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紅塵卷》 - 《第三十九回、廢村一晚天不應》

《第三十九回、廢村一晚天不應》─帝城篇之八

（……保母真的不好當。──陸靜虛）

（發文日期2020/01/01。新年快樂:D）

　　這山確實很小，不偏不倚徑直而行，跨出山野一霎，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屍箱輕輕落地，陸敬雅要求與東家兄弟換手。陸忘瑤上前幾步，遙望西北方向，可見圍籬，道：「靜虛君，您說的便是那座村子嗎？」

　　眾人隨之看去，陸靜虛點首。聶成華舉手齊眉，道：「那是個村子嗎？靜虛道長，你說與水深村規模差不多，可那村子怎看起來……好似荒廢了？」

　　陸靜虛當即蹙眉，像是不滿被質疑，尤其是被聶成華，遂道：「未曾來過，不過多年前聽聞。」

　　明顯是在解釋！聶成華覺得有趣，衝他笑道：「得！那咱們去瞧瞧，就算當真廢村了，眼下天色不早，有個落腳處也好。」

　　陸敬雅道：「對對對，我老感覺背後陰森森的，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陸忘瑤的視線遠遠瞅去，自是在提醒他要注意言詞了。陸敬雅向來不吃那套，假裝沒看見，催促著東家兄弟。

　　六人再次動身，行了一盞茶餘功夫，聶成華與小輩們都驚傻了。

　　東良瞠目結舌，驚呼道：「還真是個廢村！」

　　陸忘瑤道：「靜虛君、花公子，要不我們御劍回水深村，或是找最近的鎮子吧？」

　　聶成華搧搧手道：「不去，就來這兒。你要是害怕的話，連夜御劍回華山去吧！」

　　陸忘瑤愕然，急急道：「花公子，我並非害怕啊！」

　　聶成華才不睬他，逕自離去，陸靜虛也跟上了。陸敬雅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忘瑤，你別怕，我保護你呢！」

