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煙火燦爛 - 32. 被過去束縛的你

五月二十四日，遞交進路表格的日子終於來了。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lLsOGwhy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TXhFwuxe

班會尚未開始，我從背包中拿出那張表格，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那片潔白無瑕的紙張上，提醒自己 —— 這不過是一張紙而已。只是一旦落筆，它就會成為決定未來的憑證，而這九個漢字，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筆劃組合，卻讓我遲遲無法下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yFTJy50V

「夏川市市立藝術學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0HXazcv2

筆尖懸停在紙面上，指尖微微發顫。我以為這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可當筆尖觸及紙張的瞬間，卻像是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一樣。此刻心跳聲在耳邊擴大，一下一下地迴盪，壓迫著我的呼吸。壓力從筆尖沿著指骨傳遞至整條手臂，像千斤重的枷鎖壓在肩上，讓我每寫下一筆，都像是在鐵板上刻下一道難以磨滅的銘文。

我停頓了一下，筆尖懸在最後一個字的尾端，視線落在這串黑色的字跡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v8tI7oLA

這真的重要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fUGnEYwu

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我的生命早該在那道刺眼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剎車聲中畫下句點。現在能夠擁有這段額外的時間，讓我去表達自己、完成想做的事，其實已經是賺到了。

既然如此，現在的我是否真的需要如此固執，是否真的該為這個「未來」作出什麼決定？或許，按照真木的意思，隨便填上一所大學就好 —— 反正時間一到，一切都會結束。考上與否，讀什麼科目，根本不再重要。

然而，昨晚真木的低語卻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tfNPf0Kbm

「求求你……打開門……好嗎……」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nJ0a3ScQ
「我不能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n1AUYHEQ

我放下筆，深深地凝視著填好的表格。那九個漢字反覆提醒著我，真木的反應並不只是「藝術不能維生」這麼簡單。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weiH9nnb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7JE4r96D

她的沉默、她的不自然、她的強硬反對、她昨晚過度熱烈的親吻……這一切都顯示她並非單純地為我擔憂，更像是被過去的某些痛苦所束縛，害怕我的選擇會讓她再次經歷某種難以承受的傷害。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JBPaEG12

如果說，這不只是為了我自己呢？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GuWHDaSg
如果說，我的選擇，或許能讓我更靠近真木，讓我了解她真正的擔憂，甚至讓她面對那些她不願提及的過去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8SlXK87t

思緒沉澱後，我輕輕地放下筆，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那張寫好的表格，決定將它摺疊收好，準備在班會時交給她。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hicD1wt1

也許我無法改變我的未來，但我還是想嘗試以自己的方法，可以解開束縛著她的心結。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ZdCvMTxl

稍後，班會開始了。同學們交頭接耳地聊著各種話題。從下課後該到哪裡晃晃、週末有什麼計劃、甚至對於進路擔憂或期待。而我在這份輕鬆的氣氛裡面，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不久後，真木開始走到同學們的座位上，並收集進路表格。此刻我的決意和想法，就像拋出去的骰子一樣，舉手不回。盅裡的骰子點數多小，沒有人知道，只能祈求我押注的目標是正確……

桌前的影子微微一晃，真木轉眼便停在我面前。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w6bzf1zC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pQ3F498p

我抬頭對上她的視線，卻發現她的眼神異常冷漠。彷彿這並不是一次平常的進路確認，而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fQGUgkSo

「是的，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我堅定地回答。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bZzTOnsI

真木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接過表格，手指無意間用力了一下，將紙張壓出了細微的摺痕。她隨意翻看了一下，然後不發一語地將它夾進資料夾裡，轉身離開。我的堅定，對她而言卻毫無意義。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7phrTf7c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pZqPMWGA

真木收走表格後，周圍的空氣有些微妙地轉變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1oy3x76b

「喂喂，你們兩個吵架了嗎？」後排的男同學竊竊私語，還用手肘輕輕頂了我一下。「怎麼感覺你倆小口今天的氣氛怪怪的？」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lJJ1EaaS

「別瞎說……」我垂下視線，並不想回應這種無聊的調侃。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8UuXBBwP

「不對吧，平時知惠子不是都黏著真木先生嗎？」另一個男生湊過來，笑著說。「今天感覺你們超冷淡欸，不像平常那麼黏黏糊糊的。」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YUCE6rwX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的真木忽然轉過頭，微笑地看著我們幾人，漫不經心地說道：「吵架這種事啊……那可是只有知惠子才能有資格呢。要是你們這群人敢來跟我吵，可是要吃上缺點的哦。」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QGLimXBs

全班頓時爆發一陣笑聲，男學生們紛紛開玩笑地舉手投降：「哪敢哪敢，這些互動還是交給知惠子來吧。」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1bf1rsZV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輕鬆起來，所有人都笑著，彷彿剛才的僵硬從未存在過，可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即使教室裡的氣氛又恢復如常，喧鬧聲在耳邊迴盪。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hx9sedMk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1ioqcraj

真木剛才的話，一直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Aq5c4BjY

我悄悄側過頭，看向已經走到黑板前的真木。她雖然掛著一貫的淡定笑容，但那眼神卻異常銳利，與剛剛對我冷淡的語氣一同化作一道無形的牆壁，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推得更遠。我的視線落在桌面上，進路表格已經不在那裡，因為它被真木收走了，隨著她的腳步，一點一點地遠離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G9xkAoyD

