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途 - 不再重要

當亞列爾收到洛蘭的訊息時，腦中原本的思緒再次被打亂。

他盯著訊息好一會，卻沒能想出回覆的內容。

他過得好嗎?

其實這連亞列爾自己都說不明白。

這就是他該有的生活嗎?

想到這裡，亞列爾忽然不想繼續深入探究，他發現自己開始對過去相處的團隊，有著莫名的隔閡。

「我會習慣的，沒事。」

他快速的回覆消息，隨即將通訊扔進抽屜，把注意力挪到公務上。

換作是以前，亞列爾確實會想打馬虎逃避或是假裝樂觀的面對這種敏感的問題，因為他一直都不希望自己的煩惱給朋友帶來擔憂。

但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當初單純的信任究竟換來什麼。

過的好與壞，對於他現在來說，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臭小子，跟朋友鬧翻了?」

凱爾特的聲音從門邊傳來，亞列爾無奈的撇了一眼開口回答。

「沒有鬧翻，還有你是不是該敲門再進來?」

「別轉移話題，沒鬧翻你幹嘛一臉失望。」

失望?

他在失望嗎?

亞列爾停頓住，握筆的手微微停住，墨水緩緩在紙上泛開。

思緒隨著墨水散開，也開始擴散，亞列爾抿嘴，他不喜歡這樣的感受。

「親愛的，別逼問亞列爾了。」

一道女孩子的聲音打斷亞列爾的沉思，他抬頭，一位颯爽高挑的女子正扶著自己的大肚子，慢悠悠地開口說。

「夏莉，我可愛的老婆!」凱爾特興奮的衝去扶住妻子，一臉關心道。

亞列爾看見身懷六甲的夏莉，內心有些慶幸有機會換話題。

「夏莉，你不是在禱告室休息嗎?」

「我做了點午餐，你們應該都還沒吃吧?」

凱爾特忽然陷入沉默，他像是不敢置信的重複道。

「老婆，你下廚了?」

「對阿，我想說亞列爾這陣子很辛苦，得吃點好吃的!」

「我覺得跟好吃打不著邊際……」

「你說什麼?」

夏莉聽聞氣呼呼的放下竹籃，砰的一聲嚇到亞列爾連筆都沒拿穩。

亞列爾好奇探頭看了看竹籃，直接想拿一顆看似平凡無奇的飯糰吃吃看。

這一咬差點把自己牙齒咬斷。

亞列爾摸了摸自己的牙根，再看了看完好無缺的飯糰，忽然覺得自己的牙口需要休息。

「夏莉，我不餓。」

「好吧，那凱爾特你快點吃完，別浪費。」

凱爾特的臉瞬間像是被打到說不出話的樣子。

「看我幹嘛，還不快吃。」

「好的老婆……」

看著眼前祥和的互動，亞列爾撐著下巴，不自覺的露出淺笑。

這樣子下去，或許也不賴。

生活不一定順風順水，但只要珍惜之人都還在，這點苦頭也不算什麼。

亞列爾安靜的想著。

幾周過去，亞列爾的生活依舊忙碌，他甚至不記得要去查看通訊是否有洛蘭的消息。

而外界的輿論聲音愈來愈多，一點風聲都讓亞列爾備感壓力。

一次內部會議中，亞列爾不幸的再次成為討論目標。

「外界有消息指出，冕下您曾經和魔族有過交易，這種事情您打算怎麼處理?」

「吵死了，同類型的問題到底要問幾次，你們大神官都是吃飽沒事幹了嗎?」

「凱爾特大人，此事不可輕忽!這會讓神殿的信譽受到蒙羞!」

「窮講究，你們有時間就去擋住外面那些外交官使，他們比魔族更噁心百倍。」

「凱爾特大人，請您慎言，神殿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外界放大解讀。」

凱爾特煩躁的皺起眉頭，亞列爾只能先出聲打斷。

「別再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先討論正事吧。」

「報告冕下，據消息指出，斐利斯國王近日會前來朝見神殿。」

亞列爾微微蹙眉，他想起洛蘭之前提到的計畫，想不到斐利斯國王居然還有閒情逸致來神殿，難道是有所企圖?

