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76 離開
從窗口躍下後,墨南先跟吳痕商量,讓她先在隱蔽的角落等他回來,然後抬起腳往林蔭處走去,之前墨南在窗口時,就事先規劃好離開行徑的路線,也觀察出路徑暗藏的隊員,以他過往布防安插的經驗,大致能把人找出個七八分來,事先清清障礙物,將潛藏暗處阻擋人員提前給處理好,這樣兩人才好走得順暢。
接連出手偷旁把隱藏蹲點的隊員擊暈,個個還來不及反應,或看不清楚對方就被撂倒,墨南看了看倒下的人,皆為生面孔,看來這次跟在小丁身邊的隊員,大都是新進安插的隊員。
此時身後傳來噪動聲響,墨南趕緊回頭,循著原路跑回去,眺望看到吳痕已經被名護衛持槍警告站立著,而在窗口處,也已經看到吳解與賴媞媛雙雙往外四處張望,由於吳痕所在位置是他們視線的死角,墨南看得到他們,他倆未必能看到發出聲響的地方,墨南盡量避開兩人的視線,採直線往吳痕位置前去。
反觀之前的吳痕,會乖乖聽從墨南的話,只因為他告訴她說,要是被留下來,許叔知道後,第一時間定會不顧一切找到她,到時被賴家發現後,會連累整個逍遙部落,而第一個遭殃被捉拿的人,就是替她隱瞞身分的皮子休。
吳痕很了解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格,她可以不要命,但絕對不能不考慮到她身邊的人,老爸知道後,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是她前任爸爸——吳清明;以老爸的身手,想怎麼宰殺吳解的父親簡直是易如反掌,她雖是痛恨吳清明,但他終究是吳解的父親,殺了他也無法改變已經造成的事實,而且在賴家和蔡氏家族的地盤上,即使有墨南的幫忙,也很難逃脫生天。
就在吳痕心緒紛雜迎向初升的朝陽,同時也迎來與巡邏的護衛打了個照面,對方見可疑的人呆立角落,未見驚慌只是傻傻看著他,問話也未見回答,為安全起見,寧願抓錯,也不可放走一人,於是立即掏槍警告,通知直屬上司前來定奪。
就是這種衝突威逼的動作,進入墨南眼簾令他產生危機意識,於是加緊腳步,從對方身側衝出,快速準確地扣住槍管轉移方向,俐落地將對方的手槍奪下,護衛還來不及出聲反擊,就已經被墨南奪槍翻轉局勢;而在護衛原本心裡想著,只是盤查個毫無殺傷力的可疑分子,豈料無端引出個另一同伙,對方身手敏捷有力,令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束手就擒。
還好之前傳送的信息,已經引來小丁帶人前來察看,墨南望向吳痕安然無恙,沉靜地看著他,,就將手槍遞還給隊員,這才與小丁正面對視。
在場的隊員看到墨南從持槍到還槍的動作,都感到十分訝異和不安,可是副隊長又悶不吭聲,不做任何指示,他們靜候在旁戒備著,只等上頭一聲令下行動,就在墨南和小丁兩人還來不及交談些什麼,賴天享和蔡美謠在護衛簇擁之下也走了過來。
隨後有人走到賴氏夫婦身旁,報告事情大致的始末原由,看著那名新加入的隊員,正平鋪直敘說著話,平日待人和善什麼都好的小丁,看著眼前這一幕制衡操控的權術手段,內心引發出濃濃的反感,而墨南卻以一副可有可無不在意的模樣,對小丁瞄了一眼,彷彿在說以後有你好受的。
聽完報告的賴天享,搶先在蔡美謠開口前說:「我想聽墨隊長的解釋。」
墨南先將身上工作裝備一一卸下,整理好遞還給賴天享說:「我已經承擔不起這一身裝備,也沒有資格再當一隊隊長,這是所有裝備……還欠把防身刀具,在屋內時借給吳解了,因為我朋友與吳家之間有些嫌隙誤會發生,至於詳情,請您可以問問吳家的人,我不便幫忙轉述,如果您同意的話,我還是提前將掛名隊長的名義給卸下,以免混淆一隊隊員在執勤時,縛束手縛腳的不便,也請先生和夫人能顧念昔日我與我父親,在賴家工作上還算有點助益,不要再為難我們……還有,在林子那頭的有幾名隊員,是我放倒的,可以的話請別為難隊員,至於您要如何懲罰我,我都可以接受。」
蔡美謠一聽到墨南竟對自己暗中調派人員下手,又挑明說出不要再為難他們父子的話,擺明是在眾人面前給她難堪,是可忍,孰不可忍,「丁隊長,你的隊員被人傷了,你怎麼還能站在那裡動都不動!」這句隊長稱呼,擺明的直接把丁千里給正式升任上去,也代表她蔡美謠直接把墨南給卸職了。
墨南勾唇冷笑,不動聲色走到丁千里面前,一記直拳正面攻擊他,丁千里雖然及時反應出手格擋,卻依舊應聲後退數步,在來不及站直身子之前,手臂被墨南扣住,「咔嚓」一聲,丁千里的胳膊生生被墨南給掰脫臼,他痛苦緊皺眉頭悶聲哀號,連連後退數步。
墨南這一連串不留情面的動作,令眾人出乎意料之外,須臾之間就見到丁千里咬緊牙關佝僂身子,胳膊不自然離身體一小段距離地站著。
站在丁千里身後的隊員,立即掏槍與墨南對峙,以防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賴天享立即開口叫喊:「住手!誰准你們動手的!墨南你出手傷人是想證明什麼。」
「我只是想在離開前,給丁隊長的最後忠告,接下這個重擔,以後要聽從上級命令,即使是我也有可能反目成為敵人,別對故人心慈手軟。」墨南邊說邊往前走向丁千里,周遭的隊員都摒息以待,深怕他行事又出人意表,讓他們來不及救援。
