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二十四幕屍骸（六）

那衰朽的吟詠聲，不斷重復著那滿是褻瀆意味的古怪音節，聲音不高不低，不遠不近，叫人沒法分辨方向——

猶如垂死病人的痛苦呻吟，縈繞在所有人的耳邊。

「這是...」

克倫希爾面色一凝，看向了身側的少女。

而少女同樣也蹙著眉頭，望向他。

「伊凡先生！！」

車尾傳來劍士小姐的驚叫。

「看！快看啊！！！」

年輕人隨即循聲望去。

在多莉絲掀開的門簾外。

轟隆。

低沈卻密集的閃電轟鳴，不斷在雲層中回響著。

可那雷電的光，卻幾乎無法穿透那雲層分毫。

嘩啦啦——

仍是不斷在下著的雨。

但是...

濃重的血腥味，正在雨幕間飄揚著。

因為那天空中不斷下落著的，是殷紅的鮮血。

而幽深的夜色，此刻也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妖異紅光所改換。

「伊凡先生！！」

劍士小姐死死握緊了劍柄，身體緊繃，緊張地巴望向年輕人。

而小凱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吵醒，悠悠醒轉了過來。

「大哥哥...？啊！外！外面！！」

女孩坐了起來，不經意間望向門簾外，卻也被那詭異的景象嚇得尖叫了一聲。

一時間，恐慌與畏懼，似乎也侵染了這偏安一隅的小馬車。

但此刻一個聲音響起。

「冷靜。」

是克倫希爾那平緩溫和的嗓音。

不過是兩個字，卻仿佛有著語言難以描述的神秘力量，讓人霎時間平靜下來——

「啊...」

多莉絲微微一怔，從那略微的恍惚中脫離，不由得有些後怕地單手捂住了小嘴。

冷汗已經浸透了她背後的衣物。

「剛剛我這是...？」

她不由得定睛看向其他人。

車內燈火微暗，火光仿佛正隨著那褻瀆的低語而不斷衰弱。

而克倫希爾正將灰色的罩袍與披風套上，而伊爾彌亞，正懷抱著小凱莉，輕聲安撫著。

「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

年輕人將劍佩好，緊了緊腰帶，又俯下身子，拿起那破舊的行囊。

「多莉絲小姐。」

「啊...我在...」

「接著。」

年輕人從行囊中掏出了什麽東西，拋向了多莉絲，而冷靜下來的劍士小姐也穩穩地接住。

「這是...！」

多莉絲訝異地望著手中物品。

四瓶小瓶裝的聖水——

「你可能想問很多問題，但現在我沒有時間作答。」

年輕人輕聲說著，但聲音中卻帶著些許不可置否的意味。一邊說著，一邊又在行囊中掏著什麽。

「我現在作如下部署...」

年輕人剛開口，隨之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是身在軍營中。

「嗯，我們下一步的安排，首先便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克倫希爾看向劍士小姐。

「多莉絲小姐，我給您的四瓶聖水，請在緊急時刻使用，保護好自己的性命。」

「這...」少女低下頭，望向手心中捧著的四個小瓶子。

「此外，聖水塗在劍刃上，對敵人有額外的殺傷，請牢記。」

克倫希爾一邊說著，又從行囊中掏出了兩支鑲銀邊的小瓶，一並交給了伊爾彌亞。

「彌亞。」

「嗯...」

懷抱著小凱莉的少女微微點頭，伸手接過了剩下兩瓶魔力藥劑。

「我們應該怎麽做？」

魔神小姐輕聲問著，將魔力藥劑放入了自己的腰包中，輕拍了一下女孩的後背後，又伸出手，從一旁的矮木櫃中取下了一本裝訂精美的厚書。

「先離開這裏。」

克倫希爾瞥了眼劍士小姐，多莉絲望向他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些許疑惑與好奇。

「出鎮的路，或許已被男爵的人封鎖了，我們先到東邊去看看...找找能夠出鎮的辦法，最好是能離開這些異象的範圍。」

年輕人說著，又望向了伊爾彌亞。

兩人眼神交換，默契之下，克倫希爾的潛臺詞也十分明晰。

『進行更深入的調查，尤其是對這漸漸激活的龐大法陣。』

魔神小姐抿了抿下唇，微微點頭。

「小凱莉...我們要出發了噢，姐姐找找，有沒有能給你遮雨的衣服。」

她又俯下身子，對懷中微微顫抖著的小女孩說道。

「稍微放開姐姐一下。」

「啊...好...」

凱莉雖有些害怕，但還是松開了緊緊抱著少女的雙手，配合起她的行動。

而劍士小姐，則微微點頭，開始檢查起自己的裝備，並將聖水收入腰包之中扣好。

克倫希爾走到車尾，擡手撩起了門簾。

在那妖異的血紅色光芒下，空無一人的街道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警鐘聲與衰朽的低語仍在不斷回響，血色的雨滴傾盆而下，將萬事萬物浸染。

血雨在泥濘與石板的縫隙之間流淌著，像是紅色的蛇，蜿蜒蔓延。

年輕人皺著眉頭，伸出手。

「伊凡先生！等等！」

多莉絲見年輕人要觸摸那血雨，焦急地喊出了聲。

「我們還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麽作用——」

但克倫希爾沒有理會她，而是用手沾了一些那血腥味濃重的殷紅雨滴，猶豫了一下後，嘗了一口。

「這！」

多莉絲見此情形，隨即將手伸入了腰包，要打開一瓶聖水。

「伊凡先生！你太不理智了！」

「無妨。」

就在劍士小姐蹬蹬幾步，就要靠近年輕人時，克倫希爾擺了擺手，回過身來。

「...應該是無害的。」

年輕人作下判斷，又指向簾外的一個方向。

馬車的稍遠處，那已經有些空空落落的馬廄。

雨水順著馬廄頂棚而下，流入了水槽之中，而零散的幾匹瘦馬，正伏在水槽中飲著，似乎並無異常。

「我嘗了一下，實際上還是雨水...只不過，許是那紅光...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血腥味的緣故，讓我們產生了天上下著血雨的暗示。」

年輕人一下將門簾掀開，而浠瀝瀝的雨落聲，也驟然清晰——

轟隆隆。

車外是低沈的雷鳴。

而克倫希爾，正一步踏在車尾的擋板上，左手撫在劍柄之上，回眸望向車內的三人。

冰冷的夜風灌入。

而那位年輕人，又回過頭，迎風而立。

三位女孩微微張開了嘴，不由得望向了那背對著她們的挺拔身影。

令人心悸的警鐘與低語聲仍在不斷回響著，可是好像只要望著年輕人，便會安心下來。

『伊凡先生的氣質...』

多莉絲微微瞪大了眼。

『變了...』

那筆挺的背脊，此刻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

而那年輕人正輕撫著腰間的劍柄，只是背對著眾人，用那湖水般冰冷平靜的語調下達了指示。

「棄車，向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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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屍骸（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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