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叁. 與君共山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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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滄海桑田。

蘭煜暉的消沈並沒有持續太久。

他收拾好心情，扭頭就看見斑斑一臉無辜地，躲在小師妹身後，奈何小師妹身無長胸，那少少幾兩的身板根本遮不住，斑斑這頭成鹿健碩軀體。

此情此景，看在蘭煜暉眼裡，那是格外地突兀，他忍俊不禁、一聲大笑噴薄。

腦中靈光一剎，有什麼浮上心頭，蘭煜暉對上小師妹沮喪神情，轉而問起另一件令他在意之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師妹，妳怎麼會知道要來這裡找我呢？」

剛從秘境出關的蘭煜暉，還不曉得如今世道面貌，還有修真界變動。

但就如他一開始來到這片樹林的第一反應——這裡不是秘境最開始的起點，若是過去了五百年，小師妹不可能如此斷然，在自己出關後沒多久，便尋到這處……

「啊~還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留下的奇怪玉佩，忽然發光，連著好幾天都亮著，大半夜經過他老人家房間，怪滲人的……所以在二師兄建議下，我跟其他幾位師弟尋著玉佩光芒的指向，分做三路搜尋......」

蘭煜暉提起此事，只見小師妹抱著頭一聲驚叫，似乎是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面有難色，皺著眉娓娓道來。

「哪知道！——走著走著......斑斑就開始失控，一路偏離原來路線，等到我追著斑斑一路過來......就發現了師兄。」

似乎是又接著，想到什麼不太開心的事，小師妹說話間又扭頭瞪了一眼斑斑。

可憐斑斑努力想低下頭，蜷縮起那巨大身軀，閃躲小師妹瞪視，奈何體型龐大，此舉更顯得滑稽可笑。

蘭煜暉見況，一隻手掩著唇悶笑，連帶盤在他頭上的君洛殤被震得東倒西歪，又一是一陣激昂鳥啼，可見鳥生不滿。

「喔......原來如此，大致上的情況我了解了......哈哈哈！」

「咕咕！」別在笑了！

「師兄——！！」

看著一人一鳥有趣互動的小師妹，忽然雙眼放光，一下子拉近與蘭煜暉之間的距離。

「？」

蘭煜暉本想，小師妹忽然靠自己這麼近，莫不是自己實際上在秘境這五百年，外貌也發生了變化？

正當蘭煜暉放空腦袋，一陣胡思亂想之際，頭上冷不防傳來一聲熟悉的啼叫，以及小師妹吃痛地驚呼。

溫良恭儉的師兄蘭煜暉回過神，實在是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咕咕！！！」不要碰我！

「啊！師兄你這靈獸哪裡來的，怎麼脾性這麼大呀！」

「......哈哈哈哈！！！」

差點忘了他頭上還頂著君洛殤。

原來是身為御獸師的小師妹終於按耐不住，那顆嗜獸成癮的心，忍不住心癢癢，見君洛殤與師兄的互動，似乎是隻早開靈識能通人言的特殊神獸，故伸手想要摸之……

結論就是，看似乖巧可愛的君洛殤不吃素。

已經嘗過苦頭蘭煜暉埋頭就是一陣不留情的嘲笑，眼下不久前，他才剛勉強與君洛殤達成共識，才免於肌膚被啄爛的風險。

其實也不過就是變成君洛殤的御膳官，負責他的一日三餐，蘭煜暉想起趴在地上找蟲的日子，不禁悲從中來。

畢竟是救了自己的鳥，自己還是得好生慣著，人家現在這副形貌些許也與他脫離不了干係。

只見蘭煜暉不動聲色向後了一步，一邊看著小師妹抱著鮮血如柱湧出的雙手，另一邊抬手愈將君洛殤塞回裡衣中，避免小師妹再度因為好奇心，而被君洛殤攻擊。

怎知這隻鳥，平時沒事就喜歡窩在蘭煜暉懷裡，瞇眼睡覺。

現在倒是張開雙翅，左爪踩右爪，撓著蘭煜暉嬌嫩的頭皮，閃躲著要抓他下來的手。

蘭煜暉嘆了口氣，一陣齜牙裂嘴，因頭皮上傳來的刺痛，最後只得悻悻放下手，無奈朝上頭喊道。

「洛洛，下來！」

「——咕！！！」不要！！！

只見君洛殤一撇鳥頭，裝作沒有看到，還威嚇似地煽起濃黑羽翼，像極了炸毛貓咪。

蘭煜暉就這樣半舉著手臂，望天望地，就是遲遲等不到君洛殤降落。

哪知道君洛殤幾天前還很聽話，蘭煜暉要他往東飛都不會有意見，這下不過幾個時辰過去，忽然就變了天。

怕不是那隻斑斑帶壞了他家孩子吧！不知何時，已經自詡老父親心態的蘭煜暉如是想。

一旁圍觀的斑斑，無辜睜大水汪汪鹿眼，站著也被冤望。

「洛洛，別鬧了，快從我頭上下來！」

「咕咕！！」

一人一鳥又開啟了新一輪大戰，引得小師妹與斑斑面面相覷，只能靜靜在一旁等待那一人一鳥解決完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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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鳥一鹿，在湖邊等待蘭煜暉整理好衣物後，便一起去到落腳的山洞，準備將就一夜，明早再出發去金陵。