　　東孝笑著幫腔：「是啊，還有我與阿良呢！」

　　陸忘瑤苦著臉，無奈搖頭，道：「你們這麼快便學會數落我了……」

　　聶成華的笑聲朗朗傳來：「哈哈哈哈！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陸忘瑤是越發無奈了。

　　待六人一箱踏入村子，小輩們四處查看一番，發現杳無人煙，各家破敗不堪，塵垢萬丈，明顯許久無人。

　　聶成華與陸靜虛在村子中央一處空地等著，聽了回報，聶成華扣著下顎思量片刻，道：「靜虛道長，不過山的話，離這兒最近的村鎮是哪兒？」

　　陸靜虛瞅向東方，道：「四十里外有個思語鎮。」

　　聶成華訝然：「這附近沒其他村子了？」

　　方才出了山，他瞅對端，依舊是山，盡皆矮小，卻是連綿，這村子位於中間平道上，通道約有一里寬，若以此村入口為面，那通道便是斜向的。

　　至於平地延伸多遠，遠處寬窄如何，是否轉折，都是瞧不著的。

　　陸靜虛搖搖頭道：「若此村為廢而非遷移，那應是沒有。」

　　陸忘瑤道：「要不我御劍在附近瞧瞧？」

　　陸敬雅道：「我也去！」

　　聶成華想了想，道：「晚些吧，眼下要暗不暗，要亮不亮的，更難判斷。等天色完全暗下，你倆再飛上去瞧瞧，看看這附近是黑一片，還是哪兒有燈火。」

　　倆小輩瞅向陸靜虛，似在等待同意。陸靜虛瞅了回去，淺淺頷首。

　　見倆小立即展笑，聶成華實在沒法兒明白，怎麼攬了活兒還開心的，還是主動攬的活兒！

　　聶成華聳聳肩道：「你們方才說，最大那間屋子還算整齊吧？找些破布撢撢灰吧。對了，有沒有水井？」

　　東良道：「有的，西北角有水井與桶子，不過已經乾了！」

　　聶成華嘖了一聲，道：「方才山裡也不見水，罷了。東良東孝，你倆去摘些果子回來吧。」

　　倆兄弟互視一眼，盡是困惑，東孝道：「果子是有見著的，不過花公子，您要果子做什麼啊？」

　　聶成華古怪道：「吃啊，不然能幹嘛？可別摘有毒的給我了。」

　　一眾少年大吃一驚，倆兄弟悄悄瞅向陸靜虛，也得了個頷首回應。無奈之下，陸忘瑤與陸敬雅去清理屋舍了，東良與東孝摸摸鼻子又往山裡去了。

　　剩下兩個大男人，聶成華按著後頸舒展身子，陸靜虛道：「累了？」

　　聶成華嘆道：「唉，方才在山裡，陰氣正濃的時候，挺舒適的，如今翻過山，又乾又燥，毫無生機，莫名糟心。」

　　陸靜虛道：「那為何於此落腳？」

　　聶成華正身，道：「夜半我做鬼紙符，看能不能引出什麼。喔，鬼紙符便是將紙鬼偶作鬼陰符用，你也別擔心危險，真要有什麼來了，我會知道的。」

　　陸靜虛皺了皺眉，想想還是不數落他起名的品味了，道：「嗯，便依你。夜半我也守著。」

　　聶成華道：「有他們四個在，你何必自己守啊？他們能服嗎？」

　　陸靜虛面向最大那棟屋，倆小輩已經進去了，他邁開步子，淡淡道：「不服也得服。」

　　好生霸道！聶成華噗嗤一聲，連忙跟了上去，屍箱暫時放著也無妨，距離不大遠。

　　這應是村長所居，他二人站在門外，瞅裡頭開著窗子，倆小一袖遮面，一手持破布撢灰，幸虧有燭能點燈，不過仍是昏暗。

　　陸忘瑤發現門外有人，摀著嘴提醒道：「靜虛君、花公子，裡頭灰塵多，您倆還是別過來吧！」

　　聶成華聳聳肩，瞅向另一人，笑道：「別讓他為難了吧？」

　　陸靜虛點首，退至一旁。聶成華湊了過去，道：「我問過你嗎？那個陸忘瑤什麼來頭，為何拜你座下？說起來，你有在收徒的嗎？」

　　陸靜虛道：「沒有。」

　　聶成華愕然：「沒有？沒有什麼……我沒問過你、你沒在收徒？」

　　陸靜虛點頭。

　　聶成華嘴角一抽，罵道：「那你倒是說說啊！他是什麼來頭？」

　　陸靜虛道：「孤兒。」

　　聶成華詫然：「天下孤兒何其多，那你又是為何收了他？難道他骨骼清奇、聰穎過人、天資極高？讓你不帶他回燈火闌珊處會遭天譴是不？」

　　陸靜虛尋思半霎，道：「形容不錯，天譴倒無。」

　　聶成華簡直哭笑不得，皺著臉又咧著笑，他扶著額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道：「你別告訴我，因為人是你帶回去的，所以你哥將他安在你座下，所以你即便不想收徒，也只能勉強收了。正因如此，你也沒怎麼管他，他只是你名義上的徒弟，你偶爾教他兩手便是天恩，他實際與尋常門生沒個兩樣。」

　　陸靜虛毫無遲疑，道：「我不會告訴你。」

　　聶成華錯愕至極，誇張一臉，抬面道：「你不告訴我啊？」

　　陸靜虛淡淡道：「並非如你所言，為何那般告訴你？」

　　聶成華怔怔片刻，道：「那、難道、你……你是自願收他的？」

　　陸靜虛點點頭。這叫聶成華更是震驚了，急急道：「他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陸靜虛想了想，道：「等合適了再告訴你。」

