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淺 - #28

當天晚上，我趕到朗豪坊時，王子已經站在電梯口等我。一時間有種回到做交換生時的感覺，王子知道我有點社恐，總會在圖書館門口等我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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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麼晚？」他一見到我就笑着調侃，「是不是特地我等着，好讓Justin 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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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我瞪了他一眼，懶得跟他鬥嘴，「Justi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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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去找位子了，這裡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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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搭乘扶手電梯往樓上走，電梯旁的 LED 屏幕循環播放著各種廣告，商場內人聲鼎沸，遠遠的已經能聞到美食廣場裡各種快餐的香氣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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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後決定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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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廣場吧，我跟Justin想吃Pepper Lunch，你可以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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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個白眼，跟王子吃飯總是逃不過在美食廣場吃飯的命運。雖然我是不太介意啦，只是感嘆，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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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pper Lunch 的區域不算大，但還是擠滿了來吃飯的人。我一眼就看見 Justin，他選了個靠牆的位置，桌上放著剛拿到的取餐號碼牌，正低頭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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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時，Justin 也察覺到了，抬起頭來看向我們，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幾秒，然後點點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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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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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開椅子坐下，桌上的電子螢幕顯示著「準備中」，蒸氣混著牛排的香氣在四周瀰漫，這個地方太熱鬧了，與上次見面時的冷清氣氛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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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其他餐廳都很多人，擅自作主幫你叫了。想吃其他的話，我跟王子就分了你那份，不用擔心。」Justin微微一笑，露出左臉頰上的那顆酒窩，一時令我的不安感退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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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熟練地從托盤上拿了餐具，扔給我一副，「你最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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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就是有一點小忙。」我頓了一下，忍不住看向 Justin，「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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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 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問。他放下手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慢慢開口：「還行，都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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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那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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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打趣道：「喂，不至於吧？你們倆都認識這麼多年，怎麼搞得跟相親現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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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個白眼，「說什麼大笑話，趕緊看看號碼到了沒，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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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螢幕亮起，顯示著我們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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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站起身，「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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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也起身說:「我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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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 晗首點點頭，我揮了揮手說:「去吧去吧，我看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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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獲得兩雙白眼後，我終於獲得今晚以來第一個喘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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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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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凱晴怎樣了？」我吃飯的時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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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晴是王子在大學的女朋友，他們兩人都很活潑，是一對很可愛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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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今年年尾求婚了。」王子笑得有點靦腆，眼底卻藏不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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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恭喜啊！」我興奮地幾乎跳起來，激動之下差點撞倒桌上的汽水，幸好 Justin 眼疾手快伸手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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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暫交會，接着又不約而同地別開視線，彷彿剛才的接觸不過是一個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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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掩飾剛剛那一瞬間的尷尬，我趕緊轉移話題：「所以，你準備怎麼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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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想啊，」王子歎了口氣，像是有點煩惱，「但她不喜歡太浮誇的東西，應該會選個旅行的時候，在某個浪漫的地方求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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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適合你們的風格，簡單又溫馨。」我微笑，「她一定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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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啦。」王子托腮苦笑，然後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呢？你有沒有跟誰發展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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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剛夾起的牛肉停在半空，腦海裡不受控制地閃過 Arvin 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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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低頭一看，竟然是 Arvin 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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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皺眉，覺得有些意外——他很少會直接打電話給我。雖然剛剛才被問到他的名字，但這也太巧合了，果然「日頭唔好講人」，雖然現在是晚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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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一邊接起電話，一邊用匙羹輕輕撥動餐盤裡的飯粒，故作隨意地問。語氣比平常柔和些許，心裡卻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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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掃過 Justin，他的動作稍微頓了一下，似乎察覺到我語氣的變化，眼神不動聲色地朝我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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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Arvin 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簡短而直接，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習慣，他說話向來乾脆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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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旺角跟朋友吃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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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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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怔，下意識環顧四周，然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Justin 和王子，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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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故意帶了點玩味，因為我知道他一定認識 Jus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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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然後傳來 Arvin 不咸不淡的聲音：「怎麼會不認識。」語氣裡似乎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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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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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我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心情莫名有點愉悅，手指輕輕在餐盤裡攪動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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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嗎？」他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遲疑，像是思考了許久才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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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約我嗎？」我揚眉，語氣輕快，帶著幾分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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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 Arvin 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直接這樣問。片刻後，他低聲道：「我……剛好在旺角，要一起吃糖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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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的語氣不似剛才那樣直接，反而帶了些試探的意味，甚至隱隱透出一絲不太確定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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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嘴角忍不住上揚，故意拖了幾秒才悠悠地回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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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Arvin 明顯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柔和，「你在哪兒吃？還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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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半個小時至四十五分鐘？我在朗豪坊的 Food Cou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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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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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ye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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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的瞬間，我抬頭，正好對上王子和 Justin 兩雙帶著明顯八卦意味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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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我故作鎮定地把手機放回包裡，繼續低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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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王子輕笑，「只是覺得某人說話的語氣，和剛才好像有點不一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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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 沒說話，只是垂下眼簾，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盤中的飯，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叉柄，像是在壓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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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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