賭注，已經下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Kea30WbI

沒有猶豫的機會，沒有回頭的餘地 —— 我不知道這場選擇的結果會如何，也許為兩人添上痛苦，也許只是徒勞一場。但如果這能讓我稍微靠近真木的內心，讓我知道她到底被怎樣的過去束縛著，那麼就算是場豪賭，我也願意試試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j73Zi0G2

真木，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ppYsSASt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XhDGygbB

放學鐘聲響起，我迅速地收拾著背包，將最後一本課本塞進包裡，準備回家。這幾天的心情本就不怎麼樣，此刻的我只想趕快離開學校，好好整理思緒。然而，當我正要站起來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教室門口響起。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v6Dulbwa

「瀨戶同學，能跟我來一下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ItMu9Xs5

我抬起頭，石川主任正站在門邊，雙手抱胸，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語氣雖然不嚴厲，但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感。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aEd3Wb65

……找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zuTPn3XN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I3EK4E16

教室裡的其他同學正三三兩兩地離開，聽見石川的話後，部分人投來好奇的視線。我猶豫了一下，握緊了肩上的背包帶，沒有立即回答。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mOsTQrrV

「去哪？」我試探性地問道。

「天台。」石川簡短地回應，然後轉身朝樓梯口走去，沒有再多說一句。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isyD2tSC

天台？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LLtWRoG4

這個場地並不陌生 —— 對於我，對於真木，甚至對於整個學校來說，天台一直是一個發生過許多大小事情的地方。但為什麼石川會突然找我過去？如果她想說的是進路的事，應該找真木才對。而如果是關於我和真木的關係……她真的會這麼好心地找我聊聊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fc00ihrM

心中滿是疑問，但我還是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RK0XDzNl

當我推開天台的鐵門時，看見傍晚的天堂已經染出一片金色的餘暉，但此刻的我卻無心欣賞。石川站在欄杆旁，背對著我，正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qiyaSoe1

「別緊張，知惠子，放鬆點就好。」她的語氣比平時柔和了些，甚至還帶著幾分隨意，連對我的稱呼方式都不同了。「今天我並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w6F6jsnT

說著，她從煙盒裡抽出兩根煙，熟練地叼了一根，然後將另一根遞向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r6GqZ2C5

「來一根？」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qkQynxmd

我微微皺眉，沒有立刻接過，而是用目光打量著她的表情 —— 那副冷硬的臉上，看不出敵意，也看不出特別的情緒。

1009695066679cfcd3def4b5.49882031-177564.png

「難得這麼友好，可真少見。石川主任，今天是想跟我談什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nHgbvNq4

石川點燃了自己的煙，深吸了一口後，緩緩吐出煙霧，眼神穿透灰白的煙霧落在我身上。

「沒，只是想聊聊關於真木的事。」她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讓我猜猜，最近的你，應該也對她有很多疑問吧？」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Amcc6ujj

低頭看著她手上的香煙，又再看了看那根依舊停在我面前的煙。心裡掙扎了一下，指尖微微顫動，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也許是煙癮犯了、也是是不想辜負石川的心意、或是我單純想從石川身上知道什麼……最終，我還是伸出手，接過那根煙，在微風中點燃。煙霧在指間飄過，模糊了天台的輪廓，也模糊了我內心的不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xGv2xDY3

香煙的煙霧在微風中緩緩升起，我靜靜地等待著石川開口。她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在指間輕輕晃動。

「剛剛完結的修學旅行，都玩得開心對吧。這是第四晚，在鴨川橋下。」她語氣平淡，隨手將照片遞到我面前。

我低頭看去，照片上的燈光昏黃，映照著兩道身影 —— 我和真木兩人，在橋下牽著手，擁抱，以及……親吻。心裡一瞬間揪緊，手亦微微握成拳頭的形狀。我抬起頭，目光冷冷地盯著她。

730085028679cfcb3b7f513.20126081-177564.png

「所以呢？石川主任，你想用這個來威脅我？」

「威脅？」石川輕笑了一聲，別過頭說道。「別這樣說嘛。如果想威脅你的話，我想現在兩人可不會悠閒地站在這裡抽煙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tpwkfEMg

我沒有接話，只是深吸了一口煙，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hoQuWtCa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看到了，也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wy9dXXz4

石川收回照片並塞進口袋中，這些照片彷彿對她而言，只是一張張毫無意義的廢紙。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VUfaRMG5

「放心，我不會找你們麻煩，甚至……某種程度上，我還應該感謝你。」

「感謝？」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W6vOfSCt

我微微皺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石川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平靜地說道：「自從你出現在真木身邊後，她確實變了很多。雖然她自己未必察覺，但你應該能感受到，對吧？」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Q9wZ93D9

我抿了抿唇，沒有否認。

確實，從我與真木交往以來，她的態度、她的生活，甚至她與學生的相處方式，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比起最初的冷漠與充滿距離，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個真正關心學生的老師，也更願意與我分享她的想法。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yCNlkSLa