「若來了就讓他去別宮待著。」

亞列爾開口回答，卻換來祭司的遲疑，只見對方小聲說。

「可是，薩邁爾大人以前都會接見國王。」

「是啊。」會議中上其他人紛紛附和。

「冕下，您這樣子會影響神殿跟他國的關係，請您三思。」

亞列爾抿嘴，他當然知道，但是對方可不是安什麼好心。

以他的目前的能力，有沒有辦法應付都是個未知數。

那，該怎麼辦?亞列爾微微握拳，內心漸漸焦慮起來。

「囉嗦，那個胖子也沒什麼好見的，整天跟神殿討東討西，看了就煩。」

「凱爾特大人，話可不能這麼說，您這樣子……」

「我這樣子礙到誰了?」

眼看幾人又要吵起來，亞列爾只能先開口阻止。

「知道了，那就見。」

凱爾特看了亞列爾一眼，輕哼一聲，像是勉強接受這件事情。

會議結束後，只剩亞列爾跟凱爾特兩人還留在位置上。

亞列爾看了看滿臉暴躁的凱爾特，輕輕開口。

「對不起，凱爾特。」

凱爾特轉過頭來，亞列爾則是低頭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很失敗，很多事情都沒處理好，內部紛爭也好，外部輿論也是，讓你一再成為惡人的角色替我善後……真的很抱歉，啊痛!」

亞列爾被凱爾特一拳打中，從椅子上摔落，他吃痛的揉了柔後腦杓，手足無措的看著凱爾特。

「誰說你失敗了?」

「啊?」

「老子的眼光還沒差到看不出資質，亞列爾，收回你的道歉。」

凱爾特嚴肅的望著亞列爾，一字一句說出後面的話。

「身為神殿的掌權者，你該做的不是道歉，也不該隨意道歉。」

亞列爾愣愣的看著凱爾特，那種被全心全意信賴的眼神，再次給他勇氣，他露出微笑。

「身為神殿的掌權者，我原諒你這次的無禮。」

凱爾特輕笑，他伸出手。

陽光下，寧靜的溫度照應在他們臉上，

亞列爾當時單純的相信，自己能與凱爾特一直並肩而行。

所以在這之前，他只要極力忍耐就行了。

亞列爾坐在酒席最前方，左右皆是各國的使臣，大家一同舉杯暢飲，內心卻各懷鬼胎，妄想能從這座神殿挖掘出點利益。

「哦，教皇大人似乎很不盡興啊。」

「是嗎，畢竟跟我們這些凡夫俗人一起用餐，大概有些反胃。」

「哈哈哈，真是這樣就對不住啦。」

幾杯酒水下肚，一些外國使臣就開始胡言亂語，言詞夾棍的攻擊，亞列爾只能微微扯動嘴皮，端起茶杯，淡淡接話。

「祝各位有個美好的夜晚。」

亞列爾嘴上這樣說，眼神卻不自覺飄向右邊的男人，那副臃腫的姿態，眼底的有著深藏的詭譎。

斐利斯大國現任君主，葛瑞帝斐利斯。

亞列爾啜飲茶水，卻發現入口瞬間變的火辣起來，他極力吞下，再次確認杯水。

望著茶水反射的容顏，亞列爾愈發覺得陌生

他甚麼時候成了這般模樣?

他不記得了。

明明是茶，卻比以往喝過的酒都來的苦澀。

迷惘、煩惱、沒有過去的意氣風發，如今他像極了手足無措的丑角。

沒事的，亞列爾極力揮散他腦中的種種煩惱。

他還有凱爾特，他並不孤單。

對，他並不孤單，亞列爾捏緊茶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但現實再次打破他的期待，是在一個沉痛的夜晚。

各國使臣最後還是離開了，儘管神殿所有人都暗自慶幸，卻沒有想到，這將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亞列爾在睡夢中感受到一絲絲不對勁，他睡眼惺忪的爬起來，往窗外一看，嚇到說不出畫。

烏黑的霧氣環繞整個宮殿，遠處還聽見求救的聲音。

怎麼回事?

