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時雨飛行了約10個小時才到達法蘭克福,下了飛機,第一時間就打了車趕去宋雲深在海德堡的住處。
進了門,於時雨只感到異於平常的靜。
宋爸爸帶著她去了宋雲深的房間,簡單地說了他的情況:“雲深最近的狀態一直不好,實驗室的研究停滯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這幾天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想回去。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宋爸爸的語氣中帶著一點希冀:“他媽媽還不知道這些,我想,你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治好他的人。”
於時雨看著那個坐在窗前向外遠眺的人,消瘦的身形讓人看得心疼。
“雲深哥……”她輕輕地喚了一句,宋雲深卻沒有回應。
於時雨緩緩地走到他的身後,從背後小心地環抱住他:“雲哥哥,我來了。”
滾燙的淚砸在她的手背,瀰漫著悲傷的味道。
於時雨陪著宋雲深寸步不離。
早晨醒來,給他擦臉,帶他出去散步,為他做三餐。
宋爸爸曾表達過擔心:“他不肯住院,也不肯吃藥,我怕他會傷害自己。”
“他不會的。”於時雨笑得異常溫柔。
宋雲深的狀況一天天好轉起來,他甚至可以帶著於時雨出去遊玩,去吃他喜歡的餐廳。
但每晚入睡前牢牢握住她的手,和每天早晨急切的呼喚,讓於時雨明白,他沒有表面上看得那麼從容。
季明昊曾發來信息,讓她不用擔心學校的事,他會幫她處理好。
於時雨看著對面因為一條信息就不肯吃飯的人,又好氣又好笑。
可有些事,不可能永遠不去觸碰。
於時雨找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在鳥語花香的院子里,問起了她不在時的那些點點滴滴。
宋雲深面無表情地沈默了許久,久到於時雨想說“沒關係,我們可以改天再聊”時,他突然平靜地開了口:“那天,徬佛是無數烏雲和狂風密謀下的一個夜晚,嘈雜的火車站,我只聽得到自己的怒吼,無盡地宣洩,得不到解脫。遠遠地走來了幾名警員,我癱坐在地上,從心底到嘴邊咒罵著一切的不值得,企圖放棄看到往後的每一個日出和日落。耳邊圍繞著此起彼伏的Calm down,都好像一陣青煙,直接散了。急診醫生趕到了以後,測了血壓心跳,發現我全身發燒。隨後,我被救護車送到了海德堡大學醫院的急救中心。抽血、吊水,回想起來,躺在病床上看到的像是王家衛的升格鏡頭,行色匆匆從病房的門口掠過,留下白色的陰影。天旋地轉,再醒來時,已經到了郊外的精神病院,牢籠一樣的矮房子,是接下來囚禁我的病房……”
於時雨從來沒有聽他一口氣說過這麼多的話。她緊緊地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安撫著:“沒事了,都過去了,可以了,不用再說了。”
宋雲深的神情、語氣慢慢鮮活了起來,輕輕蹭了蹭她的臉:“不,我要說。我想要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我不想再有任何問題阻隔在我們之間。我不能再失去你,這也許是自愈的第一步。”他停頓了幾秒,又有點落寞地繼續:“雖然,這很難。”
於時雨捧起他的臉,唇舌之間,輕柔地相互觸碰著、試探著:“你從來都沒有失去過我。”
從院子到房間,言語的傾訴,靈魂的交融。肌膚相親,坦誠相對,再無任何事物可以阻擋他們緊緊相擁。
夕陽西下,於時雨還在熟睡宋雲深悄悄起身。
他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河面閃爍著柔和的光輝,遠處的小島也彷彿籠罩著一層金色的薄紗。此刻,他的心無比寧靜和安定。
於時雨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房間里沒有開燈,遠處街上的燈光有些許透過窗戶映照在地板上,霧蒙蒙的,並不刺眼。
“雲深哥?”她輕輕地喚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有些啞了,想起之前的畫面,臉上不禁有些發燙。
一個熟悉而溫熱的懷抱從背後襲來,繾綣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後:“我在。”
兩個人溫存了片刻,宋雲深又有些按捺不住,正是情動時,於時雨的肚子傳來“抗議”的聲音。
她尷尬地別過臉,想要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宋雲深淺笑著把她抱起:“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餐桌上放著幾樣簡單的飯菜,熱氣騰騰的,看樣子剛做好不久。
於時雨早就餓得不行,不由得食指大動:“看著好好吃的樣子。”
宋雲深為她盛了一碗湯,催著她動筷。兩個人安安靜靜地享受了片刻的溫情。
晚飯後,兩個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於時雨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邊的人,突然有些恍惚:“我好像在做夢啊。”
宋雲深好笑地將她摟進懷裡,吻了吻她的頭髮:“我才是在做夢,這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第二天,兩個人正一起用早餐,宋雲深突然問起了她之後的打算。
於時雨苦於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的狀況才剛剛好轉,萬一……
宋雲深看著她苦惱的樣子,有點無奈:“我沒那麼脆弱。你在這裡待得夠久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過郵件來解決的。”
於時雨放下碗筷,撒嬌似的靠在他的肩上:“要不然,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宋雲深知道她的擔心,撫了撫她的頭髮,溫柔地應道:“我也該盡快回到原來的工作中去了,半途而廢不是我的風格。”
於時雨輕嘆了一聲,嘟著嘴,語氣略帶不滿:“才剛在一起就趕我走,你就這麼絕情,一點都沒有留戀的嗎?”
回答她的是一個不容拒絕卻又溫柔至極的吻,宋雲深與她兩兩相望,認真道:“我得好好工作,為了能早點日日都陪在你身邊做準備啊。”
說的時候一副輕輕鬆松的樣子,等到於時雨第二天就要回國時,宋雲深又捨不得放人了。
於時雨哄了又哄,他卻一直抱著,一言不發。最後,狠狠地欺負了她一個晚上,第二天才不情不願地把人送上了飛機。
臨走時,宋雲深非逗著她喊了好幾遍“雲哥哥”才放開緊握的手。
於時雨起初不肯,直到他在耳邊輕聲說:“昨天晚上不是很聽話的嗎?”
想到這兒,她的臉又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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