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甜心 - 第五十四章送别愛郎

莫曉心笑道：「怎會呢？為愛而戰。很有叉燒飽的個性。」

陳淦波聳聳肩道：「不知道打架傷人算不算大罪。無論如何，我應承妳若有機會我一定會來找妳，跟妳約定了。」

莫曉心凄然一笑，道：「好。我們就這樣約定了。」

陳淦波笑道：「還有，能見面後，每次妳帶完人我們也可以見面，縱然不能做甚麼，能見面相聚聊聊天，已經比很多天人永隔的情侶幸福了，不是嗎？」

三人到了文曲里公園，莫曉心結起手印，一道朱紅色的門框出現了。

陳淦波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禁嘖嘖稱奇。

謝遠朋看到莫曉心開啟鬼門，暗地稱讚她。

三人穿過門框和隧道，踏進了地府。

陳淦波抬頭一看，道：「這不是佐敦國貨公司的位置嗎？妳不是說平日去油麻地的嗎？」

莫曉心點頭道：「不同咒文通往不同地點，現在要先去爸媽那裏，這出口比油麻地近。你要好好記着他們的地址，知道嗎？」

陳淦波點頭示意。

莫曉心道：「我之前也把他們的地址給了美寶。」

陳淦波道：「看來這裏也不會太孤單了。我爹應該也在某處吧？」

莫曉心牽着陳淦波走到莫慶堯的家門前，正準備按門鈴，被陳淦波叫住了。

「慢着。」

莫曉心看着他，問道：「怎樣？不想見嗎？」

陳淦波道：「不是。不帶伴手禮真的可以嗎？」

莫曉心不禁莞爾，道：「真的不用。」

然後她又準備按門鈴，卻又被陳淦波叫住了：「慢着。」

莫曉心盯着他，問道：「又怎樣？」

陳淦波道：「我看起來怎樣？頭髮有沒有亂了？」

莫曉心終於笑了，道：「沒有亂，很英俊。不要緊張好嗎？我爸媽不會吃人。」

陳淦波笑道：「明白了。妳也要保持這美麗的笑容，別讓他們擔心了。」

莫曉心點點頭，然後按動門鈴。不一會，朱麗嫦來應門了。

她看到自己的女兒，當然歡喜若狂，道：「曉心！來探媽媽了。」然後她看到莫曉心旁邊的陳淦波，立時把他認出來，笑容馬上消失了，她掩着嘴巴道：「我的天啊。」

她打開大門，道：「快進來吧，發生了甚麼事？師父！你也來了？」她看到站在背後的謝遠朋，便想讓他們進屋。

謝遠朋道：「我們不能久待，他還未報到。」

朱麗嫦點頭後往屋內嚷：「小籠包快出來！」

莫慶堯走出來道：「甚麼事？」

他看到門口站着的三人，都立時認出來了。尤其是陳淦波，於是道：「這不是曉心的男朋友嗎？為甚麼在這裏？」

陳淦波很禮貌的點頭道：「世伯，伯母你們好。我是陳淦波，今天遇上車禍意外，要謝師父和曉心幫忙帶路報到。今天沒準備甚麼伴手禮請你們不要介意。」

莫慶堯還是一如以往心直口快，問道：「死…死了嗎？曉心怎麼辦？」

朱麗嫦白了丈夫一眼，道：「沒小籠包的事了，快走回去！」然後轉頭向陳淦波道：「淦波不要客氣，你來看我們兩老已經很好了。進來坐吧。」

陳淦波搖頭道：「謝謝伯母盛情，今天初來，但仍未報到，怕躭誤了會連累他們。待我辦好一切手續，淦波會再登門造訪，請你們見諒。」

莫曉心道：「媽，他是我的男人。請妳把他認住了，今天來就只跟妳報告這事。我們要走了。」

朱麗嫦知道女兒的心事，也了解女兒此刻心情，於是道：「放心吧，淦波的事包在媽身上。待會辦完事情來坐一下吧。」

莫曉心不置可否，只是垂下眼簾，答道：「我們要走了。」說罷她牽着陳淦波便準備離去。

陳淦波急忙道：「伯母我們先走了，淦波會再登門造訪的，再見。」

朱麗嫦道：「淦波真的不用客氣，我們歡迎你隨時過來。」

二人走後，謝遠朋悄悄走近朱麗嫦，道：「麗嫦，若果她今天不來找妳，請妳去大樓看看。」

朱麗嫦點頭道：「我明白，師父，謝謝你，要為我家丫頭操心了。」

謝遠朋輕輕嘆了口氣，便轉頭離去。

莫曉心拖着陳淦波，從佐敦走往旺角，沿途一直沈默。

陳淦波環視四周，他需要把這路記住了。

這地方，根本就是香港，一個退了色的香港。佐敦道，彌敦道，窩打老道，碧街，登打士街，完全一模一樣，只是建築物不同已矣。

陳淦波忽然道：「妹妹，既然我們的約定已延續到我倆下次輪迴，我可以拜託妳一件事嗎？」

莫曉心用一對凝着淚水的眼看他，問道：「是甚麼？你不用拜託，你要我做甚麼事我也會做，會為你做。」

原來她一直也在強忍着淚水。

陳淦波道：「可以替我照顧我娘嗎？」

莫曉心點頭道：「我會照顧好婆婆的。」

陳淦波道：「謝謝妳。」

莫曉心道：「我是陳家的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由一個地方走去另一個地方，無論有多遠，走得多慢，只要不停向前，始終會到達目的地。

