算了……我就當少一口人吃飯，你們給我的，就當作給我爸媽，還有我姪女的安家費，這樣就算了。」

「所以你開門讓我進來，不是因為我黃秉憲，而是因為看到我們手上的金飾。」黃秉憲問。

孫周勝沒回答，他倒是喚著他的妻子與次子，叫他們幫忙搜趙捷森跟我身上值錢的東西。

「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很好奇。」一直沉默的趙捷森，這時候卻開口了。

「閉嘴，」孫周勝這麼說。

「你沒用過手槍對不對？你連保險都沒開」趙捷森這麼說。

「我……我知道，」孫周勝急急忙忙的用左手找著保險機構。

「看你拿手槍的拙樣就知道了。」趙捷森撿起一旁木板，朝孫周勝的臉上招呼過去，孫周勝踉蹌，但他認為最後的希望還是手上的小火炮，所以他仍然緊緊的握著。

他敢開槍嗎？如果他開槍，他會射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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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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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槍聲嚇到整個人跳了起來，一邊跳還用手摀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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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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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將自己背包裡的手槍拿了出來，他朝孫周勝站著的地面開了一槍，瓷磚地板上多了一個彈孔。

「我本來是要射你的腳的，但射不準，你最好把手槍還給它原本的主人。」黃秉憲這麼說。

說時遲那時快，趙捷森將手槍從孫周勝手裡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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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垮了下來，靠近趙捷森，準備要提去背包的嫂子，這時候被孫周勝攬在懷裡，孫周勝的次子見狀，也跑了過去，躲在父母身後，「你……你們哪來這麼多……手槍……我以為你們頂多就……就這一把。」

「應該算是搶來的。」黃秉憲這麼說。

「真要說起來，就連那些珠寶、首飾……黃金，部分也是搶來的。」我補充。

「你們……本來進來就想要搶我們嗎？」孫周勝問。

「沒有。」黃秉憲說。

「我們本來東西拿了就要走。」趙捷森試圖轉開孫明志躲藏的房間門鎖，畢竟他本來就想拿裡面的進口餅乾，但門依然鎖著，看來那小子聽見了第二聲槍聲後，更害怕了，他應該也知道現在局勢又被逆轉了。

「喂，小鬼，開門哪。」趙捷森朝裡面喊著。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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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門的話，我會把你爸爸、媽媽還有弟弟殺了哦。」趙捷森說。

在趙捷森說完這句話時，我們所有人都沉默著，他真的會這麼做嗎？

趙捷森熟練地打開手槍的保險，像是教學一樣，還刻意將關保險，重新示範一次給孫周勝看，然後將槍口指向孫周勝，最後，趙捷森嘆了一口氣，呼。

「孫明志！」嫂子喊著。

這時候門打開了。

「這才像話。」趙捷森說，他關了保險，轉過身去。孫周勝抓住機會，又重新助跑想衝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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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一個箭步，他這次沒用手槍，一拳將孫周勝給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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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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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孫周勝的父親去年就因為肺炎過世了，只剩母親，一開始母親不知道狀況，聽見二樓槍聲，想下樓看看，但被孫周勝的姪女，也就是死去的大哥的女兒勸阻。

孫周勝的姪女知道她老爸下樓做啥，做些不乾淨的勾當，跟他的堂弟一起。她跟父親的關係也不怎麼樣，畢竟父親早早就當了老爸，母親後來與父親離婚，就結交了新男朋友，對她而言，祖母還更像自己的母親，所以她也是全力在讓祖母遠離危險，也就是我們二樓的戰場。

老母親趴在長子的屍體前痛哭著，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便草草地把該拿的東西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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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中，我們彼此都沒再說話，尤其是黃秉憲與孫周勝，他們兩個的互動更為尷尬。

當鐵捲門往上拉開時，我們見到鄰近的鄰居都站在大門前，有些開著，有些則是隔著緊閉的大門，偷看孫周勝這一戶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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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活著，在鐵門外喧鬧的三個外地人，也都活著。

他們到底是認為理所當然，還是失望呢？

就在我們離別之際，趙捷森當著所有鄰居的面，給了孫周勝兩塊金塊。趙捷森除了早先談妥的一塊金條外，還多給一塊金條給孫周勝，作為給孫周勝老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補償。根據黃秉憲事後推測，孫周勝那時候或許竊喜，因為他與兄長的關係，聽說一直都很惡劣。

當我們走離嬰幼兒用品店幾步後，孫周勝朝街上大喊著，「看到了吧，他們三個人有槍，誰搶了他的槍，就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搶劫了。」

黃秉憲忍無可忍，他轉過身去，同樣地朝街坊鄰居喊著，「敢搶的就過來搶啊，我們剛才殺了一個人，要再多殺一個也無所謂。你們才要知道，我們給孫周勝兩塊金條，都看見了齁，金條，那才叫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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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周勝的鐵捲門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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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們有槍！」

「真的殺人了？」

「報警。」

「槍還是比刀子好用。」我們開始聽見有街坊議論紛紛著，其中確實有少部分的人對我們的槍有興趣。

「現在怎麼辦？」我問，「要不要用跑的？」

「不用，慢慢走，我們要故做鎮定。」黃秉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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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走回全聯附近時，才不再聽到街坊鄰居的閒言閒語，但是，這時候卻看見全聯門口，站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站在最前面，他接聽著手機，看見我們走到便利商店門口，便掛了電話，與我們相隔一條兩線道的馬路，與我們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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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聽說你們有槍？」男子對我們喊著。

要是平常的街道，在車水馬龍的時刻，基本上沒人能聽見對街的叫囂，但是這時候街道特別安靜，我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黃秉憲要我們別回話繼續走，我們便折回了通往伸港國中的那一條路，但眼角餘光卻撇見他們就在我們身後，跟蹤我們。

「他們敢來搶我們的槍嗎？」我問他們倆人。

趙捷森似乎胸有成竹，不怕他們，「他們不敢動手的啦。」

「你覺得他們不敢動手，卻敢跟在我們後面？」黃秉憲質疑他，同時也命令我，「讓他們看見你轉頭過去。」

我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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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上可能也有槍。」黃秉憲說。

「有可能嗎？」我這麼問。

「台灣人有槍的應該沒有這麼多吧？」趙捷森問，「這裡又不是美國，怎麼可能人人都有槍。」

「不過你也看到了，正因為手槍很罕見，所以才這麼有價值。」黃秉憲說。

「而且他們除了知道我們有槍以外……應該也知道我們有很多黃金。」我提醒他們，「如果把我們殺光了，等於中大獎了。」

在我頻頻轉頭確認彼此之間的距離後，我確定他們將近有十個人，手上分別拿著不同的武器，有刀子，有棍棒，甚至有人戴著安全帽，拿著菜刀砧板，以為這樣可以擋子彈嗎？

欸不對，他們裡面有人穿著防彈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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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有警察。

我這麼告訴了黃秉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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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黃秉憲這麼問我。

我再轉頭過去。

有兩個。

所以他們有兩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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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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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發制人嗎？」趙捷森問。

黃秉憲點頭。

「等一下。」我勸阻了他們，「伸港國中警告我們的那些人，他們應該也有槍，否則全聯裡面這些人早就去搶他們了，而且伸港國中的人應該也很不爽這些人……如果要打，也要去國中裡面打，他們搞不好會願意幫忙。」

於是我們加快了返回伸港國中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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