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兒時居住的大樓，這裏的大堂跟我記憶中的沒有太大差異。這裏空曠，卻沒有充足的太陽光線，以致四周十分幽暗。前方和左右兩旁各有兩部升降機，每部升降機能到達的樓層也不同。我乘搭中間那部，前往最高的樓層。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vhRBdFo7
再次來到姑媽姑丈的家門前。這裏沒有門鈴，我只好在門外敲門。敲了一下，兩下，三下，門還沒有開。他們不在家嗎？我想起兒時，樓下女孩的家長趕我離開後，在家門外苦等姑媽姑丈回來的那一天。該女孩現在仍住在樓下嗎？多年不見，可能她早已忘掉我。如果我現在找她，感覺很唐突。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8t4Iw5vQ
「吚－吚－」姑媽緩緩打開門。門沒有完全打開，只有一道小小的門縫。姑媽煞有介事地探頭往外張望，看到門外的人是我，才放下心頭大石，拉開門讓我進屋。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a7YzNIdE
「仲以為邊個，醒唔起你阿媽話你會過嚟。」姑媽不斷揉眼睛，我想她應該正在睡午覺。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sBvwTn8y
「姑丈呢？」
「沖緊涼。」
聽見洗手間傳出花灑聲，嗅到一陣難聞的藥材味。跟以前一樣，姑丈會用含中藥成份的沐浴液。姑丈說他患有皮膚病，不能隨便使用沐浴用品。經過那麼多年，他的皮膚病仍未康復。也許有些病沒有根治的藥物，只能舒緩不適和痛楚。
姑媽叫我在沙發坐坐，她到廚房倒一杯水給我。這裏的一切，似乎跟以前差別不大。沙發還是以前那一張，不過殘舊了許多。牆上掛住四張照片，分別是表姐(即他們女兒)的結婚照、他們的結婚照、我兩歲生日時姑媽抱起我拍下的照片，以及我父母結婚時的大合照。露台是全屋最大分別的地方。以前，姑媽在露台種植不同植物。或許她使用的泥土不乾淨，經常引來很多昆蟲。偶爾苦悶時，我會在泥土裏翻出這些昆蟲，把牠們當成玩具。沒人陪我玩樂，我只好以自己的方式，自得其樂。我常常翻開泥土，植物自然難以茁壯成長。但是，姑媽沒有發現當中的端倪。她每天只會隨意地澆水，並沒有仔細地檢查盆栽。種子有沒有發芽，植物健康與否，她都不關心。我跟父母搬出九龍後，母親說這些盆栽是表姐給她的。表姐喜歡種植，但她工作繁忙，無法花費時間和精神栽種。所以，她將植物交託給她的母親，盼望母親會像悉心照料她般照料這些植物。但是，表姐不知道姑媽根本不喜歡植物。現在，露台沒有任何盆栽，空蕩蕩的。大概，那些植物早已枯死。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DzRSnBsI
「你老母就係咁㗎啦！自己顧唔掂個仔，就塞個仔過嚟！」姑媽抱怨。母親在香港誕下我後，便把我交託給姑媽照顧，隻身回內地工作。我寄居姑媽籬下時，她常說我母親不負責任，拋下兒子不理。「個仔出咗世就唔要！」、「生咗你又唔要你！」、「你當你老母跌咗落河死咗啦！」每當我提起母親，姑媽就會這樣說。每談起此話題時，姑丈也會反駁她。姑丈認為我的父親也有責任照顧我，不應只怪責母親。姑媽就會說，我父親工作為重，無法照顧我是情有可原的。多年過去，姑媽的想法沒有改變。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2QfnfR1v
姑丈洗完澡後，一邊抺身一邊走到客廳。他不斷說：「打交唔啱㗎，咩事都好，唔好郁手。」這句話，我聽得生厭。父親傷害我和母親在先，我的反抗只為了保護自己和母親，何來不對？母親說姑丈明白事理，看來她是錯的。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MAIcclxM
「啪！啪！啪！」突然，門外響起三下大力的敲門聲。姑媽開門，看見父親站在門外。他看見我在屋內，猶如野獸看見獵物般，帶有殺氣，狠狠地盯着我。此刻，屋內變得肅靜，姑媽和姑丈也說不出話。父親在門外動也不動，站了十多秒。直到姑媽開聲：「係咪入嚟啊？係就入啦！」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tuVtLEUq
父親步入屋內，雙眼依然盯着我。我站起來，隨手拿起旁邊的柺杖。姑媽雙腳曾做手術，不能行得太久，有時需要柺杖輔助。我拿起它，不是為了助行。如果他衝過來，我就以它防衛。這一次，他沒有持刀，不能威脅我。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3a4Ffs6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