亞列爾迅速起身，想要施展聖光做出反制，卻發現身體變得遲緩，他的頭腦瞬間變的頭痛欲裂，他跌跌撞撞的跑向門外。

「凱爾特!」

門被打開，凱爾特表情凝重的拉起亞列爾的手，進直往長廊跑去。

「怎麼回事?」

「為什麼聖結界之中會有穢氣出現?」

凱爾特頭也不回的回答，兩人的腳步愈發加快。

「是邪咒，而且是預謀已久的策劃!」

「我們低估他們了，亞列爾!」

亞列爾心臟瞬間露拍，他想到之前的宴會，那些官員臉上詭異的微笑，一瞬間都明白了。

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打算旁觀。

凱爾特的咳嗽聲將亞列爾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惶恐的看著面色鐵青的騎士。

「凱爾特……」

對方的腳步慢了下來，轉身推開大門進入一間房內。

亞列爾慌亂的找尋四周有利的防身武器，他還有點作戰能力，不可以就這麼輕易放棄。

然而亞列爾沒有注意到，此時凱爾特站在他身後，悄無聲息的抬手。

一個重重的手刀往亞列爾後頸間打下去，亞列爾瞬間感覺天旋地轉，他一個沒站穩直接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亞列爾意識開始模糊，他看著凱爾特，卻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亞列爾，我大概就到這裡了。」

凱爾特的聲音低沉，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亞列爾內心暗暗覺得不妙，他想說話，卻被推入到一個隱藏密室，四周皆是玻璃。

「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完。」

不要!

亞列爾此時此刻忽然感覺十分難受，他努力睜開雙眼，想要看清楚凱爾特。

一滴濕潤的液體低落在他臉頰，他望著第一次情緒失控的騎士。

「神殿就拜託你了，亞列爾蒼穹。」

當亞列爾再次找到凱爾特時，對方已成了冰冷的屍骸。

「聖騎士大人為了早點結束毒霧陷阱，親身犯險，結果他最後沒有撐過去。」

其他人的聲音在亞列爾身邊傳來，微微的低泣，還有哽咽的聲音訴說著。

好遙遠。

一瞬間，宛若被推入無盡的深淵，亞列爾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任憑他的意識不斷渙散。

五官與精神不斷被拉扯，亞列爾根本聽不見他人的聲音。

「凱爾特大人終究回歸神的懷抱。」

「但是他的精神我們將永遠謹記在心。」

身後的大神官出聲，亞列爾有些魂不守舍的回過頭，他完全不懂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精神永在?

什麼狗屁。

人都死了說這些到底還有甚麼用?

他一直以來到底為了什麼在努力?

那些退讓和隱忍最終只有殘局。

罷了，如今這些都沒有意義。

他終究還是被拋棄了。

那幾周，亞列爾像是失去靈魂似的，總是麻木的工作，拒絕與任何人接觸。

所有的行動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毫無生氣。

那青澀的臉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冷漠無情。

一直到亞列爾收到一塊訊息水晶，上面正是各國的慰問畫面。

也正是那些節錄，使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復仇之路。

畫面中，每位領主的哀悼詞都十分生動，眼底卻毫無悲痛之情。

而鏡頭緊接著轉到了葛瑞帝斐利斯的臉上。

那肥腫碩大的肌肉微微顫抖，口中還不斷說著無關緊要的勸撫，嘴角的那抹弧度卻無法逃脫亞列爾的視線。

他在微笑。

亞列爾確確實實的看清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感到滿意、甚至可以說是得逞的笑容。

其他人亦如此。

他們都在笑著。

用害死凱爾特的聲音，歡笑著。

其他人的安撫不斷接踵而來，亞列爾愈發感到冰冷，他忽然想到薩邁爾臨終前的話。

『你不該如此輕信他人，這將會是你最大的致命傷。』

所言極是，亞列爾又何嘗不明白呢。

在冒險團是如此，在神殿亦如此，他總喜歡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故意不去思考那些隱患。

