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再忍受了,變為女性的渴望是如此地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頭湧出,淌過身體時我卻只變得更乾渴。想要乳房,想要乳頭,想要長髮,想要光滑的人中和下巴,想要纖細的腰,一雙柔荑小手,象牙白的膚色,手在微凹的小腹滑過,輕挑小巧的肚臍,探進兩腿內側,摸到的不是光禿禿的龜頭和睪丸,手能按進去,能完全貼緊陰部的表面,完美嵌在兩腿間,中指稍動,還能翻動一層層皺褶,好想裸身叉開雙腳,彎腰向後望去時,沒有一條晃來晃去的東西。不,不只這樣,我想要更多更多,矮小、緊抱、男人鼻息、被憐愛、任由宰割、無力、毫無保留地愛著某人、經痛、懷孕的恐懼、姊妹、高潮持續的快感、柔美、走光、婉約的呻吟聲、獻身、貞操……沒有一種方法滿足得了我,易服、同性戀、變性,通通都沒用,當你以為穿上女裝,趴在某個男人身前扭動呻吟就可以填平慾壑,結果只會更後悔生成男兒身。即使變性又有甚麼用呢,人造器官,冒牌快感,亭亭玉立的女孩不是一朝長成的,更何況我沒有性別認同障礙,我只是渴求女性體驗,一種可恥而不被理解的欲望,無望的想望。
我反覆對自己說,就讓你投成女胎,但長成個又醜又黑爛面水桶腰肥油橫流的身軀,卻寧願做回男人。這些冷水力度很不夠,每次都助燃了成為女生的渴望:最起碼最起碼,我可以玩弄自己的乳頭陰蒂享受假陽具抽插的快感,總比感覺不大的直腸好。
邪念悶悶地燒,火頭不竄高,加倍難受。尿憋久了會憋成快感,痛覺夠實在能狠狠跺腳,失戀的傷口可以挖深挖大,心愈痛愈爽。偏生這種感覺碰不著握不實,火舌輕輕撓動,癢癢地抓不出來狠揉一翻。只能呢喃出來,在陰莖狂頂前列腺,爽得要翻白眼時,看著百田雪菜翹高屁股,一聲聲呻吟在臀部到背部優美的曲線輕柔滑下,婉轉承歡,便有若隱若現的失落感,只得壓嗓子拚命說: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好想成為她……跨不過的牆,一堵玻璃磚砌成的牆,水光盪漾,看不真切也跨不過去。
變裝不過是我一廂情願,以為能遏止甚至滿足女生夢。夢要醒了,一年半來的浪蕩生活,走到盡頭,是煎熬。這晚我燒掉了胸罩、內褲、裙子、假髮,砸碎了梳妝鏡,掰斷眉筆唇膏,倒光潤滑液,刪走了幾十個聯絡人。暗罵自己早該走這一步了,凝望鏡中的自己,短髮,鬍根,平胸,毛茸茸的條狀物。斷去夢吧,當回一個男生,平凡正常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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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晚,蕾拉死去了。鏡中她的背影扭捏走遠,沿著瘦削肩頭下來是一條S形曲線,腿上仍是清潔溜溜的。磚上水氣形成的足印愈變愈小,五隻指頭的圓點消失了,腳跟處的大圓點消失了,足心前的不規則形狀也褪去,隱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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