「所以，知惠子，謝謝你。」石川偏過頭，語氣難得地顯得真誠。

「你做到了我無法做到的事。」

「你無法做到的事？」我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聽起來讓人莫名地在意。

「與她相愛，並且陪伴在她身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FXt2RbK4

她將手中的煙彈了彈，煙灰隨著夜風消散在空中。然後，她收斂了笑意，目光認真地看著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2X9DPjWq

「現在你是她的伴侶。作為伴侶，你要明白一件事 —— 不是所有問題都能立刻得到答案，有時候，你需要給對方時間。」

我皺起眉，語氣微微不耐：「那你到底是在暗示什麼？」

「我的意思是，或許你現在還無法理解，但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你想要馬上從她身上得到答案，但她準備好了嗎？你有沒有想過，當你越是逼近，她反而越會關上心門？」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3qr9C49t

我沒有說話，但心裡卻泛起了一絲波瀾。因為我確實是這樣想著 —— 我想知道真木過去的事，想知道她為何對藝術如此排斥，想知道她口中「不能再犯下同樣的錯誤」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從未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過，她是否已經準備好去面對這一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nN2E8AQi

擲出去去的骰子，再也不能收回。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0v3FGVKL

「這並不是要你放棄。而是希望你理解，彼此扶持並不意味著馬上拆穿對方的傷口，而是讓對方知道，無論如何，你都會在那裡。」石川的聲音輕了下來。「或許，再晚一點，你就會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D5DZOfJB

就在我還在思考她的話時，石川話鋒一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yECL0sqe

「對了，我聽說你打算報考藝術學院？」

「……你怎麼知道？」

「中村先生告訴我的。放心，我不是來干涉你的選擇。我又不是你的班導師，才沒有資格管你要唸什麼。」

我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緊緊地盯著她：「但你還是特意把我叫上天台來談這件事，不是嗎？」

「因為這件事，才是我今天找你的真正理由。真木對藝術學院的抗拒，不只是因為『藝術不能維持生計』這種表面的理由，而是因為她曾經歷過一件事 —— 一件讓她失去學生的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yCincvKr

我的心猛地一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KryjELOk

「她將那份痛苦，錯誤地轉化為『藝術害了學生』的結論。於是她開始害怕，再有學生選擇這條路。這才是她真正反對你的原因。」

「到底……發生了什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rSoglu66

然而，石川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搖了搖頭，語氣難得地帶上了一絲猶豫：「這件事，不應該由我來說。」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8EpBsnhA

聽罷，我不禁在心中吐槽 —— 你們現在談個話，都非要帶上幾句謎語讓人猜猜的嗎？現在的我只感到一陣煩躁，壓抑的情緒在胸口翻湧。我實在忍不住，語帶諷刺地表達我的不滿。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RjJuWg0Z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秘密，我能理解。問題是，你們兩人一邊想著能得到別人的幫助，另一邊卻什麼都不肯說，這到底是要我怎麼能幫上你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z7VYjptW

「知惠子，我知道你現在很困惑，也覺得真木沒有支持你的選擇。但你有沒有嘗試真正理解她的恐懼？她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被過去的經歷深深影響。作為伴侶，你要做的不是證明她錯了，而是讓她看到你是堅定的，讓她相信你的夢想不會讓她再失去什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NlY04VI6

我一時語塞，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gWVtINIm

「你們應該試著坐下來好好談談，不是為了誰贏誰輸，而是去理解對方的感受和立場。」石川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些許認真的叮囑。「告訴她，這是你的夢想，而你也願意為了這個夢想付出更多努力來證明自己。」

「我考慮一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0VXSnm9B

石川聽罷，隨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沒有再把話接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手中的煙壓滅，轉身離開天台。這場對話，遠比我想像中還要沉重。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2p0lgvR6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5O23qdu3

這兩天，我們兩人幾乎沒有怎麼說上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puiFhJ74

並不是因為吵架了，應該說，我們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 —— 在課程以外的時間，真木忙於約見同學，商量學生的進路選擇是否適合自己；回到家後，不是接聽家長的電話，回答家長們對孩子所選擇的疑問和不安，就是專注地準備備課的筆記，或是在處理學校的各種文件和電郵。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QRG5NM5u

唯一能搭上話的時候，已經是她處理完今天的工作，合上電腦並走回床上。而她坐在床上，並沒有對我談及進路的話題，只是溫柔地把我抱入懷裡，然後吻上我的後頸，輕輕地呢喃著我的名字。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OVwYpeS4

她的動作比平時來得更加急切：像是在確認些什麼，又像是在試圖逃避著什麼。我沒有開口，只是順著她的意願，回應她的親吻與撫觸。在這樣的親密裡，我們彼此交纏，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可是，就算距離已經如此貼近，真木依然沒有開口，始終沒有對我說出任何關於進路的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70SVmYwE

隨後，她的氣息逐漸平穩。我輕輕地撫上她的頭髮，想將她擁入懷裡，給她一些安慰。但就在這時，我看見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有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WB7NoBVv

她在哭。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5DovkJ1M

我屏住呼吸，伸手為她擦去那滴淚痕，低聲安撫：「沒事的，真木，沒事的。」

她沒有回應，或許是睡著了，或許是不願回應。我沒有再追問，只是抱緊了她。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ztPNohOT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4OekhMs4

