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梵塔 - 苦痛訣別　第二章　無盡的明天(2)

又過了幾天的上午，鐘柏文再次來到劉心玥家，這一天王嘉慧也沒有來，所以只有他一人來幫忙，而在劉心玥的囑咐下，他正在客廳做著日常的打掃和清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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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小時後，劉心玥從後面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細聲喚道：「學長……」

「學妹怎麼了？」

鐘柏文轉頭看向她，從她低著頭欲言又止的別扭模樣，他已看出劉心玥應該是有事情想讓自己幫忙。

她猶豫了片刻後說道：「學長…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今天接下來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晚上我約了朋友吃飯，我想七點之前應該都是有空的，學妹想讓我怎麼樣？」

「不不…是…是這樣的……學校那邊有個期末小組報告，他們約了今天下午一起討論報告的內容，其實……組員們都知道我剛剛恢復上課，也不勉強我一定要去……但是我想……想麻煩學長……」

看著她快要原地爆炸的樣子，鐘柏文忍不住笑著說道：「好啦，我會盡量幫忙的，你們約了幾點會合？」

「下午三點左右在圖書館，可以的話請學長先休息一下吧，打掃的部分等我回來再弄就好了，學長只要幫我稍微看顧一下媽媽就可以了……我不會出去太久的，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就會回來。」

「沒問題，客廳這邊我也弄得差不多，等一下把廚房收拾好就完成了；學妹放心出去吧，不用擔心，有甚麼事情我會馬上打給你的。」

「真的很不好意思……又耽誤了學長的時間。」劉心玥深深的點頭，看起來是很介意因私事而麻煩到別人。

「小事啦，反而是你，有事情要勇敢說出來，對我還是嘉慧也是，不用擔心耽誤不耽誤的，真的沒空我們也會直說的。」

「好……謝謝學長……」說完劉心玥還是向鐘柏文反覆道謝好一陣子後，才肯回去房間裡收拾她等會出門要用的報告材料。

過了一會，劉心玥拿著手中的各種文件和書本放進背包，然後走到母親的房間。

「媽媽，我有個學校的報告要處理，現在要出去一陣子，大約五點就會回來了，到時我會順便買完晚餐的食材，這段時間柏文學長會留在家裡，有甚麼事情就直接跟學長說哦。」她邊說邊輕撫著母親的頭髮輕聲道別。

站在旁邊的鐘柏文也說道：「是的，伯母有甚麼需要都儘管告訴我吧。」

劉心玥臨出門前，不厭其煩地跟鐘柏文再交待了一次家裡各種東西的位置和使用，又嘮叨了好一陣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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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關上門後，鐘柏文不禁為這位孝順女孩嘆笑起來。

接著他來到劉媽媽的房間，略帶溫柔地說：「伯母，我先去打掃客廳和廚房的地板，你有甚麼需要或不舒服的就直接叫我吧。」

「嗚…嗚……」她微微的搖頭，有點用力的叫喊著，似乎是因為女兒不在而鬧著脾氣。

「伯母不用擔心，心玥只是出去做學校報告，很快就會回來的。」

「嗚嗚……」

看到劉媽媽的叫鬧漸漸收歛起來後，鐘柏文便一個人繼續做著各種家務。

大約半小時後，終於把家裡的地板全都打掃乾淨，不間斷的體力勞動讓鐘柏文感到有些疲累，不過事情總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只要等到劉心玥回來今天便可功成身退，他走到門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劉媽媽，確認她狀況無礙後，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稍作休息。

鐘柏文躺靠在沙發上，滑著手機裡各種隨機的短視頻，感受著那來自沙發的舒適，與此同時，一陣強烈的困倦感正滲透他的身體，腦海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劉心玥一直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劉媽媽病倒後，母女倆的經濟來源又是從何而來的？

如果沒有王嘉慧和自己的幫助，她會怎麼樣？

……

這些問題他似乎都沒有答案，漸漸地，鐘柏文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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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當！

「嗯……」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清晰的聲響突然傳入鐘柏文的耳邊，那聲音像是兩個物件十分用力的撞擊聲，聽起來既不像金屬又不像木材，這讓剛回過神的他感到很疑惑。

