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已完結】 - 第26章

陸瑾然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在鍵盤上停滯了許久，最後只輸入這麼一句簡單的話：「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請一天假。」

沒有解釋，沒有多餘的情緒，像一則最普通不過的通知，卻承載著他無法言說的疲憊與自我放逐。

屋內沒開燈，只有窗外淡薄的晨光透過半掩的窗簾，將一層微冷的灰白色灑在地板上。

空氣裡瀰漫著冬日獨有的清冷氣息，隱約夾雜著昨夜沒來得及清理的酒精味。

他靠在沙發上，額頭抵著手背，眼睛盯著天花板，目光渙散而沉默。

這是他第一次破天荒地請假，卻不是因為身體真正的不適。

倒不如說，真正讓他無法起身的，是某種無形的沉重，一種盤踞在他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壓抑與疲憊。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嘴角彎起的弧度微不可察，像是連表達情緒的力氣都消磨殆盡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拿起來看，卻只是同事們客套的回覆：

「好好休息。」、「多喝熱水。」、「需要幫忙隨時說。」

千篇一律的關心，沒有例外，沒有意外。

他手指輕輕一滑，視線落在通訊錄的最上方，那個熟悉的名字，像一道割裂現實與過去的分界線。

他想，自己到底還要這樣躲多久？他又還能裝作什麼都不在意多久？

窗外傳來車輛駛過積水的聲音，細碎的雨點輕輕敲打著玻璃，彷彿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某種溫柔卻無法觸及的距離裡。

他將手機翻過來，屏幕朝下，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他不想思考，不想去分析，不想再自欺欺人。

他只是累了，只想就這樣任由自己沉入這場冬日裡無聲的霧氣，讓一切都被吞沒，直到他再也不需要面對自己為止。

季凌羽坐在工位上，手裡拿著手機，看到那條消息時愣住了。

他的心猛地一緊，像被什麼拽了一下，低聲說：「哥病了？」

他低頭，手指攥緊手機，眼底閃過一抹慌亂。

他知道陸瑾然一個人住，平時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生病了會不會沒人照顧？

他咬緊牙，心急如焚，像一團火燒得他坐立不安。

他低聲說：「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他扔下手裡的工作，抓起包就衝出公司，連外套都忘了穿。

冷風吹過，捲起他的衛衣下擺，他跑進地鐵站，滿腦子都是陸瑾然的樣子，溫潤的笑容，淡然的眼神，還有那晚淚水滑落的畫面。

地鐵車廂裡人群熙熙攘攘，冷色調的燈光映在車窗上，折射出季凌羽焦急的臉。

他抓著欄杆，指節微微泛白，心跳快得像擂鼓。

手機被他緊緊握在掌心，手心裡滲出薄薄的汗意。

他翻出對話框，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問他還好嗎？要不要買點藥？還是直接說「我來看你」？

他盯著屏幕許久，最後只是匆匆打下一句：「哥，你還好嗎？」

話一發出去，他卻覺得這句話輕飄飄的，像是無關痛癢的客套，根本配不上他現在幾乎窒息的焦灼。

他猶豫了一瞬，手指顫了一下，正想再補充些什麼時，地鐵已經到站，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了出去。

出了站，冷風迎面撲來，刮得他單薄的衛衣貼在身上，他卻絲毫沒有停頓，抬腳便往陸瑾然的住處跑去。

腦海裡浮現的全是陸瑾然蒼白的臉，還有他獨自坐在昏暗客廳裡，連水都懶得倒的模樣。

想起那人平時總是冷靜自持，卻又固執得可怕，他心底的擔憂更深了一層。

季凌羽一路狂奔，心跳得厲害，像是有什麼緊緊攥住他的胸口，讓他無法平靜。

他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主動，可一想到陸瑾然獨自在家生病，他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到了公寓樓下，他才發現自己手上什麼都沒拿，連藥都沒買，甚至連陸瑾然是否願意見他都沒想過。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附近的幾家商店，隨手抓了些退燒藥、感冒藥，還買了幾盒清淡的粥和營養補充品。

提著東西站在陸瑾然家門口，他頓了頓，心裡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舉起手剛要敲門，又遲疑地放下。

陸瑾然的公寓靜悄悄的，窗簾拉得嚴實，昏暗的光線讓房間顯得更加寂靜。

他裹著一條薄毯，靠在沙發上，手裡握著一杯沒喝幾口的溫水，整個人透著一股疲憊和無力。

頭痛讓他眉心緊皺，嗓子乾燥，身體發燙，卻連起身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看到公司群裡員工們發來的關心訊息。

他抿了抿唇，剛想放下手機，忽然看到未讀訊息裡，季凌羽的頭像閃了閃。

他的心猛地一縮，手指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點開。他已經告訴自己無數次，該放下了。

門鈴驀地響起，打破了室內的靜謐。

陸瑾然愣了愣，眉心微蹙，誰會在這時候過來？

他費力地從沙發上起身，拖著發軟的身體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一眼，卻在看到外面的人時怔住了。

門外站著的人是季凌羽。

他身上只穿著衛衣，呼吸還未平穩，像是一路跑過來的。

額前的髮絲被冷風吹得有些凌亂，臉上還帶著未散的寒意，可那雙眼睛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陸瑾然的心猛地顫了一下，指尖抵在門把上，卻沒有第一時間開門。

門外，季凌羽焦急地敲了敲門，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哥，你在嗎？」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確定地補了一句：「我來看看你。」

陸瑾然低下頭，指尖微微發顫。

他本該拒絕的，可是當他聽見季凌羽這麼說時，心裡卻像有什麼東西被扯動了一下，讓他無法開口趕人走。

季凌羽手心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低頭看見陸瑾然的回覆：「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簡短得像是一道冰冷的門檻，將他攔在門外。

可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季凌羽皺起眉，手撐在門上，聲音低啞：「哥，開門。」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額角的髮絲被汗水浸濕，目光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情緒：

「不開門的話，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

最終，陸瑾然深吸了一口氣，伸手轉開門鎖。

門開的一瞬間冷風順著縫隙竄了進來，陸瑾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季凌羽已經快步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他蒼白的臉色和無力的神情。

「你發燒了？」季凌羽的聲音低了幾分，帶著濃濃的不安。

陸瑾然想說沒事，可嗓子乾得發疼，才開口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他搖搖頭，低聲道：「只是有點不舒服……」

季凌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二話不說地伸手覆上陸瑾然的額頭，剛一碰到那滾燙的溫度，心裡就是一沉：

「這還叫有點不舒服？你燒得這麼厲害，怎麼不去看醫生？」

「沒必要。」陸瑾然別開視線，語氣淡淡的，卻掩不住身體的虛弱。

「什麼叫沒必要？」季凌羽語氣有些急，卻又生怕惹他不高興，聲音壓低了幾分，「你一個人沒人照顧，現在這樣怎麼行？」

說著，他轉身往廚房走去，「吃退燒藥好嗎？」

陸瑾然微微一怔，視線跟著他移動，嗓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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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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