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為名 - 心頭上的一塊肉-2-范旨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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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范旨帥。一方響亮恣意的名字，一開始卻沒得賴小竹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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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和學長相識於「紅線」，今年新出的一款交友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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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體結合月老廟求姻緣的信仰，每天還可以在軟體中獲得一支運勢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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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又有一項在年輕人之間相當風靡的功能——消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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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障」二字聽來挺罪孽，但其實就是指個人的負面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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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業障亭」裡頭，寫下自己的負面經驗，就可以多一條認識別人的紅線，外加解鎖當月運勢的詳細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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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聲稱透過負面經驗，可以將每個用戶配對得更加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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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假的快樂，請留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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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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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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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宣傳的標語是這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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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業障亭的數據中，大到家破人亡親友過世、交往以來被綠Ｎ次，小至店員眼睛沒笑容、掛號調漲藥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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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者漸漸成為趨勢。畢竟誰天天在給他家破人亡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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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暑假最大宗負面經驗是，手搖飲料不夠冰和店家冷氣不夠涼。難怪業障亭在用戶間，又戲稱為「抱怨沒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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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賴小竹對紅線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全是她好閨蜜殷纖慫恿，說消了業障得到的當月運勢特別準。賴小竹敵不過期末考的焦慮，才手殘去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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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傳，寫的事件越重，當月運勢解析越準，還有機會解鎖當年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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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到家破人亡，但也是生生死死的事情，或許值得一試？賴小竹半信半疑地在業障亭的木牌上，寫下了國三發生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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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牌上的字漸漸消失，隨即，業障亭墨黑色的屋頂發出了紅色光芒。賴小竹她有預感，她的小事會成就一個大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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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當月的運勢超準，準到直接告訴她要特別先照顧理科和高一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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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說實話，還真的準得有些毛骨悚然。但那又如何？賴小竹可是第一次考得比好閨蜜、校排前十的殷纖還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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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業目的已達成，賴小竹就把紅線另一頭的名字，范旨帥，忘在收信箱裡頭快兩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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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放學，賴小竹看到系統跳通知出來提醒她，再不領取就要回收紅線。好閨蜜殷纖又在一旁不斷鼓吹慫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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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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頁面中牽起紅線，係在無名指，接著會出現一連串的動畫，包含對方的照片，曾經寫過的文章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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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根本連個人資料都沒寫齊，看了動畫覺得自己給對方的應該是一片空白。而對方的生活，爬山、出國、攝影、跳舞等等……太過精彩，文筆也是想像不出的平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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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外表麼……賴小竹是沒交往過男友，也沒在追偶像，不過殷纖倒是在一旁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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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腦袋有腦袋，是Ｘ大宋江吧！賴、小、竹——你中頭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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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殷纖這麼一叫，對方的眼睛還真有點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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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點語音啊，想聽看看他的聲音。」殷纖買了一杯手搖飲，吸著珍珠嚼嚼嚼，一副標準嗑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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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一定在線……欸，你幹嘛！」賴小竹手一空，殷纖已經搶走手機，在頁面上點下了紅線語音，然後又迅速塞回賴小竹手裡，像什麼不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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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瞪了好友一眼，便要把語音給掛掉，沒想到話筒卻傳出男性的嗓音。「喂，哈囉！有人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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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下意識想點掛斷鍵，沒想到殷纖學著她的聲音回道：「喂，有喔，哈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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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這下連掛斷的機會都沒有了。賴小竹認命地接起電話，聽著對方磁啞渾厚的嗓音，搔得她耳朵有點癢、心跳有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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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神秘欸，我第一次碰到介紹動畫只有名字的，還想說是不是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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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有再登錄一些個人資料，可能是系統審核比較慢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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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剛剛是開玩笑的。紅線審核嚴格，我一開始玩的時候，個人資料審核也是等了要三天。而且……上面沒寫的，妳現在說給我聽也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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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所以是要自介的意思？」怪尷尬的，賴小竹覺得比上台報告還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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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旨帥輕笑幾聲：「也沒那麼嚴肅啦，我喜歡攝影和跳舞，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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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不是很喜歡拍照。我的運動神經也很糟，最討厭上體育課了，跳舞會踩到別人的腳……呃……我好像很難聊是嗎？」賴小竹眼神死，她真的很不會聊天。好閨蜜則很不夠意思地，在她面前開始邊錄影邊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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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配合我啦，而且真的跳舞你踩不到我的腳，我練breaking，你會踩到我的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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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覺很難欸！應該也容易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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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真的，但有把基礎打好就比較能夠保護自己，欸，等等！怎麼又在聊我的事情？妳呢？妳喜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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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什麼？多簡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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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賴小竹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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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眼睛閃閃發亮的殷纖，思考著，少女們都喜歡什麼？偶像明星？動漫畫？電玩遊戲？化妝拍照當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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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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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難想？那……你討厭什麼？」范旨帥的聲音沒有不耐，反倒更加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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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的，賴小竹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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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的也沒有？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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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這不是什麼好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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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更想知道了，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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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會在第一次聊天傳達恨意與負面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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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做好被掛斷的準備，她沒有怨言，是她自己要斬斷這條紅線。她轉過身背對殷纖，聲音壓得更低而冰冷，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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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我的父母……更討厭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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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靜默了幾秒，隨即傳來渾厚爽朗的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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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皺起眉頭，盯著手機螢幕，對方竟然傳了三顆愛心給她，「我剛剛說的不是開玩笑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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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難怪紅線把我們牽在一起。哇……紅線真的超強的，我們搞不好注定要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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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才不用配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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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旨帥又再度打斷，話筒中的爽朗與笑聲沒了，充滿磁性的嗓音依舊，緩緩道來，像是徐徐的微風與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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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配合你。我父母不是好人，我也不是，我討厭他們，也討厭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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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賴小竹第一次和學長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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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討厭開始，卻莫名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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