　　聶成華瞠目結舌，驚道：「那你倒是說說何時合適啊！」

　　陸靜虛搖搖頭，也不知是表示不明，還是不願表示了。

　　聶成華欲哭無淚，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傷感，心裡七上八下的，思緒特別亂，他默默返回屍箱那兒，決定暫時不睬陸靜虛了。

　　呸，真夠糟心。他果真不擅長應付陸靜虛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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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小輩們完成工作，六人入大屋，佩劍、樂器、代面都卸下了，一盞燭燈實在太暗，可為省符籙，也只置了一張在桌上。六人圍案，冷光幽幽，聶成華實在不解為何弄得這般陰森，可他才不在乎，悠悠哉哉吃起果子。

　　又酸又甜的，食之無奈，棄之可惜。採摘回來的果子還讓陸靜虛檢查了，保證無毒。

　　四名小輩可不若聶成華那般泰然，各各坐立不安，他們覺得外頭月光還亮些，甚至去外頭生火都比待在這破屋裡好！方才陸忘瑤與陸敬雅也去外頭看過了，確實如靜虛君所言，就四十里外有燈火。

　　陸敬雅故作鎮定，道：「花公子，我們為何要在此留宿啊？方才山裡才差點釀成夜宴了，久留附近不是挺危險的嗎？」

　　聶成華吞下果子，伸手一抓發現沒了，想取手巾忽然意識到都染著血，收在腰包裡，遂隨意抹了抹嘴，道：「我就盼著危險找上門，聶成華沒法兒管天下妖邪，那便由我來管。」

　　自個兒說這種話實在詭異。

　　陸敬雅驚道：「啊？話說回來，花公子你也算妖師嗎？」

　　聶成華想了想，聳聳肩道：「你覺得是就是吧，反正就一個稱呼。妖師也好，邪魔歪道也罷，對天下人來說都差不多的。」

　　陸忘瑤道：「那花公子為何修習邪術呢？」

　　聶成華唇角一勾，笑道：「天職難咎唄！」

　　在雲來山聽二位道人說的陳年舊事，他才明白很久以前萬妖之王的讚賞，也才明白自己走上這條路，天意難為，天職難咎。

　　少年們面面相覷，自是聽不明白的。

　　陸靜虛默默取出一白罐，置於聶成華面前，道：「吃藥。」

　　聶成華嘴角一抽，不知該不該佩服陸靜虛的記憶實在好，他瞅小輩們都疑惑地看了過來，先是一一瞪了回去，才摸摸鼻子乖巧吃藥。

　　聶成華迅速吞了一粒藥丸，面色當即愁苦，皺成一團，陸敬雅忍不住笑出聲了。

　　小輩們也不知他為何得吃藥，只知前陣子靜虛君回家便是為了煉藥。東良正色道：「花公子，您是因為修習邪術之緣，身子才不好的嗎？」

　　聶成華皺著臉搧搧手道：「不盡然！」

　　他吐了吐舌，又道：「你們瞧我能御劍，代表我也曾是個修士。不過我的金丹曾經出過一些事兒，嗯……就當作是被封印了吧！那段時間我等於個廢人，陰差陽錯之下修了妖鬼之道，重重原因，身子就差了。之後金丹能用了，與陰氣相衝，才得吃藥穩固的，明白了？」

　　一眾小輩驚奇地點點頭，陸敬雅道：「花公子，你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啊？竟然被封了金丹？」

