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婚後》第三部‧〈纏〉 - 〈第十二夜無禮〉07

　　走出了國王的書房後，阿斯利安忍不住在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些內容……我是不是不太應該知道？」

　　有些遲疑的語氣源自對於他們之間不成文規定的疑惑。阿斯利安和重柳對褚冥漾與上神之間有著某種獨特的關聯隱約有所察覺，但也不曾刻意去探問或追究。或許是對他們這樣不因自己背負的東西而改變的態度感到心安，在發生了與上神有關的事件時，褚冥漾雖然不會刻意提起，但也不會迴避，而是老實地說是關於「那一邊」的事。

　　上神的領域太過遙遠，深知那並非自己能夠踏足的世界，阿斯利安一直以來都沒有打算逾矩去插手那些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發展的事情。然而，身邊有個生來就與這些是非牽扯不清的褚冥漾，還有個神祕程度完全不輸褚冥漾的重柳，他再怎麼不去過問，也還是比正常的異能者知道得要更多。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宣誓效忠的一國之主，竟然也與上神有著這般深遠的淵源。而自己在今晚過後，也將與那些只被傳唱在傳說中的名字共享這些隱藏在世界之後的秘密。

　　「沒關係。」清冷地回應道，重柳看了眼阿斯利安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就算我們的交情再深，這些事情我知道了也不太妙吧？萬一有一天我被抓到敵人手上嚴刑拷打一下就全招了呢？」

　　「想太多。」

　　抓了抓腦後的髮追上對方的腳步，阿斯利安有些急切，也有些不安。他知道重柳對於自己有著一定程度的信任，但卻從來都不敢去想竟是到了這等程度。阿斯利安試著想讓重柳親口表態，這次會將他帶來的原因並不是建立在信任基礎上。寧可現在感到失落一些，也不想要因為會錯了意而沾沾自喜，那樣簡直太可悲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已經這麼信任我了？」半開玩笑的語氣，是阿斯利安想為自己保留安全距離的試探。

　　「無關。」

　　「……那為什麼要帶我來？」

　　「方便。」

　　方便什麼……？

　　看著那站在庭院中，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少年對自己伸出了手討著風，阿斯利安才被打敗了似地長嘆出一口無奈的氣。

　　好吧，原來是這個理由。

　　使著風環繞在兩人身周準備啟程回到王子宅邸，阿斯利安卻又猛然聽見身旁的那人悠悠地補了句：「──我知道，你不會。」

※

　　打發了西瑞並約定好晚點再見面的時間，颯彌亞與褚冥漾兩人便先回到飯店的房間了。知道褚冥漾已經發現自己沒向他說明所有的實情，颯彌亞掩飾著自己心底的心虛，什麼都沒說就逕自走進自己的房裡。

　　關上這間前一晚留下褚冥漾一人的房門，颯彌亞拉下了腦後的髮束，手指插入髮根處鬆了鬆微微生疼的頭皮。將不斷震動的通訊器從口袋裡掏了出來，他看了眼那來自某位面癱青年的憤怒訊息後，便煩躁地將通訊器扔到了房間角落。從冰箱中拿出一瓶瓶裝礦泉水走到沙發前，颯彌亞從脖子上取下一枚水藍色的六角錐型水晶墜鍊，倒了些礦泉水在桌上的菸灰缸裡之後將水晶放入。

　　「Atlantis王國，藥師寺夏碎。」

　　湛藍色的光芒自水底綻放，映過了剔透的晶體向上蔓延出一公尺高的水之帷幕。一陣悅耳的悠揚樂聲過後，水幕上浮現出了Atlantis王國王子辦公室的景色。

　　「早上好，王子殿下，用過午餐了嗎？」畫面中的黑髮男人笑容可掬如往常，在他身後的是那扮演著自己，此時正手持通訊器進行另一場通話的青年。

　　「發生了一些事，晚點才會吃。有件事情想和你們討論，不過我們先整理一下你們昨晚發過來的訊息吧。」

　　「沒問題。如你所知，雖然我們極力保密，但國王陛下依然已經得知了計畫內容。然而陛下表示只要我們不打草驚蛇干擾到他們那一方的計畫，他便不會多加干涉，同時相當有誠意地提供了關鍵性的情報。」