白天來臨，新一天的課程開始，一切又像是回到了日常的軌道。我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tKImk0tc

「知惠子！」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5FhhkpsB

霞音把身子轉過來，托著下巴打量著我，隨後笑著說道：「你啊，最近是不是累壞了？總感覺你的黑眼圈都快趕上鈴奈醬了。」

鈴奈不滿地皺眉，反駁道：「喂，為什麼要拿我來當比較？」

「因為你的黑眼圈看上去多可愛！」霞音理直氣壯地回答，然後迅速轉回話題。「說真的，我們三個很久沒一起去咖啡店吃蛋糕了吧？怎麼樣，要不要趁今天沒事，去吃點甜的補充能量？」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0bnot2Ap

我仔細回想，的確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她們一起去咖啡店了。最近的日子幾乎不是在準備作品集，就是在參加工作坊，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多。今天剛好沒有工作坊，而美術室也因為其他社團活動被占用，反正我也沒地方待著。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ZdsqH7Sq

「……好啊。」我點頭應下。「正好今天也沒什麼特別的安排。」

「好耶！」霞音開心地揮了揮拳頭，「那就決定了！出發去吃蛋糕吧！」

鈴奈無奈地笑了笑：「你是想吃蛋糕吧，根本不是在關心知惠子。」

「蛋糕和朋友一樣重要嘛！不過如果能順便幫知惠子補充點糖分，那就是雙贏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8Q5QXEya

聽著她那一貫樂天派的回答，我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樣輕鬆的氣氛，好像真的有點久違了。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於是收拾好書包，一起前往熟悉的咖啡店。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AMtxUnak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MQ0nAOPA

咖啡店裡瀰漫著淡淡的咖啡豆香氣，而蛋糕櫃前的各種甜點，在柔和燈光的映襯下，顯得誘人無比。我、霞音和鈴奈坐在靠窗的座位，一邊享受著難得的下午茶時光，一邊聊著各種話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GQ7UktLx

「話說回來……前兩天，石川主任叫你去天台，是不是又找你麻煩了？」霞音放下叉子，歪著頭看向我。

鈴奈聞言，也抬起頭。「我們還擔心她又故意刁難你，想讓你換志願之類的。」

我用叉子切下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應：「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前幾天國文作業做得不好，被她說教了一陣子而已。」

「真的嗎？石川的個性我們都清楚，她要是願意放過你才怪。」

「同意。她一看到你的名字就來氣，真的在找你談作業的問題嗎。」

「哎呀，一場朋友，我有必要騙你們嗎？」我輕笑了一聲，聳聳肩。「總之，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你們不用擔心。」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FrFSEZl2

見我這麼說，霞音和鈴奈對視了一眼，這才放下心來，重新拿起叉子吃起蛋糕。而我們的話題，很快轉移到進路選擇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YmX6B10z

「說回來，那你們呢？」我轉移話題。「你們的志願填好了嗎？」

「我選了縣內那間有名的大學，報名文學系。偏差值夠穩，真木先生也覺得沒問題，所以我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文學系啊，果然是鈴奈你會選的路。」我笑道。「你應該會成為一個很棒的小說家吧。」

「那當然，我可是要成為能拿芥川獎的作家。」鈴奈難得露出自信的神情。

「那霞音呢？」

「那當然是……體育學院！」霞音舉起拳頭，滿臉期待地說道。「我要去學運動科學，然後當個教練！」

「哦？那你的成績……」

「呃，這個嘛……」霞音的氣勢頓時減弱了一點，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真木先生有提醒我，體育學院的入學要求不只是運動能力，學科成績也要達標，所以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這倒是。」鈴奈補充，「畢竟你得通過筆試才行，可不是光靠體能就能進去的。」

「欸，我會加油啦！不過至少有個明確目標，比起之前那種漫無目的的感覺好多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ViqppVXR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裡有些羨慕。她們的進路都已經確定，並且和真木談過，得到了她的支持。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cwNwpRmW

而我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MZ2wKagl

「那知惠子呢？你跟真木談過了嗎？」霞音忽然看向我，問道。

我的笑容微微一滯，低頭攪拌著咖啡，然後淡淡地說：「沒。最近……沒什麼時間談這個。」

「嗯？」鈴奈察覺到我語氣不對，輕聲問道：「你們還沒好好聊過？」

「也不是完全沒聊過……」我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

「只是最近我們都很忙，她在處理學生們的進路問題，而我也在準備作品集，晚上回到家基本上都各忙各的，就算在一起，話也變少了。」

霞音露出一副誇張的表情，問道：「欸，該不會是感情進入冷淡期吧？」

「少來。」我苦笑。「只是最近感覺彼此的距離變遠了點……」

「這不是正常的嗎？」鈴奈看著大學試題集，緩緩說道。「你們兩個人現在各自忙碌，難免會覺得交流變少，但這並不代表感情有問題。」

「對對對，就是這個。」霞音點頭附和。

「感情這種東西，不是每天膩在一起才叫穩定。你看看我家兩老，每天講話都不到五句，還不是好好地過了二十多年？鈴奈的爸媽更誇張，每天總可以找到話題吵架，但感情還是好得很。」