「嗚嗚……嗚嗚……」

不過，接著傳來的聲音卻把鐘柏文的倦意一掃而空，因為那是個他很熟悉的聲音。

糟了！

沒錯，那是劉媽媽的求救聲，加上前面的撞擊聲，鐘柏文立即意識到可能出意外了，馬上拔腿跑向劉媽媽的房間去。

一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正是鐘柏文最不想看到的畫面，只見床舖空無一人，地上卻有個倒臥的身軀和散落在旁邊的被單，而她正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伯母！伯母！你有沒有事！」

鐘柏文快速靠近，想把俯臥在地上的劉媽媽扶正過來，然而，當他的手觸碰上劉媽媽的身體時，就像是本能反應一樣，劉媽媽立即強烈的叫喊聲！

「嗚嗚！嗚嗚！」

強烈的叫聲令鐘柏文意識到很可能是自己弄疼了她，嚇得立馬把手縮了回去，生怕自己的亂動造成二次傷害。然而，鐘柏文也不是甚麼受過訓練或者有醫療專業的人，看著不停呼救的劉媽媽，他的心中便更加慌亂。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鐘柏文一時間陷入了混亂的思考中，完全無法保持平時的冷靜。

難道是摔倒在地上的時侯造成骨折了？可就算是，我也無法判斷！而且現在伯母的身體痛得那麼厲害，我更不可能去隨便移動她的身體啊！而且還有，為甚麼伯母會無緣無故的從床上掉下來？單純是因為床單太滑或躺姿不當嗎？但我明明檢查過兩者應該都沒有問題才對。

除非，摔倒是因為別的原因？可這並不合情理，不管伯母需要甚麼，她直接把我喚來便可以了，還是因為我剛剛睡著了所以沒聽到她的呼叫？但這也說不通，以伯母的身體情況，只是普通的摔倒後果也可以是不堪設想的，她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沒有理由突然之間亂動，進而導致意外的；除非，伯母的身體出了甚麼突發狀況，而且相當危急！極度不適的她想要呼叫求救，可是我沒有聽見，她只好用盡全力制造聲響，來引起外界的注意，這麼說……

「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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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們處於束手無策的慌亂時，越是往下思考，腦海裡就會冒出越多臆想，不管平常是多麼冷靜理性的人也好，一旦陷入便難以逃脫，那原本看似可以掌控的恐懼，也會慢慢蔓延至全身，直到被恐懼完全支配，最後甚麼也做不了。

而鐘柏文正身處在這樣的泥沼之中，之前劉心玥曾告訴過他的各種緊急應對措施，此刻的他已經連半點都想不起來，事情正一步步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然而不幸中的大幸，這個男生不同於普通人，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鐘柏文已經意識到恐懼正讓自己逐漸失去冷靜，內心的慌亂情緒也將馬上失去控制，但同時他也知道要想救劉媽媽，眼下已不能再等半秒，必須盡快作出正確的判斷！

「嚇！」

鐘柏文舉起緊握著的右手，奮力一揮！兇猛的拳頭飛快地往他自己的臉上衝去！

只是一瞬間，那感覺便如電光火石般傳遍全身神經，強烈的痛楚成為了驅散恐懼的火焰。不消片刻鐘柏文便清醒過來，他忍著臉上的疼痛，馬上作出了最正確也是最簡單的判斷，立即呼叫救護車，再打給劉心玥，讓她馬上回來。

然後，他將劉媽媽的被單重新覆蓋好，確保她的身體不會受冷；再來盡可能的測量劉媽媽的所有生命體徵，把這些數據和意外經過用紙筆記下，並清空家裡走道的物品，讓救護人員能在第一時間取得最多的訊息，在最好的環境下救助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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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約二十分鐘後，一陣金屬聲從門口處傳來，鐘柏文聽出那是鑰匙打開門的聲音，當然會在這時開門的人也有一人了。