　　「根據國王所提供的資料，任職於Atlantis王國王子宅邸的醫師羅林斯‧提爾目前身在東方大陸。不過，在我們前幾日的調查結果中，並沒有查到對方在那起事故發生前後的出入境紀錄，但有個地方很奇怪──」停頓了一下，夏碎對颯彌亞露出了帶著深意的笑容，而後者也沒令他失望，提出了直奔主題的疑問：「最後一次的出入境是什麼時候？」

　　愉快地抬手比劃了下，幾張數據便出現在水幕的右方：「最後一次的出入境紀錄顯示是在今年的六月中，從中央大陸的Atlantis王國進入東方大陸西岸的菲尼克斯聯眾國。這是他今年六月曾出席羅林斯家族家宴的資料照片。」

　　「一個明明就有出席我們婚禮的人，為什麼在這之後卻沒有Atlantis王國的入境紀錄？」瞇起了紅眸，颯彌亞又接著問：「有拿到菲尼克斯的醫師名簿嗎？」

　　「稍早利用國王陛下提供的材料，透過月見得到了羅林斯‧提爾的個人名簿中的目前所在地與狀態。」調出了資料畫面，夏碎忍不住失笑：「要讓菲尼克斯的醫師交出同袍的資料可真是不簡單，我看弟弟越見差點就要把我滅了，免得我繼續為難他兄長。」

　　由鳳凰族各支系聯合組成的菲尼克斯聯眾國雖然還是個年輕的國家，但憑著強烈的血緣觀念與絕大多數國民皆為醫者的職業團結性，其向心力與認同感一點都不輸給其他歷史悠久的王國。擁有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醫護人口，菲尼克斯聯眾國發展出了嚴謹且完善的醫藥聯盟，並承接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療相關委託。所有擁有醫療執照的醫者都會被登錄進國家的名簿當中，讓聯盟能夠確認醫者過往與目前的所在地與狀態，以利調度並指派任務人手。

　　為了保護醫者們的隱私與人身安全，詳細記載著醫者個人資料的醫師名簿只有擁有極高權限的少數成員能夠調閱。想必夏碎等人一定是祭出了非常手段，才能夠從月見手中得到這珍貴的情報。

　　「嗤，兄控還真是不分國界。」颯彌亞嚴肅時刻仍不忘調侃自家秘書。

　　「悶騷也是。」夏碎微笑著回敬。

　　看著畫面中羅林斯‧提爾的目前狀態，颯彌亞皺起了眉。

　　醫者所在地是菲尼克斯的最高醫護中心，而狀態是──

　　……婚禮前一天開始陷入昏迷？那麼，出現在婚禮上的醫師又是誰？

　　「──看來我們得順路去拜訪一下鳳凰族的故鄉了。」隨手拿起了飯店桌面上的東方大陸旅遊指南，颯彌亞翻到了菲尼克斯聯眾國那一頁。

　　「別讓這些複雜的事情影響了你們愉快的旅程，那可是王妃殿下精心安排的行程呢。」

　　「我再和褚商量看看，不過依我對他的了解，他是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的。」

　　「那也可以先不用急著出發，伊多他們已經抵達菲尼克斯聯眾國了，先讓他們去查查，晚點會連絡我們。你們到時候再商量看看如何會合吧？」

　　「也好。」

　　「對了，說到王妃殿下──原來你一直沒把進展告訴他？」夏碎露出不怎麼認同的表情問道。

　　「……不要連你都來跟我提這件事。」煩躁地抓了抓頭，颯彌亞瞪了一眼那還在角落不斷震動，並投影出訊息內容的通訊器。

　　來自重柳青年的信息簡短且一目瞭然，不難看出他的質疑與不滿。

　　『褚冥漾不高興』

　　『褚冥漾很難過』

　　『竟然沒跟他說』

　　『騙子』

　　『還我們』

　　『我們的』

　　『不守信用』

　　『離婚！』

　　「看來已經有人先替他抱不平了呢。」眼尖地看見窗戶外頭那正怒氣沖沖地往王子辦公室疾走而來的少年，夏碎轉頭看向身後苦笑著揚了揚手中與褚冥漾相同款式通訊器的阿斯利安，決定還是先暫時結束這場通話。

　　「我看你還是先和他談一談吧，等一下和亞里斯三兄弟的三方連線再見囉。對了，記得帶上王妃，如果能請他使用水的異能作為媒介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看夏碎笑著揮揮手切斷了連結之後，颯彌亞重重地向後躺進沙發中，煩躁地低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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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無禮〉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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