「……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我低聲說。

「要不這樣，既然都來到咖啡店了，待會兒買些蛋糕回去給真木吧？兩小口晚上吃個甜點，說不定就能聊開了。」霞音忽然靈機一動，提議道。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UV5aafFq

我怔了一下，然後低頭沉思了一會。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140CCSIH

「這……或許是個好主意。」

「對嘛，吃了心情變好，說話也會比較容易出口。」霞音得意地說。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dpbbc4Yy

就在我開始考慮要買什麼蛋糕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我低頭一看，屏幕上跳出了一條訊息：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9FeX5n7Z

「有話想對你說，關於進路的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0IdmiB77

短短幾個字，卻讓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這語氣……也太正式了，正式得讓我隱隱感覺到不安。真木從來不會這樣發訊息給我。即使是討論嚴肅話題，也不會用這麼疏離的語氣。而鈴奈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合上了試題集，並擔憂地看向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m04YZaks

「怎麼了？」

「……真木說，想談進路的事。」

「那就好好談啊。」霞音倒是顯得很輕鬆。「你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31webobQ

我沒有回應，內心的不安像潮水一樣湧上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pGAEK8Yj

「沒事的，快回去吧，加油哦。」鈴奈輕聲說。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XpFhKxdH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最終，我還是站起身，走到櫃檯買了兩塊黑森林蛋糕，然後抱著蛋糕盒離開了咖啡店，心裡想著：今天晚上，我們能否真正好好地談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OU1pjJ8C

＊＊＊

踏入家門的瞬間，我還沒來得及換鞋，一股熟悉的暖意便從額間傳來 —— 那是她的吻，輕輕的，像羽毛般落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V3QVitEA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真木柔和地撫摸著我的臉，而她彷彿察覺到我今天的心情不錯，便順勢問道：「今天放學後，去了哪裡？」

「和霞音、鈴奈去了咖啡店，吃了蛋糕。」邊說邊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紙盒，在她面前晃了晃。「對了，還特意帶回來你最喜歡的黑森林蛋糕。」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fOox4zTN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明亮起來，那樣子活像個孩子見到糖果，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知惠子，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

「知道就好。」我得意地笑了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紙盒，視若珍寶地抱在懷裡。

「我先把它放進冰箱吧。」她轉身走向廚房，一邊開口。「晚點我們再一起吃。不過，在這之前 ——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討論。」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s9xm5epe

我的手指微微一顫，身體僵住了一瞬。

她終於決定要打開骰盅，我打出的骰子，將會被她一覽無遺……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jsLdteG2

「……終於願意跟我談了嗎？」我壓下心底的不安，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而雙眼則緊盯著她的背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YiSTgT1z

她沒有回應，只是將蛋糕放入冰箱，然後輕輕關上門。待她轉身面向我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只剩下那副熟悉的、冷漠的神情。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mbut9qcc

「來吧，我們坐下說。」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TXlEZrOk

客廳的黃燈顯得溫暖，卻無法化解沙發上，兩人逐漸變得凝重的氣氛。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xJrzFBV1

真木將一份整齊的表格放在茶几上，那張紙潔白無瑕，唯獨「夏川市市立藝術學院」這九個字，如墨跡般沉重地刻在中央。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m0PhxNqk

「你真的決定好了？」她的聲音低沉，語氣平靜得過分。

「是的，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fw18lIYy

真木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沉默了片刻後，淡淡地開口。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RokFtN2e

「藝術這條路並不穩定，不能因為一時興起而做錯決定。」

「我不是一時興起。真木，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夢想？」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b2A5s8Nu

她皺了皺眉，語氣裡透出幾分不耐煩。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rMeSL0Bw

「知惠子，夢想不能當飯吃，藝術這條路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那你的『自由選擇論』呢？」我不甘示弱，緊盯著她。「你總是強調選擇的自由，那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卻成了例外？為什麼你可以選擇你的路，而我卻不能選擇我自己的？」

「因為……」她的聲音頓了頓，眉頭皺得更深，像是在壓抑什麼。

「因為我是為你好，才更希望你能選擇一條更穩妥的路。」

「為我好？」

我冷笑了一聲，心底的不滿終於壓抑不住地湧了上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5HgJEZ6hb

「真木，你這根本不是為我好，而是為你自己好！你害怕的，根本不是我選錯路，而是 —— 你害怕我走上藝術這條路，會讓你再次想起某些事，對吧？」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dA94Y3xag

真木的瞳孔微微一顫，像是被我戳中了痛處；我沒有停下來，反而繼續逼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WPseU60E

「石川前兩天找了我，她提到你的過去……她說，你曾經因為某個學生的事情，而害怕藝術，害怕學生選擇這條路。」

「……石川跟你說了什麼？」她的呼吸亂了一拍，手指無意識地握緊膝上的布料。

「她沒有告訴我細節，只是讓我理解你的恐懼，讓我試著用伴侶的身份去支持你。但問題是，我連你的恐懼來自哪裡都不知道，我該怎麼支持你？」

「知惠子……有些事，說了也沒用，因為過去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KQ3izVxE