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無知將會永遠失去身邊的友人。

滑稽至極。

亞列爾忍不住了，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聲愈來大，響片整個大廳。

「哈哈哈哈…」

「亞列爾大人……?」

亞列爾笑聲嘎然停止，他總算轉過身看向一個個望著他的神官們。

面對他們各個目瞪口呆的樣子，亞列爾久違的開口。

「之前花了那麼多時間在調查我外出的行蹤，卻沒有人看出那群外交官史的小動作，簡直可笑。」

「你們那是甚麼表情，還是說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亞列爾伸手握住水晶，死死攢在手中，任憑血液流出。

就如同他如今沸騰的傷口，不斷擴張。

亞列爾往前站了一步，腳下隨之散發出強烈的聖光，頓時神殿再次被結界覆蓋。

只是這一次，結界比過往都來的還要大和縝密。

他低冷的語氣完全不像是過往的神情，金色的瞳孔中沒有任何溫度。

理智又瘋狂，他失控的抬頭，聖光再次顯現，無形的力量震懾全場，所有人都承受不住彎腰屈服。

「不可能。」

「我不會原諒那些垃圾的。」

「那些糟蹋神殿、藐視神權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他們必須為了自己的貪婪和卑賤付出代價。」

而黎明再次升起，卻沒有能溫暖那個少年的心。

在一片金光色的照耀下，那張盛世容顏卻不再揚起笑容。

如今他的世界，太陽也好，風雲也好，都只是遮蔽蒼穹的幫兇。

他的世界，已經不需要這種穢物。

少年用極為緩慢的語氣繼續說道。

「別再做無用之事了，從今日起，這個神殿只能為我所用。」

他一字一句地說到，而此時此刻，神殿無人能抵擋這種氣勢。

亞列爾甩手走出大廳，不再去看向那些屈膝服從的神官和聖騎士。

吾心懷憎恨

仇恨與痛苦使的命運再次轉動。

歷劫之後，吾將從地獄歸來。

亞列爾盯著毒物室的成品，冷冷的低問。

「就這?」

一旁的神官連忙低頭回答，語氣再誠懇不過。

「是，此毒草可堪比當時毒霧程度，藥性極佳，只要服下後，絕對撐不過半年……」

「不夠。」

「冕下?您這話是……?」

「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那我就再重申一次，讓那群畜生多活一天我都覺得噁心。」

少年傲慢的抬頭，臉上沒有半點仁慈可言。

神官聽聞只能接話承諾。

「遵命，我會再做改良。」

「別讓我失望了，巴爾文。」

「是的冕下，我可以向您保證，下一次可以把時間拉短到兩個月內發作……」

「一個月，多一天都不行。」

亞列爾丟下話後便轉身而去，他還有繁重的公務在身，即便渴望復仇，也無法獨善其身。

「冕下，夏莉在庭院等您，說是有話想跟您說。」

亞列爾一聽，麻木的眼神有點的閃爍，他故作冷漠回應。

「沒空。」

「亞列爾!」

女子身懷六甲，卻絲毫不影響走路速度，一路穩健的朝亞列爾走來。

亞列爾皺眉，揮了揮手示意護衛，其他人見狀也只好先退下，給兩人獨處空間。

夏莉的表情沒有哀愁，相反的是更多的擔憂，女子正想伸手關心亞列爾，卻被躲開。

「夏莉，你都快生了，不在家待著跑來做甚麼?」

亞列爾努力不看女人的表情，語氣平淡的開口。

「我聽人說了，您最近跟斐利斯國王走的很近，聽說過陣子那人還要來神殿……」

「那國王心挺壞的，你可千萬要小心。」

走得近，那當然。

畢竟還有舊帳得跟那畜生算。

亞列爾沒有反駁，只是順著回答。

「這是政治考量，你不必擔心。」

夏莉並不懂亞列爾口中的政治，但是她依舊惦記少年的心情，於是她忍不住再次伸手，牽起亞列爾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亞列爾被此舉動嚇到，卻沒有表現出來，沿著手心傳來溫度讓他瞬間想起那悲痛的夜晚。

凱爾特的死是他的軟弱一手造就的。

這孩子出生前就因為他而失去父親。

他還有什麼臉面對這即將誕生的生命呢?