「媽媽！」

心急如焚的劉心玥已經顧不上手上的書籍和物品，徑直的跑向母親的房間，只見房間裡有數個成年男人，而其中鐘柏文站在一旁，中間則有兩位救護人員正仔細地為劉媽媽檢查傷勢。

「嗚嗚！嗚嗚！」

看到女兒回來的身影，原本安靜下來的劉媽媽也立刻大聲叫喊起來。

「媽媽！」劉心玥見狀馬上跪在母親身邊，緊握著她的手，把掌心放在自己的臉龐上，試圖讓她安心下來。她連忙向旁邊的救護員問：「媽媽她發生甚麼事了！」

鐘柏文從後面撫拍她的肩膀說道：「心玥，剛才伯母從床上摔倒下來，我試著扶起她但是她好像有受傷，現在救護員正在幫伯母檢查，我們先靠後一點，別礙著他們做事。」

隨後救護人員也說道：「放心，目前來看病人沒有即時危險，讓我們再完成幾項檢查好了，小姐，不好意思。」

兩人聽後，鐘柏文便輕拉著劉心玥到房間的一側，接著他簡短的交待了剛才發生意外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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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劉心玥也稍作冷靜，鐘柏文見狀便低頭說道：「心玥，對不起，是因為我太疏忽，沒有注意到伯母的狀況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真的很抱歉！」

「……」劉心玥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回道：「我們先看看救護員怎麼說吧。」

數分鐘過後，其中一位救護員站了起來向兩人說：「你們不用緊張，病人狀況暫時看來是沒事的。我們初步檢查過她沒有明顯骨析、器官完好、也沒有心腦血管異常的症狀；不過畢竟病人是有中風病史，加上年紀不小，也有一些長期症狀，以防萬一我們建議現在送病人到醫院做一個更詳細的檢查。」

「沒問題，真的麻煩你們了！」鐘柏文馬上回答。

聽到劉媽媽很可能並無大礙後，鐘柏文內心瞬間放鬆了許多，萬一真的因為自己一時疏忽而鑄成無可挽回的大錯，他將會背負一輩子的罪疚感！

救護員接著說：「嗯，現在麻煩你們先在外面等侯，我們需要空間讓太太過床架，這樣才可以抬她下樓去救護車。」

「好，我們明白。」

說罷兩人便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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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廳的鐘柏文開始移開客廳的桌椅和雜物，讓救護員盡量有個寬敞的空間作轉移的工作。

「學妹，醫院登記那邊會需要伯母的證件，可能也會需要她以前的一些病歷，你記得放在那裡嗎？」

「……」

「我再多拿一些毛巾，剛才看到伯母的手好像有弄髒了。」

「……」

鐘柏文兩次說話都無人回應，他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客廳裡到處都沒有看到劉心玥，他便繼續往房間方向找去。

結果才走兩步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學妹？」

「……」

再次沒有反應，這時鐘柏文開始感到疑惑，他慢慢走近劉心玥身旁，只見她獨自站在劉媽媽房門外的走道上，看向房間裡的母親，當時鐘柏文以為是因為她太擔心劉媽媽的緣故，然而隨著他逐步靠近，內心也泛起了一種莫名詭異的感覺……

「心玥？」鐘柏文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輕聲叫了她的名字。

「……」

「心玥！」這次他稍微大聲的叫道，又從身後拍了拍劉心玥的肩膀。

終於讓劉心玥回過神來：「學長？」

「你……你沒事吧……」鐘柏文戰戰兢兢的問道。

「嗯嗯……」她遲疑了一陣，說道：「我沒事……」

「真的？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等一下伯母檢查時還是去看看醫生比較好。」

「不……真的不用，學長有心了。」接著，劉心玥凝重的說道：「對了，既然救護員也說媽媽應該沒有大礙，那麼我自己陪她去醫院就好了。」

「甚麼？」

「今天真的很感激學長，讓你照顧媽媽許久，學長回去要好好休息。」

「這樣可以嗎？你一個女生我也放心不下。」

劉心玥冷笑道：「哼哼，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可是……」

沒等鐘柏文說完，劉心玥便握著他的手臂，眼神真摰地說：「麻煩你了！」

被打斷的鐘柏文感到很疑惑，他完全不明白劉心玥此刻的想法，只是從那緊握著自己的手裡感受到她的堅持，最後他再問了一次：「……真的沒問題？」

她點了點頭：「學長請放心，真的可以，而且救護車也沒有那麼多空間，等到了醫院我會再發訊息給學長報平安。」

「嗯嗯，我明白了……」

在這樣半推半就下，他選擇尊重劉心玥的決定。接著，鐘柏文陪同眾人將劉媽媽轉移到樓下，再送上救護車，不過過程中鐘柏文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有在最後向劉心玥點頭道別，然後便目送眾人乘上救護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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