真木別開了視線，長長地嘆了口氣。而這句話像是一道利刃，狠狠地刺傷了我的心臟。我屏住呼吸，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得發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BK9Z1Efi

「真木，你知道嗎？」

「你說過，過去的事誰也無法改變，可你現在這樣，不就是讓過去緊緊地抓住你嗎？」我的聲音顫抖著，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你不敢面對它，也不敢告訴我真相……可我呢？」我指了指自己，哽咽道。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eCeAOjXq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我的時間正一點點在消失，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讓我掌握自己的路……可連這個權利，你都想剝奪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pTMFnkeF

客廳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我的最後一句話還在空氣中回蕩，而真木卻久久沒有回應。說是「沒有回應」並不準確；正確來說，是「不知道如何回應」：她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原本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愕，甚至帶著幾分顫抖。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bm8hNNK6

「你剛剛，說了什麼……？」

「剩餘的時間一點點在消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6qn6zeSP

她輕聲重複著，然後猛地抬起頭，目光死死地鎖住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Z5dND2ez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知惠子？」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AhyjTgfX

我愣住了。

腦袋一片空白，心跳瞬間亂了節奏。那一刻，我才意識到 —— 我說漏嘴了，我揭開了自己的秘密……

怎麼會……怎麼會在這種時候……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6qiPk4v6D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逃避這個話題，想找個方法掩飾，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真木的視線突然凝固了，像是看到了什麼無法置信的畫面。她的手顫抖地抬起來，指著我的方向，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驚訝表情。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DA7vNGDj

「等等……你……」

「知惠子，你的手……你的身體……」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hbzCJ9EK

我僵硬地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去。

然後，呼吸瞬間停滯。

我的手……竟然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6Xk1SKTRL

不。不只是手，透過微微顫抖的指尖，我甚至能隱約看到身後的茶几與沙發。這是 —— 這是之前才會發生的事！而且……這次比以往更加明顯，甚至維持的時間也比以往更長……我驚恐地屏住呼吸，瘋狂地眨眼，想讓眼前的異象消失，想說服自己這只是幻覺。但它並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我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連結正在崩塌，一絲一絲地剝落。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lmH6K1KJ

「這是怎麼回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x2XYQHNk

真木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想要確認自己的視線是否欺騙了自己。她的掌心明明傳來溫度，可卻依舊能透過我的手，看到她自己的手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9g1fBNeB

「知惠子，這到底是……」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BKMcLxtT

「不　要　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Wd5WThTs

我崩潰地推開她，顫抖著後退一步，雙手緊緊抱住自己，想掩蓋住這一切，可這根本無濟於事。而真木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卻沒有退後一步，眼神中盡是困惑與不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MKS8O5WD

「知惠子，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身體為什麼……」

「別問了……」我咬住下唇，感覺喉嚨緊縮，胸口的各種情緒幾乎要炸裂起來。

「真木，我求求你別問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1UFS0KHK

但她還是不肯退讓，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急促，像是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WUQ0lda2

「這跟你剛剛說的『沒有未來』有關，對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gYQIU6RA

我無法回答。

但我知道，無法再對她隱瞞了。

這一刻，我最深藏的秘密已經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真木面前，毫無迴旋的餘地。她一定會害怕吧？她一定會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吧？就像看著某個不該存在的人一樣……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bfVrDefx

「不……不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N5WUghz6

我渾身顫抖著，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9an6y1CP

「我不該……不該讓你知道的！」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L6v8cktC

心臟劇烈跳動，恐懼、絕望與無助如潮水般將我吞噬，我只能憑著最後的理智轉身逃離，衝向房間。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8lNtUSZo

「知惠子！」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jotwAquq

真木在身後大聲喊我，急切地伸手想拉住我，可是我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向前奔跑，瘋狂地躲進房間，重重地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整個人癱倒在地。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Y2fgeDzN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sOpKqvjI

喘息聲在狹小的房間裡回蕩，我蜷縮在門邊，雙手顫抖地抱著自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GzgOnFu1

「不行……這樣不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V8jYJcLO

她已經知道了，她看到了一切。她一定會害怕我吧？她一定會覺得我是怪物吧？或者……她是不是後悔愛上我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yyism4Gs

腦海裡瘋狂浮現出真木震驚的眼神，像是一根根尖刺扎進心裡，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顫抖著伸出手，掏出手機，熟悉的操作打開了那個程式 —— 「天國管理局」。

屏幕上的頁面顯示著各種選項，而我的手指，毫不猶豫地點進了「放棄旅程」這一項。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msnEjjrj

重要事項：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bFuhxczH
操作一旦確認，但不能撤回。
一旦點擊「確認」，剩餘的時間將會歸零，並同時結束這段旅程。
請確認你已經完成所有想做的事，才按下確認按鈕。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6S1PBsgR
是否確認放棄剩餘的旅程時間？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UXSqlmLb
「確認」　　　　　　　　　　「取消」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AlTbROVD

屏幕上跳出這段文字，白色的光亮顯得格外刺眼。

指尖懸停在確認按鈕上。

只要我點下去……一切就會結束。

我就不用再煩惱，不用再害怕被發現，不用再讓真木困擾……這樣，會比較好吧？

我的手顫抖著，幾乎就要按下去，可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螢幕的那一瞬間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QorXsYKn