　　聶成華罵道：「呸！你才滔天大罪！問題怎麼這般多！那是意外！意外懂不！」

　　陸敬雅竊笑道：「哦！意外！我懂了！」

　　聶成華真想揍他，不過他大人有大量，自是不會那麼做的──他可不想被打趴。

　　他乾咳兩聲，拍腿起身，道：「我出去佈置佈置，你們思量思量哪兒能睡，沒事就睡下吧。」

　　東孝訝然：「這麼早？」

　　聶成華搧搧手沒睬他，逕自離去。小輩們只好瞅向靜虛君，又有些訝異，靜虛君竟沒跟著花向晚去了！

　　趁此機會，陸敬雅道：「靜虛君，方才花公子說的是真的嗎？」

　　陸靜虛淡聲道：「差不多。」

　　少年們心內齊齊詫然：「靜虛君竟然會說差不多！那不就等於花公子說的並非真話也不全然為假嗎！」

　　他們判斷不出何處為真為假，也不敢多問，畢竟靜虛君都替花向晚「隱瞞」實情了。不過，眼下不至亥時，實在早了些，陸敬雅鼓起勇氣，道：「靜虛君，您與花公子外出了大半個月，不知有何收穫啊？宗主只說你們去辦事，最久等一個月，讓我們好好修煉，我們也真的好生修練了！」

　　他說得好生委屈，可這對陸靜虛哪裡有效果？

　　他之所問，是小輩們都困惑許久的，從還未出家門便在猜想，如今仍是毫無頭緒。

　　那個花向晚可是被「救」回燈火闌珊處的，可隔日就被靜虛君帶走，聽說去了蓬萊雲門，再之後宗主寄了一封魚雁，小輩們最後就只聽說靜虛君與花向晚有事要辦，靜候一月。這沒頭沒尾的，任誰都莫名其妙！

　　更別說，不過大半個月，靜虛君回去了，花向晚也算回去了，就住在山下千鹿城，靜虛君回家竟還是為了煉藥替花向晚保養身子。這簡直匪夷所思！

　　再聽說那個「來路不明」的花向晚要一路同行，宗主甚至讓他們要尊重花向晚那個「前輩」，驚得他們都不知該問什麼好。實際見了靜虛君與花向晚的互動，瞎子都能瞧出別有一般，真要說二人關係如何，以靜虛君的性情來看，那簡直是「親密無間」，還親密得過分了！

　　可，他們哪裡敢問二人什麼交情，探探那大半個月的事兒便耗盡所有勇氣了。

　　陸靜虛漠然瞅著發話之人，陸敬雅被他瞅得心裡發寒，若非聶成華忽然回來，他可能會直接被嚇昏過去。

　　重重將門板推開的聶成華怔怔一臉，半霎思索，終究無解，道：「你們在聊些什麼？氣氛這般凝重。靜虛道長，您欺負孩子啦？」

　　一眾少年心內齊齊駭然：「能這麼敢與靜虛君說話的，也只有花公子了！」

　　陸靜虛堪堪向門口瞅去，道：「沒有。」

　　聶成華仍是滿臉困惑，堪堪走入，門也沒帶上，道：「外頭無異狀，你們將屍箱扛到裡邊去，我就睡裡邊了，你們自便啊。」

　　小輩們愕然，這不擺明著要他們睡地板了？

　　的確如此，確實如此，也只能如此。東家兄弟將屍箱扛進內寢，只有一張大床，難得完整。把家當全帶上的聶成華說自己不出去了，讓他們自個兒玩自個兒，玩得無聊了就睡下吧。

　　小輩們除了無奈仍是無奈。東家兄弟退回前堂，換陸靜虛帶著劍進去了，還說自己會守夜，完全不給小輩們吃驚的時間。

　　聶成華蹲在屍箱邊，見陸靜虛來了，笑道：「你隨便坐吧，我問問方向。」

　　陸靜虛頷首，將長劍往床邊置下，與聶成華其他物事置在一塊，他也沒坐下，便如此站著了。

在後台慶祝新年的孩子們……

聶成華：「新的一年！祝大家吃飽飽喝飽飽睡飽飽！」

陸敬雅：「你要不也生寶寶好了？」

聶成華（沉默一瞬）：「我掌死不掌生，你想試試嗎？」

（陸敬雅躲到了陸忘瑤背後，而陸忘瑤站在陸靜虛背後。）

陸靜虛：「我來試試。」

聶成華：「Σ(°Д°;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我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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