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姑媽姑丈的家時,我身上沒有很多現金。小布袋裏只得兩張一百元,以及母親給我的那張八達通。八達通剩餘多少錢,抑或已經負值,我無從得知。我現在去哪裏,我的未來會怎樣,我全都不知道。我只懂下樓梯,先離開這裏再作打算。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nvLZInBF5
「超人俊?」我走到下層時,聽到一把女聲呼喚我小時候的花名。我望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似曾熟悉的臉龐。金色頭髮、灰色瞳孔、粉藍色指甲,她的繽紛讓我懷疑到底我是否認識她。然而,世上只有她得知我這花名,我知道眼前人就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住在我樓下的女孩-黃嘉欣。我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她說這樣很易混淆,所以我們各自為對方改了一個花名。她知我喜歡超人,於是便叫我「超人俊」。我知道她喜歡玩孖寶兄弟,所以稱她「孖寶欣」。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1D5jSRi4b
我的雙眼從上而下,掃視一番。她穿上一件米色毛衣,下身穿上一條不及膝的牛仔裙,踢着拖鞋。阿傑曾經笑言香港地的女生不怕冷。以統計學來說,這說法有一定根據。她手持一袋垃圾,我猜她正打算把它丟到升降機旁的垃圾房。我憤而出走,恰巧遇上出門掉垃圾的她。能夠重遇,本是高興事,但我實在不知此刻的重逢是否好運。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55USYDSx6
「冇見咁多年,唔記得我?」她見我只一直望着她,沒有說話,所以追問。我當然不會忘記她。上次見面時,我被她家人趕出門。我傷心得很,並且遷怒於她。兒時我愛發誓,隨口就說「永遠」和「以後」。「我以後唔要再見你!」、「我永遠憎你!」說出口時,我沒意識到將來會有多後悔。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663feo2VI
搬到九龍後,曾想過許多遍假如再遇見她,我該說什麼,以及會做些什麼。萬萬沒想到,我們的重遇相隔了十年,更沒想到我們的重遇來得如此突然。以前想過很多遍的種種情景,瞬間忘掉。腦中幾乎空白一片,尚存的只有一句歌詞-「再一次相遇 我會緊緊抱著你」。
也許唐突冒犯,但我確實需要一個擁抱。親人沒給我溫暖,我只好從其他人身上索取安慰。我抱着她,哪怕下秒她就把我推開。我需要溫柔,一剎那也好。雙眼望着她,猶如十前年一樣。慢慢走近,用力擁抱。我忘了上一次擁抱是何時,忘了上次抱着的人是誰,忘了十年前我跟孖寶欣有沒有擁抱過。只知道我過了寒冷的兩晚後,現在終於感受到溫暖。
突如其來的擁抱,她沒有推開,也沒有多問半句,反而慢慢地,在我背後提高和拼合雙手。她手中仍持着那袋垃圾,我感到背後濕漉漉的。雖然感覺有點噁心,但我只想好好享受這次擁抱,好好感受她的體溫。我不知道下一個擁抱在何時出現,也不知給予我擁抱的是誰。我們不能永遠抱在一起,只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放手。直到我們聽見樓上傳來激烈的吵鬧,「趕走咗個仔,你開心啦!」、「佢咁反叛都係你縱壞佢!」、「一人少句啦。」、「夜喇,嘈到人啊!」這些聲音,讓孖寶欣意識到我在這裏出現的原因。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rcCKZaun4
「你唔返上去?」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nn6UTRAkY
「我以後都唔想再見佢哋。」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EItGq6y1
「唔後悔?」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KScAyuEOC
「我返上去,我就真係後悔。」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Yud7SC68b
孖寶欣問我打算去哪裏,我答不知。我告訴她,這刻我只想散散心,放下家人帶給我的煩惱。我發現垃圾袋開始滴水,便從她手上拿走它,走向垃圾房。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7hmMu8Usc
「陪我周圍行下?」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YXPnzrKNX
孖寶欣點頭,然後跟隨我的步伐。推開垃圾房的大門,房內垃圾堆積如山,散發惡臭。似乎,這裏的清潔工人很懶惰。我隨手把垃圾袋掉進房內,這裏不堪如此,再多一袋垃圾也沒什麼大不了。2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krLuohGJ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