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鬼？ - 學校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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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學校

異影

Oct 29, 2023

129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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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車上

「她就是三班的李莫何噢？」

「對啊！聽説阿村都把工作丟給她做。」

「好過份！怎麼可以這樣！」

「沒有啦！聽說她家......」

好吵

對別人不理解就站在遠處指指點點，好像這樣就能產生一種得天獨厚的高高在上，我倚靠在車窗旁，看著窗上的倒影，努力地忽略旁邊的嘰嘰喳喳，看著這些扭曲的人影，橘色制服，白色長褲，像是一條條沒烤熟的熱狗硬塞在半張衛生紙裡並洋洋自得的訴說著自己的愚昧。

「所以啊！丟給她只是剛好而已啦！」

「原來是這樣！可老師不是說要多幫助單親家庭的小孩嗎？」

「吼悠！你都沒在聽我說嗎？她家是......嗚嗚嗚嗚！」

「幹嘛啦！？摀我嘴做什麼？」

「等一下，她好像在瞪我們欸。」

好吵

上課鐘聲響起，班導踏著她那令人煩躁的黑色步伐，踩著最後一秒的鐘聲進入教室，手指敲著講桌，冷著臉問道：「為什麼昨天上面的氣窗沒擦？」

空氣似乎降到了冰點，平常吱吱喳喳的小鳥們通通都閉上了嘴，一雙雙黝黑的眼紛紛看向他──陳建村，他倉促起身說道：「抱歉，因為我昨天身體不舒服，所以—」

「是嗎？」

一道黏膩到噁心的聲音打斷了陳建村，一個頂著紫金色捲毛的高個子正壞笑的看著他

「說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噢！陳大天才。」

「我......」

班導瞥了一眼還想說什麼的男孩，瞬間所有的辯解便噤若寒蟬

「你坐下！」

班導鋒利的視線掃向高個子，冷漠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高個子也識時務的收起嘻皮笑臉，指著我說道：「是李莫何擦的。」

傾刻間，我也變成了「眾望所歸」的人，我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夠高，所以擦不到。」

她扶著眼鏡的邊：「這不是理由吧？」

頸後的髮也躁熱起來，我問 :「那你想聽什麼理由？」

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的氣味，一雙雙無辜的眼中竄動著興奮的火花，整個空間似乎只需要在多一點火星就能引燃。

「阿勒......」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在緊繃的空間中驟然響起，龜裂的黑色門框不知何時溜進了一隻蒼白的手掌，如受驚的小獸般惶惶不安的打著轉，疑惑的目光們不約而同地轉向聲音的主人—一個消瘦的女子。

「陳獨音導師，我有事找李莫何同學。」

班導微不可察的嗤了一聲後，和藹得轉過頭對女子說道：「幼瑄老師，現在恐怕不太方便。」

名為幼瑄的輔導老師下意識地低下頭，但又回過神來把已經到了喉嚨的「好」字嚥了回去，抬起頭認真地看向班導說：「這是輔導處的事。」

班導挑起眉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

　　又是熟悉的薄荷涼茶再加上幾包聊勝於無的藍莓餅乾，李莫何靜靜地坐在鬆軟的沙發上看著眼前的女子，幼瑄老師無奈的揉著太陽穴，小口喝著她的熱可可，安撫她脆弱的神經。

捧起茶杯舔了一口，一股苦澀混雜著涼意的複雜味道直衝腦門，辛辣的滋味在喉嚨間流淌，最後在胃裡匯聚成難喝二字，皺起眉並把茶杯不著痕跡的推遠後，重複了那句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台詞：「下次給我杯冰水就好！」

似是終於用手裡那杯熱可可補充完能量，幼瑄老師把空的杯子輕輕放下，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女孩，嘆了口氣道：「她想要見你！」

「......」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讓鬆軟的沙發皮扭成一團，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師，如釘釘子般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她，已，經，死，了！」

空調的嗡嗡聲擠滿了這個狹窄的會客室，面對這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幼瑄老師表情卻出奇的平靜

「那就算你拒絕了吧？」

一邊站起身子，一邊把杯子湊到唇邊，張開嘴

「那杯已經空了。」

持杯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明明是隻兔子卻要裝得像隻獅子，不累嗎？」

苦澀爬上了嘴角，她一屁股又坐回沙發上，整個身體陷入沙發中，翹起二郎腿

「這麼明顯嗎？」

李莫何默不作聲，但這沉默卻是最好的回答

「你剛剛那樣子可真的嚇著我囉！」

女人似是鬆開了一直繃著的弦，手指捻著髮梢苦笑道，女孩聞言低下頭，眼神瞥向角落的陰影，悶悶地說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消瘦的女人突然咧開嘴笑了，扔了一包藍莓餅乾過來，女孩下意識的接起

「吃吧！在放就要過期了。」

女孩愣愣地看著手上的餅乾，默默的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微酸的扎實口感在口中逸散，算不上多好吃，但也還行，細細咀嚼後竟還有一絲甜味。

幼瑄老師看著李莫何臉上少見的放鬆神情，嘴角的笑容擴大，把那盤餅乾推到她面前。

「還要嗎？」

正要伸出手，但莫名的窘迫感讓我收回手，別過頭讓表情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模樣，沉聲說道：「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幼瑄老師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收起笑容，認真地問道：「你爸爸還有給你生活費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呆住了，而她似乎已經從我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帶著某種我無法理解的情緒忿忿不平地說：「怎麼會有這種爸爸！」

「不干你的事！」

我猛然打斷了她大聲說道，她錯愕地看著我，而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卻也沒有道歉的意思，只是低聲重複：

「不干你的事。」

房間內再次跌進沉默的深淵，兩個人相視無言，時間在這令人窒息的空氣中流逝，像是過了幾百年又好像只是過了幾秒，雙方都在思量著剛才的對話，思慮如何接續或者收尾，而最後幼瑄老師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吧，我知道了！如果剛才的話讓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

「唔？」

「因為我不想道歉。」

「......好。」

我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十一點五十二分

「我該走了。」

「喝完茶再走阿！」

「......」

「不用。」

她站起身走到門前幫我拉開門，而我則趁她轉身的空檔，掏了一包餅乾進口袋。

「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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