蘭煜暉頭頂著打盹的君落殤一邊走，無奈他後來各種誘騙，君洛殤不知道怎麼地，就是不肯從自己的頭上下來…妥協之間，蘭煜暉只好頂著對方，留意腳下步伐。

一邊和小師妹解釋這幾天出秘境後的境遇，以及如何遇見君洛殤、對方還救了他。期間省略掉自己有心魔，元嬰欲碎之事。

他不想讓小師妹擔心，師父師娘已經不在了，現在他這一遭回來，百花谷不能再有任何差錯，因為他。

小師妹一路上一反常態地安靜，緊抿著唇靜靜聽蘭煜暉說。

期間她似乎是忍不住，哇一聲又哭了出來，緊接著不顧禮儀直直飛奔，抱住師兄。

「嗚哇！——師兄、師兄…嗚啊、嗚嗚…還好師兄回來了……嗚嗚嗚！師兄一定很害怕吧…嗚、嗚嗚…」

聽著小師妹的嗚咽，蘭煜暉本來還沒有實感，對這一切。

卻在小師妹撲向他的懷裡，哭著說＂師兄一定很害怕吧＂，剎時，蘭煜暉眼眶泛紅，咬著下唇，伸出一隻手，輕輕覆在小師妹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安撫著她。

嘴上還在逞強，「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了嗎？怎麼五百年過了，還是這麼愛哭啊！」

蘭煜暉緊咬牙根，佯裝鎮定，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他是大師兄，必須要立榜樣，帶給這些師弟妹安定。

兩人就這樣為持著相擁的姿勢，過了一陣子後才分開，等回到小師妹落腳的山洞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小師妹一雙杏目紅腫，小鼻子還一抽一抽地，她牽著斑斑，金鈴響了一路，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歡脫，身後跟著失笑的蘭煜暉，兩人一前一後抵達亮著火光的山洞。

只見小師妹的其他靈獸因為擔心，全都偷偷跑出了寶蓮境。

一見到自己心愛的靈獸們全都跑出來，小師妹哇一聲，猛地就撒開手，丟下斑斑的紅綢，奔向那靈獸堆。

一旁斑斑有些受傷，鹿眼瞪得跟銅鈴似地，核棗大的鼻孔噴出了兩股濁氣，高傲地向後仰著脖子，兩隻白玉蹄子很是不屑地在地上刨了刨。

蘭煜暉先是抽抽嘴角，對於這隻九色鹿的奇特行為已經不語置評……畢竟自己頭上也有一隻霸道的玄鳥(?)。

蘭煜暉後腳跟著進了山洞，回頭尋了處溫暖的地方，靠著牆壁坐下，蘭煜暉小心翼翼將頭頂已然熟睡的君洛殤抱下，放進了裡衣中，只留下一點絨毛。

他轉頭看向那些外貌可愛靈獸，其中或多或少，都已與自己印象中相差甚遠。

只見小師妹板起臉，拿出了一只葫蘆，正對著那些一臉無辜的靈獸們說教:「你們怎麼可以跑出來！」、「外面很危險的，我說多少次。」、「擔心我？有斑斑在，不用擔心主人我！！！」

諸如此類，早在五百年前蘭煜暉就聽到耳朵起繭了，現在許久未見此番光景，他只覺心中一陣暖意，甚是想念。

那正是她用來收容這些靈獸的法寶洞天——寶蓮境。

看著小師妹一個接一個，驅趕落單的靈獸進葫蘆，蘭煜暉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小師妹，我有一事想請教妳。」

「？」

小師妹拿著葫蘆回頭，正好收進最後一隻靈獸，她蓋上蓋子，用眼神示意。

蘭煜暉斟酌開口，「妳看君洛殤，像......像…」

「像……像什麼、師兄？」

小師妹眨眨眼，一臉認真地等待師兄的下文。

不知為何，蘭煜暉話到了嘴邊，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真的要問嗎？問小師妹說、妳看洛洛像不像傳說中的玄鳥？

「師兄？」見蘭煜暉陷入沉默，小師妹一臉擔憂，澄黃火光搖曳，打在山洞入口。

——『君落殤、名字。』

啪嚓、篝火劈啪作響，那一聲低沉渾厚的男聲又響起，拉回了蘭煜暉的思緒。

蘭煜暉看向懷中，君洛殤並沒有醒。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抬眼對上小師妹，頂著對方兩眼認真，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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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妳可否有見過…傳說中的玄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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