夏莉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嘴角盡是母愛的微笑，她忽然提問到。

「你覺得孩子該取什麼名字呢?」

亞列爾望著笑意滿滿的女子，頓時有些答不上來，只是搖頭表示不知道。

「哈哈哈，其實我也還沒想好，說不定我生的那天就有靈感了。」

「亞列爾，等這孩子出生，我打算把他送進神殿。」

亞列爾愣住，他沒有想到夏莉會做出這個決定。

「我啊，想讓這孩子陪著你。」

「畢竟我家凱爾特以前有交代，說不能讓你太寂寞，哈哈哈。」

「所以亞列爾，等孩子出生我就帶寶寶一併搬回神殿囉，你就努力工作賺奶粉錢吧!」

夏莉的表情仍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樣子，完全沒有因為失去凱爾特而有明顯的變化，相反的，她更堅強的看待未來的日子。

這是亞列爾最不能明白的。

難道有了孩子，就會有所改變嗎?

亞列爾完全無法理解，而這次會面，也是他與夏莉最後的談話。

傾盆大雨的午後，亞列爾剛參加完夏莉的葬禮。

他望著屋外的雨滴，皮肉不笑的扯動嘴角，最終，連夏莉也離他而去了。

他已經完全是一個人了。

罷了，事已至此，一個人或許才是最好的。

一聲清脆的敲門聲後，巴爾文領著仕女進門，女人手上還懷抱著沉睡中的嬰兒。

「冕下，這是夏莉的孩子，她臨盆前有說過，要讓孩子進神殿。」

「迦勒安德狄斯，真像是夏莉會取的名字。」

「她總能帶來無數驚喜。」

亞列爾盯著襁褓中的嬰兒，是個健康的男孩，喃喃自語說道。

「據說是難產，最終只有保住孩子。」

巴爾文哀傷的望著懵懂的嬰兒，亞列爾則不悅的回應。

「少說這些話，先去安頓好孩子。」

「冕下，您不打算照料這孩子嗎?」

亞列爾抬眼，眼神毫無波瀾。

「別什麼都往這裡塞，出去。」

巴爾文聽聞瞳孔微微瞪大，他不再開口，抱著孩子退出去。

臨走前，他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少年。

「父子的語氣簡直如出一轍......」

在他人眼中，如今的亞列爾，和過去那雷厲風行的薩邁爾，沒有什麼不同。

上位不到半年，竟有如此大的轉變，看在身為親信的巴爾文心中，喜憂參半。

亞列爾急遽的轉變眾所皆知，但是他本人對於旁人的言語可以說是充耳不聞，他只想完成他的目的。

亞列爾盯著牆上的日期倒數，露出陰冷的笑。

當葛瑞帝再次出現在亞列爾面前時，一切早已安排就緒。

亞列爾望著那臃腫的男人暢飲杯酒時，努力壓住內心復仇的喜悅。

一個月，亞列爾暗自心盤算著。

一個月後，這個垃圾將毫無預警的猝死，沒有人可以找出原因。

不只如此，今後他還要找出那一個個幕後幫兇，那些藏匿其中，妄想能從中獲利的領主們，他會一一撕下那醜陋猙獰的偽裝，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您看起來很高興呢，亞列爾教皇。」

「剛剛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亞列爾同樣露出絕美的笑容，卻換來葛瑞帝低俗的笑聲。

「教皇這張臉真是太過賞心悅目了，我都想找個和您容顏相仿的女郎陪坐了。」

亞列爾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似的，抬手示意侍者繼續倒酒，看著早已醉醺醺的男人輕輕呢喃。

「甚好。」

「有些事情，在夢裡才是最美的。」

亞列爾本以為自己的復仇會順利進行，沒想到斐利斯國王才走沒幾天，就已經傳來噩耗。

「聽說是被推翻了!」

「好像是有個領主兒子率兵打進城堡，二話不說直接打了起來。」

「看來斐利斯王朝要不行了呢。」

「別瞎說，人家王儲還在，而且還準備要繼位了。」

「所以教皇大人應該會前往主持王儲上位儀式吧，這可是各國必有的傳統阿。」

「不曉得，聽說冕下今天早上聽聞此事後心情有些古怪，還連帶臭罵了一些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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