我停住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T1REKaVv

真的……這樣就好嗎？

真的要結束了嗎？

還是……還是，我還在奢望什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I4xDtndh

腦袋一片空白，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的心臟狂跳不已，理智與情感在內心激烈交戰。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8bTcK9Lvf

可即便如此，我的手指，依舊停在半空，遲遲無法落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mOUQ7O5J

＊＊＊

手停在門把上，但我遲遲沒有轉動。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3bRprZ5q

房間內傳來壓抑的哭聲，隔著門板卻依舊清晰地鑽入我的耳朵。知惠子正在哭……哭得讓我心痛，讓我不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WQgytWsk

比起她的哭聲，讓我更加無法忽視的，是剛剛那一幕 —— 她的手，還有她的身體……短暫地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這次不是出現照片上的錯覺，也不再是視線模糊，更不是燈光折射造成的錯覺，而是真真切切發生在我面前的現象。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BmGLxbzw

我靠著門，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

知惠子所說的「沒有未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的時間「一點點消失」又是怎麼回事？這和她手機上的「放棄旅程」選項又有什麼關聯？我開始意識到，這不僅僅是關於她的志願選擇，更是一個比我能夠想像的還要嚴重的問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ubSDOtTx

而我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GPp1YNtr

我一直害怕過去，害怕去直視那段回憶，於是我選擇逃避，選擇將自己封閉在「正確的選擇」裡，卻從未真正去理解知惠子的想法……這樣的我，是否已經成了她的枷鎖？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MEeSuCfX

我是否正用自己的懦弱，親手扼殺她的未來？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深吸一口氣，放下所有的固執與矛盾，輕輕地敲了敲門。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ZNcd2F2f

「知惠子，你還好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TL8wcheN

沒有回應，只有壓抑的抽噎聲。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hgXRWDfII

「讓我進去，好嗎？」我輕聲說道。

「我想和你談談……這次，不是老師的身份，也不是伴侶的身份，而是作為……只是作為一個想理解你的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NrNYZLqA

還是沒有回應。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tlO64GvC

我試著轉動門把，門並沒有鎖。於是，我輕輕推開門……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S1Xe8vvb

門並沒有鎖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DC0Bx90r

這是我當時腦中唯一能夠捕捉的清晰念頭。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然而，眼前的景象讓我心臟狠狠地被扭緊 —— 知惠子蜷縮在床邊，肩膀劇烈地顫抖，手機握在手中，而屏幕上的那一行字赫然進入我的視線：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8uTvi3vQ

「要確認放棄剩餘的旅程時間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avmWbqUM

我彷彿聽見了世界崩塌的聲音。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0NsQOEFn

「知惠子！」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L3FgTafa

我顫抖地喊出聲，幾乎是在一瞬間衝上前去，毫不猶豫地伸手搶走她的手機，隨後用力地朝門外扔了出去。手機撞上門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後掉落在地板上，螢幕閃爍了一下，隨後暗了下去。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4fjliN4D

而知惠子猛然抬頭，雙眼濕潤而空洞，像是瞬間被奪去了所有生機。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3EZ8FIir

「還給我……」

她的聲音沙啞而顫抖，伸出手想奪回手機。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F59f0Of6

「真木……求你……還給我……！」

「不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4XaesU4T

我捉住她的手，緊緊地抱住她，像是害怕一鬆手，她就會從我懷裡消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VUhtYlX3

「知惠子，求你冷靜一點，別這樣……別這樣……」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vVbiGZr3

她開始掙扎，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她幾乎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我的懷抱。「真木……讓我走……這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時間……我本來就不應該存在這裡……」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ld4s5Gyg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絕望，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劃破我的心臟。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izdu5YPl

「不行……我不會放開你！」我緊咬牙關，死死地抱住她，即使她掙扎得再激烈，我也不會放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spumWduy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走？明明你一直都在逃避自己的過去，為什麼現在又要阻止我？我根本沒有選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6UR3bHe3

她已經徹底崩潰。在嘶吼與哭泣的同時，雙手用力地推著我，像是要把我從她的世界裡甩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36ctHGOs

「知惠子，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顫抖地說道，內心充滿了不安。「為什麼你會說這些話？你說的『沒有未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LUZsqvPE

她渾身一顫，掙扎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然後猛然抬頭看向我，眼底滿是絕望。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SmRbv3Xm

「真木……你真的想知道嗎？」

「想，請你告訴我這一切。」

「好，那我告訴你 ……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h6Snk5wM

知惠子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對我訴說她的故事。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uqfisA2L

「我早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因為我死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8hpIZQEI

我的呼吸瞬間停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WvtKijS3

「二十歲那年，我在前往神社的那段路，被一輛貨車撞上。」她的嘴角浮現出苦笑，像是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按理來說，我應該已經死了。可是，我遇到了一個人 —— 天國管理局的職員。」

「天國……管理局？」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erffLaas

我皺起眉，無法理解這個陌生的詞語。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eeOhFBBZ

「他們給了我一個選擇：讓我參加一場試煉。試煉的目的是讓我完成生前未竟的心願。而我的心願就是……在煙火大會上向你告白，且被你接受。」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SrHk86zf

