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淺 - #21

最後我還是吃撐了，感覺都快要吐了。我們在葵涌廣場又逛了三圈，然後回到新都會廣場再走了一會兒，才終於覺得胃裡的飽脹感稍微散去，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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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熟練地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繫好安全帶。Arvin 發動引擎，車內隨即響起低柔的旋律——是五月天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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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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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椅背上，手裡抱著剛剛在葵廣夾的生蠔寶寶娃娃，餘光掃過Arvin專注駕駛的側臉。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方向盤上，穩固地掌控著車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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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霓虹燈光在玻璃上拖出一道道模糊的色彩，像是水彩暈染開的筆觸，還未來得及看清，便已悄然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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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覺得滿足的，畢竟整個晚上都過得很愉快，像是偷來的幸福。但腦海裡卻揮之不去那個突然冒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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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也讓其他女生坐過這個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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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應該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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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們是朋友⋯⋯或許不止 Mel，其他人可能也有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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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明瞭不想要為什麼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卻孤單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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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們……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順手拉著她們，幫她們點吃的，細心地提醒小心燙口，會餵她們吃東西又或者默默地替她們撐開擁擠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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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像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攪，翻湧起來的情緒讓人有些窒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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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對我……是特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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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這種想法毫無意義，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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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對Anson說的一樣，我無法肯定Arvin對我是特別的；或許他就只是中央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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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明瞭不想要為什麼我的心

那愛情的綺麗總是在孤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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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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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回過神才發現他正偏頭看著我，車內的紅燈倒映在他眼底，翻湧着我看不清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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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啊。」我扯出一個笑容，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撥弄著衣角，語氣盡量輕快，「就是……好像有點太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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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說了讓你別吃那麼多。」他輕笑了一聲，目光柔和，「待會兒回去喝點熱茶吧，解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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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熱水嗎？」我打趣地說。看吧，不是說男生都只懂叫女生喝熱水嗎？他怎麼會這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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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笑着睨了我一眼便繼續開車，我也沒有再接話，眼神仍然落在窗外飛逝的燈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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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突然靜了下來，車內的音樂悄然轉換，傳來溫柔的鋼琴前奏，我立刻辨認出這是 Vanessa Williams 的《Save the Best for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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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imes the snow comes down in June

Sometimes the sun goes 'round the 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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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的週日午後，父親總會在家中播放這樣的英文老歌，手捧熱茶，沉浸在音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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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not the way I hoped or how I planned

But somehow it's en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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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並不知道歌詞的意思，只是覺得旋律很好聽。長大了才發現，這首歌講述了一位女性在經歷了多次感情波折後，最終發現最好的愛情一直在身邊守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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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很浪漫也很美好，想不到Arvin也喜歡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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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when I thought our chance had passed

You go and save the best for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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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na。」他忽然叫了我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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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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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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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看着他搖搖頭，突然想起他正在開車可能看不到，「沒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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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比我大十年，他跟我大嫂在中學時便談戀愛。小時候他要負責照顧我，有時候要出去約會都會帶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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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小就要當電燈膽了嗎？」我笑了笑，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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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啊，爸媽工作忙，沒有人能照顧我。」Arvin 語氣輕描淡寫，卻讓人聽出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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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大嫂不會嫌你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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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啊，反而是我大嫂對我特別好。她會帶我去吃好吃的，還會教我做功課。哥哥有時候覺得我煩了，會丟下我去打籃球，我大嫂就陪著我一起坐在場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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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但我卻從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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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你大嫂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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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Arvin 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嘴角微微勾起。「Anson他們常打趣我是中央空調，明明沒有談過愛，但卻很懂得應對女生，這大概是我大嫂的功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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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教你什麼了？」我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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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前方的車道上，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幾分認真：「她說，真正的體貼不是一味地順從，而是能在對方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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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微微側頭看著他，發現他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特別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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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imes the very thing you're looking for

Is the one thing you can't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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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變成了大家口中的中央空調？」我開玩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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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啦。」Arvin 勾了勾唇，語氣裡透著一絲無奈，「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熱心了，反而讓別人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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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我挑了挑眉，「你是說——有人誤以為你對她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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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笑了一聲，像是被我猜中了：「差不多吧。以前有幾個女生會覺得我對她們特別好，結果等她們表白了才發現——原來我只是當她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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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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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誠實地跟她們說清楚，畢竟感情不能勉強。」他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被時間沉澱的事實，「但有時候……道歉也沒辦法彌補別人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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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唇，心裡忽然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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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這種性格，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太溫柔，太會照顧別人的感受，卻又保持著某種理智的界限，讓人誤以為那份照顧裡藏著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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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提醒我嗎？提醒我他只是當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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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沒有喜歡過誰？」我忍不住問出口，問完才覺得這問題有些唐突，心跳微微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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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的。」他的語氣很輕，但卻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中。我知道自己很犯賤，但我卻很希望知道他跟Mel之間的故事；就像我告訴了他我跟Justin之間的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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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呢？」我最後還是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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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安靜了一瞬間，只有導航系統提示轉彎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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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靜地轉動方向盤，待車子平穩駛進下個路口後，才輕聲說道：「現在⋯⋯算是有了想了解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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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驟然加快，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卻不敢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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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挺累的。」他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在前方的車道，我側頭投向不解的眼神。Arvin嘴角有點似笑非笑地說:「要擔心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失眠，有沒有好好吃飯，會不會因為想起前男友而傷心。」他側眸看了我一眼，笑道：「有時又想，其實我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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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聲在耳邊放大，腦中一片空白，半天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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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真的自作多情哪怎麼辦？」我的手不自覺地把玩着手袋上的掛飾，卻壓不下心裡那種詭異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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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自作多情吧，人總是這樣的，哪怕知道對方未必在意，還是會忍不住去關心。我樂意就好了，只要沒有成為她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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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的手指輕輕轉著方向盤，車子平穩地駛過彎道，窗外的街燈一盞盞劃過，映在他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可此時我的心跳卻一點也不平穩，胸口像是被他輕輕撩動了一下，悄無聲息地掀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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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now we're standing face to face

Isn't this world a crazy 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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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她會困擾嗎？」他突然又開口，語氣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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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我聲音也很輕，幾乎快被音樂聲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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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vin 的手指輕輕轉著方向盤，車子平穩地駛過彎道。窗外的街燈劃過他側臉，投下柔和的光影。可此時我的心跳卻完全不平穩，像是被他輕輕撩動，悄無聲息地掀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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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她會讓我靠近一點嗎？」他的聲音低沉的，像是隨著音樂一同飄散在空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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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一滯，指尖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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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抬頭看他，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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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時Arvin卻突然輕輕一笑，「我也不是一定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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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轉綠的瞬間，他抬手替我撥開落在臉頰邊的髮絲，指腹在我的耳際輕輕劃過。我垂下眼，手指卻下意識地攥緊了外套的下擺。就算不用照鏡，我也知道我的臉肯定跟熟透的蕃茄一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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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 when I thought our chance had passed

You go and save the best for 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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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歌詞讓我心頭一顫，彷彿在說出我不敢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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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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