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十七幕碎鏡（五）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吧，這最後的，苦澀的愛——」

伊爾彌亞撫摸著凱莉的臉頰，喘息著，輕聲說道。

嗡。

魔力的光輝，自魔神小姐的身周蕩漾開來，而那枚碎鏡，也在魔力的共鳴下微微振顫著。

少女收回手，握緊了鏡片，捂在胸前，雙手交疊著，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氣。

她一開口，便好似一串銀鈴落在了地面上，那空靈清脆的詠唱聲，在小屋內不斷回響——

星星點點的魔力之光，自少女的身周浮現，這破舊的小屋，卻似漸漸暗了下來。

唯有詠唱著的少女，好似夜幕中的星辰，正閃閃地發著光。

「這...這就是...大姐姐的魔法嗎...」

小凱莉微微張大了嘴，左顧右盼了一下後，又目不轉睛地望向了魔女小姐。

「好神奇...就像故事書裏的一樣...」

壁爐的劈啪聲漸漸遠去，室內的景物不斷變得模糊與暗淡。

隨著少女念出了最後一個音節。

燈火搖曳著。

劈啪——

「哎...？」

梳妝鏡前，那溫婉的姑娘微微有些錯愕。

她蹙著眉頭，向著鏡子伸出手。

「怎麽...好像裂開了一點？」

姑娘撫摸著鏡上那微不可察的小小裂隙，有些苦惱地嘟了嘟嘴。

房間內稍顯昏暗，只有梳妝臺上的油燈，在散發著微光。

鏡中倒映著的，是在昏黃的火光下，姑娘那膚若凝脂的嬌嫩面龐。

「可千萬不能壞呀...」

姑娘語調輕俏。

「我可沒錢換新的啦！」

她自言自語著，歪著頭，對著鏡子，兩指比在臉頰邊，瞇著眼，微微一笑。

一如往常。

她又玩鬧似地，用手指將嘴角往上推了一些。

雖已入夜，但窗外，小樓下，卻依然在喧囂著，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飲酒，或尋歡。

這是獨屬於帝國人的生活方式，哪怕是身處貧民窟的居民們，也是一樣。

咚咚咚——

樓下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姑娘一個激靈。

「媽媽...？」

在姑娘的身後，那有些舊，但鋪得松松軟軟的床榻上，一名透著稚氣的小女孩，正自被窩中微微探出頭。

「有人在敲門嗎...？」

女孩半瞇著眼，打著呵欠，一副隨時都要睡過去的模樣。

「外面好吵噢...」

「啊...好像是呢！」

姑娘蹭地一下自梳妝臺邊站起，蹦蹦跳跳地到了床榻邊。

「雖然下面的叔叔阿姨們都還沒睡，但是小凱莉要早些睡噢~」

姑娘在床邊坐下，撫摸著女孩的臉頰。

「凱莉呀，要多睡覺！才能長高高噢！媽媽下去看一下就行啦~」

「好~」

睡眼惺忪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應答了一聲，又縮回被子，進入夢鄉。

咚咚咚——

敲門聲更加急促。

姑娘打了個哆嗦，緩緩收回手，貼在胸前，目光低垂著，長長的睫毛輕微顫抖。

呼呼。

她拍了拍胸口，喘了一口氣，隨後幹勁滿滿地站起。

「凱莉...等媽媽回來噢...」

『媽媽——』

她低聲溫言著，隨後來到衣櫥邊，挑出一件長長的鬥篷，輕手輕腳地下樓去了。

....