我愣住了，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什麼東西，無法言語。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LD5ZN8V9

「那一晚，我們兩人互相表白後，意味著試煉的目標已經完成，我應該回到天國……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離開你……」她的聲音顫抖到極致，眼淚滑過臉頰，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所以，我選擇了留下，選擇用這段短暫的時間，陪伴在你身邊……可是，我剩下的時間是有限的……在明年的八月三十一日晚上，我會消失……」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t2aVQ6uF

她的話語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臟上。換來的是，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93qBpfv8

「這就是你說的……沒有未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1rsv9pIp

她點點頭，眼神裡充滿了絕望與不安，然後顫抖著問道：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LeYm8MWO

「真木……你還會愛著這樣的我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7jwN6IbD

我望著眼前這個哭得幾乎無法自抑的女孩，心臟揪成了一團。她承受著這麼多……她一直在隱瞞這一切，獨自背負著這份恐懼與痛苦……而我，卻一直逼迫她做我認為「正確」的選擇。

我閉上眼睛，然後，緊緊地抱住她。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zSnXGQlV

「知惠子，聽我說。不論你的前世是什麼，我只想對你說兩句話……」

「第一句：我愛你。」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9jbB28k3

她的瞳孔猛然放大。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bviRYYpL

「不論你是誰，來自哪裡，還剩下多少時間，我愛的都是你……你的全部。」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Whh1WAiv

她的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我緩緩閉上眼睛，像是懺悔著我所做的一切。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8vf6KVTr

「第二句……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去理解你，沒有去問你為什麼這麼堅持，沒有去傾聽你的心聲……只是用自己的恐懼去否定你，甚至一度想要阻止你追逐夢想……」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80pld1KA

我輕輕地貼著她的額頭，接著說道：「但現在，我明白了……你的夢想，我會支持；你的痛苦，我會分擔；你的時間，我會珍惜。所以，不要再說什麼沒有未來了，因為你的未來，就是我們一起踏出的每一步。」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EQw3evzs

知惠子呆呆地望著我，眼淚緩緩落下，然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進我的懷裡，顫抖地抱緊了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FrUtERip

我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心裡默默發誓 —— 不論過去如何，也不論未來有多短……我都不會再讓她獨自承受這份痛苦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8CrMyRtH

＊＊＊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exQlhQpW

客廳的燈光仍然柔和，映照著茶几上的進路表格。這張薄薄的紙張，曾是我們爭論的起點，也是一度讓我們疏遠的導火線。而現在，它靜靜地躺在那裡，上面清楚地寫著：「夏川市市立藝術學院」。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NTujQpALC

我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坐在我身旁的真木。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壓抑與抗拒，而是溫柔而堅定。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像是要把過去的所有糾結與掙扎都釋放出去。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pYAvmFcB

「我不會再讓過去束縛我……」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2E0tKNYdf

她的手輕輕覆上我的手背，指尖帶著微微的暖意。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CNZkcmM0

「現在，我要做的是支持你。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如何，但我都會陪著你。我們會一起完成這段旅程，直到最後。」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zNHvpBaV

我的鼻尖一酸，一時無法言語。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UypSZvlq

這是我所期待的答案嗎？是的，無疑是的。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清楚地知道，真木並不是在這一刻完全放下了心結。她願意支持我，並不代表她已經徹底解開了那些曾經束縛她的痛苦。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bzFfNX9Z

所以，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NzuxooYR

「真木……謝謝你。」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7UIV1f25

我輕輕回握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UOXJvo5y

「但我希望，在這趟旅程結束之前，你也能試著好好解開自己的心結。我不想只有我一個人走向未來，我希望能拉著你的手，一起走。」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s2Uhvxmm

真木微微一愣，隨後輕輕地笑了。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uJ2ILlOU

「知惠子啊，你還真是……」她頓了頓，沒有正面回應，而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行吧，那在這之前，我們先來享受一下，你帶回來的這份……來自知惠子的愛？」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n6w6bQ64

她轉身走向廚房，拉開冰箱，拿出了那個裝著黑森林蛋糕的紙盒。我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還特地買了蛋糕回來，原本是想用來哄她開心的，沒想到剛剛一連串的情緒波動，早就讓我把這回事拋諸腦後。真木將蛋糕放到餐桌上，熟練地拿起刀子切開，然後舀起一小塊放到我的嘴邊。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9pnTDxQ6

「來，補充點糖分，剛剛哭那麼慘，應該累了吧？」

「你這話說得好像是誰害的……」我小聲嘀咕，但還是張嘴咬了一口。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npO1Ehha

濃郁的巧克力味在口中化開，微苦之中帶著淡淡的甜味，就像今晚的我們，曾經苦澀，也終於有了些許回甘的餘韻。我抬起頭，看向真木，她的嘴角還掛著一抹的笑意，像是在告訴我，她真的願意陪我走下去。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QJCVYKsg

未來如何，我無法確定，但至少現在的這一刻，也許……我們能夠一起分享這份甜美。

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ubDxalQj

＊＊＊

317348206679cf0efb3f409.91197625-177564.png

ns3.143.18.39da2

32. 被過去束縛的你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