只見丁千里雖仍齜牙咧嘴著,但身子卻絲毫不退縮原地站立,那雙狗狗眼閃著淚光,像即將被遺棄的小狗般,顯得格外惹人憐惜,墨南原本一本正經嚴肅的臉,在靠近小丁垂首之際,瞬間轉換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悄聲說:「裝嘛!你接著裝下去!我看著呢……」
「啊!」丁千里短促的叫聲,緊抿著唇掐斷衝口而出的聲音,墨南幫他接回脫臼的胳膊,然後搓揉按摩數回,「好了,沒事了。」
「隊……長……」丁千里低吟數聲,墨南抱抱他,拍拍後背安撫,然後附耳說著:「抱歉,我替你抉擇,難為你了。」
大夥看著墨南沒有傷人的意思,才放下懸在半空的心,最後看到兩人和解地擁抱,其中兩名原為一隊的舊隊員,看著他們的隊長這次真得要離開了,不禁悵然若失。
賴天享仍舊不放棄挽留墨南,想以父執輩的關係規勸他的去意,卻反被他以此來請求賴天享放了父子兩人,還附加讓他帶走他的朋友。
賴天享看了看一直倚在角落默不作聲的人,不論是在屋裡或屋外,他的存在感一直是似有若無讓人無感,但現在看來,能引起吳家父子和墨南關注的人,他扮演的角色,必定不是個簡單的小人物。
賴天享扭過頭再看看妻子,來到清水島後,更加費盡心思百般阻撓女兒跟在墨南身邊,如今明目張膽與吳清明聯手設局,把女兒和吳解湊在一起,還讓墨南親眼目睹,墨南如果繼續待在原來的職位,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時間久了,難免有罅隙加大的衝突。
賴天享最終還是同意墨南的請求,讓墨世居和他的朋友離開,但因孤島地勢上的關係,一時半刻要離開有點麻煩,所以等清水島上的事情都處理完畢後一起離開,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而在這個期間內,墨南就以顧問的身分,輔助丁千里在島上完成任務,也算是他在賴家做個完美總結。
於是墨南名正言順帶著吳痕遠離這是非之地,他看著她猶如行屍走肉無意識跟著他走,潮紅臉色已褪為灰白,上下唇不斷地翕動,似乎在喃喃自語些什麼,早已沒有屋內那口齒便給,言辭犀利強悍的神情。
吳痕那張憂傷的小臉,看得墨南既心疼又難過,伸手想去安撫她,「別……碰……我……」吳痕以顫抖的聲調遏止,並用手臂揮開墨南伸過來的手。
此刻的吳痕腦中反覆呈現之前發生的情景,痛恨自己面對吳清明時,只知道逞口舌之快,最終換來的卻是無止境的傷痛,而避開吳解的靠近,更是傷人傷己,她的恨無處宣洩,像看不見的瘀傷遍布全身,稍微移動就痛徹心扉,再多怨再多恨都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兩人相隔著一臂之遠,並行朝皮子休住處走去,不見人影甚至連許邊境也不在,墨南單手撐開防止吳痕離開,另隻手用手機找人,無人接聽,這兩人起得真早,還是……一夜未歸?
墨南正想入屋察看,就見吳痕彎下腰想從他手臂下鑽過,「妳不進去看看嗎?」墨南放下手臂放行,吳痕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頭,抬起腳轉身離開,墨南雙手插兜尾隨在後。
「太陽出來了……」墨南望著初升的朝陽喃喃自語,吳痕也停下腳步微仰著頭看,「是呀……」兩人沿著迴廊,走著,走著……再往潮音處走去,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海水深處前進,墨南只是安靜跟隨在後,既不阻止也不離去。
「我們……我們就這樣下水……去哪兒?」墨南忍不住還是開口詢問,興許是吳痕碰到水,情緒漸漸獲得舒緩沉靜下來,扭過頭來賞他一對白眼,傲嬌撇了撇嘴說:「沒人讓你下水。」
「別……別這樣……我現在失業中,有大把時間可以耗,妳行行好,要是潛得太深太久,妳記得渡口氣給我就行。」墨南故意嘟嘴賣萌討好吳痕。
吳痕明白墨南是故意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三番兩次在難堪的時候他都陪在身旁,甚至他也比吳解提前見到她海裡的魚友,昨晚想和……,罷了,也許她與吳解真得無緣。
墨南一直關心吳痕的情緒反應,原先有些鬆動的壞情緒,怎麼又跑了回來,她又回想起之前的事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吳痕,「別想太多,不渡氣就不渡氣,我很有骨氣,撐不住,我自然會浮了上去,不會死翹翹的,妳不用擔心。」故意胡言亂語說著反義詞,來博取她的關心。
吳痕勾唇冷哼一聲,墨南見著她唇角勾起,反正冷笑也是笑,總比面無表情來得好。
而正如墨南所想的,只要有反應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吳痕終於願意跟他溝通交談,「好了,我想到我……許叔可能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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