咚咚咚咚！

那急促的敲門聲似乎愈發不耐煩。

而裹著鬥篷的姑娘，有些畏畏縮縮地從樓梯上緩緩走下。

「有...有事嗎？」

姑娘猶豫了一會，還是柔聲說道。

「我晚上...不代筆，也不讀信的...有事的話，白天再來，好麽？」

「艾薇兒小姐，我們街區在辦歡慶會...大家都在...」

門外傳來了低沈粗野的喊話聲，似乎還間雜著他人嘈雜的調笑。

「小姐來參加的話，可能會更受歡迎哦，呵呵呵。」

「我...不喜歡參加這些活動...」

艾薇兒微微蹙眉，似是被門外那濃烈的酒氣所刺激到。

「還是請回吧，謝謝大家的好意，我...」

嘭——

重重的一下撞門聲。

「呀——！」

艾薇兒被嚇了一跳，向後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卻將自己絆倒，跌坐在地上。

「不要這樣！！」

「出來喝一杯嘛...哈啊哈哈哈——」

而門外那群聚的醉漢們，忽地哄然大笑起來，似乎是對艾薇兒那畏懼的反應頗為滿意。

咚咚咚咚。

仍是接連不斷的敲門聲。

「不要...不要這樣...」

或許是害怕驚擾到樓上熟睡的小凱莉罷，姑娘只得趴在門上，用自己那微末的力量頂著大門，不斷地哀求著。

「求你們了...我還有孩子...」

忽然，姑娘像是聽見什麽了似地，猛地偏過頭。

『媽媽——媽媽——！』

滋滋——

畫面驟然變得有些虛幻，隨後仿佛如鏡子般碎裂。

「媽媽！！！！」

小凱莉想向那破碎的幻影奔去，卻被劍士小姐死死地摟在了懷中。

「媽媽她聽到我了！！！」

女孩哭叫著，不停想要掙脫，想向那逐漸遠去的幻影伸出手。

「快放開我啊！！！」

「凱莉！」

直到劍士小姐低低地喊了一聲，才堪堪叫住了泣不成聲的女孩。

「那是幻象！」

「啊...」

恍惚間，女孩怔怔地放下手。

壁爐仍在劈啪地燃燒著，窗外的雨還在下。

可是媽媽呢？

女孩的眼前，只有這不知誰家的昏暗小屋。

「可是...」

小凱莉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便哽咽了，最後轉過了身，撲入了多莉絲的懷裏，一抽一抽地啜泣著，斷斷續續地說道。

「媽媽...明...嗚...明在向我說話...還說要等她回來...嗚嗚。」

「沒關系的，姐姐能理解凱莉...」

劍士小姐小心翼翼地將小凱莉抱在懷中，輕言安慰著。

「凱莉只是想媽媽了...沒關系的...哥哥姐姐都不會怪凱莉...」

......

而正當劍士小姐安撫著小凱莉時，克倫希爾卻將目光投向了懷中的少女。

咳咳！

少女皺著眉頭，捂著小嘴，劇烈地咳嗽了一下，又咽了口唾沫。

喉頭有些甜膩膩的味道，還帶有鐵銹味。

搖搖晃晃著，少女用那有些恍惚的目光看向克倫希爾。

而少女的嘴角，竟溢出了一絲鮮血。

「你沒事吧？！」

克倫希爾面色忽地一沈，聲音變得緊迫了許多，馬上便要抱著少女站起身。

「我們現在回馬車，去取那個背囊來...」

年輕人剛邁出一步，便停下了腳步，斟酌著。

『返回馬車取背囊？還是直接取出空間戒指裏的聖水？』

克倫希爾看向了那恍惚的少女，又看向了一旁那仍背對著兩人，安慰著小凱莉的劍士小姐，很快便在心中作下了決斷。

他低頭望向了少女那早已迷迷糊糊的雙眼，指尖有魔力的光輝閃動。

哧——

少女的小手伸出，緊緊抓住了年輕人的戒指，鬼魅般地，將那魔力的光輝掐滅。

「你...」

「我...沒事...」

魔神小姐蹙著眉頭，松開手，晃了晃頭，又用雙手拍著臉。目光似乎稍稍清明了一些。

她擡頭望向克倫希爾，又低頭看向懷中那枚水晶殘片，低聲呢喃著。

「奇怪...剛剛我的魔法為什麽被中斷了...裏面的回憶還遠沒有展現完呢...太奇怪了...」

她捏起那枚水晶殘片，瞇著眼，細細地端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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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碎鏡（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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