三人走到了言和商場，陳淦波不禁感到無奈，平日最喜歡來這兒買漫畫，現在竟是跟愛人分離的地方。

莫曉心緊緊的牽着他的手，站在門口。馬臉向他們打招呼道：「謝爺莫爺，辛苦了。」

莫曉心沒回應，亦沒有動。

謝遠朋嘆了口氣，把自己的生死簿遞出去，道：「馬兄，麻煩你了。」

馬臉問道：「名字？」

陳淦波應道：「陳淦波。」

馬臉看看時間，是遲了一刻鐘，但他也裝胡塗畫押了。然後道：「牛頭，帶路。」

牛頭向陳淦波道：「陳淦波，請跟我來。」

陳淦波點點頭，然後轉向莫曉心道：「妹妹，我要走了。」

莫曉心根本不願意放手，她扯着陳淦波的手，搖頭小聲道：「我不要。」

陳淦波道：「這已經不是我們可決定的東西了，妹妹。」

莫曉心扯着陳淦波的手越拉越緊，開始不斷搖頭大叫着：「我不要！我不要！」

陳淦波的心又開始強烈的剌痛着，一把拉着莫曉心往自己懷內，緊緊擁抱着她。

莫曉心在陳淦波懷內已徹底崩潰了，放聲大哭起來。

陳淦波知道她已強忍了很久，她需要釋放那情緒。

馬臉不禁嚇儍了，悄悄問謝遠朋道：「是莫爺的朋友嗎？」

謝遠朋點頭道：「是她的愛人。」

馬臉嚇了一跳，然後點頭道：「是這樣哦，那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陳淦波沒有說話，只管緊緊把莫曉心擁在懷內，另外用一隻手輕輕摸着她的頭。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莫曉心在他懷內已經由嚎哭漸漸變成抽泣。

陳淦波輕輕扶開莫曉心，温柔的替她揩去她的淚水，他深深的吻着她，然後抿笑道：「妹妹，應承叉燒飽，為了我，勇敢地面對這段艱難時間。忍耐着，直到我出現為止！我應承妳，我一定會來找妳的。」

莫曉心緩緩的點了點頭，道：「約定了？」

陳淦波也點點頭道：「約定了！還有頭七和靈堂時我們也會見面。」

莫曉心又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陳淦波笑道：「很快會見面的，不要掛心，要勇敢啊！愛妳呀！」

他又輕輕再吻她的唇，她的額，然後便轉身走到牛頭旁邊，道：「可以走了，謝謝。」

莫曉心看着他慢慢步進大樓，大叫道：「我也愛你呀！叉燒飽！我會等你的！」

陳淦波已經在她的視線內消失了。

但她站在門口動也不動，謝遠朋道：「曉心，回去吧。」

莫曉心終於知道為甚麼當年媽媽送走爸爸後還會那麼傷心。

愛郎走了，就像把身體裏一部份掏空。她的身體，她的心靈，有一部份已經隨着陳淦波一起死了。

謝遠朋見莫曉心沒回應，再叫道：「曉心，回去吧。」

莫曉心搖搖頭，幽幽道：「師父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兒待一下。」

謝遠朋知道以莫曉心現在的狀況是勸不動，只好決定給她一點空間，道：「好，那我先回去，妳也不要呆太久，有需要的話去見見麗嫦吧，妳甚麼時候要找師父也可以。」

莫曉心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頭，眼睛一直看着大樓的深處。

謝遠朋輕輕嘆氣，轉身離開了。

莫曉心好像石像一樣，站在原處動也不動，由早上，一直站到黃昏。

馬臉實在有點看不過去，他離開了崗位，走到莫曉心旁邊，恭敬的道：「莫爺。妳的…妳的朋友恐怕一時三刻都不會出來，妳也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莫曉心看了一眼馬臉，只是微微點頭，幽幽的道：「謝謝。」但她並沒有動。

馬臉看到莫曉心的反應，已猜到他的勸解對她來說一點用也沒有，所以只好一臉沒趣的走回崗位。

時間，在地府也是會流逝的。

莫曉心已經由黃昏又站到入夜。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甚麼，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甚麼。

她最想看到的面容，肯定是不會從這裏出來的。

這個門口，只見亡魂入，不見亡魂出。

去年被打得七葷八素後，是從另一個地方離開的。

她不是不想走，但雙腿彷彿灌了鉛似的。

就算回去陽間又怎樣？她的愛已經不在那裏。

「坐在這裏也沒有用妳是知道的，對嗎？儍丫頭。」莫曉心背後傳來一把聲音。

莫曉心轉頭看到朱麗嫦，帶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眼中充滿愛和關注。

莫曉心驚訝問道：「媽，為甚麼妳來這兒？」

朱麗嫦坐在路邊，拍了一下旁邊的位置，道：「妳在這兒已經站了半天有多，這樣對牛兄馬兄造成不便，過來坐。」

莫曉心慢慢走到路邊，坐到朱麗嫦旁邊，問道：「媽為甚麼來這兒？」

朱麗嫦道：「我是來找女的，多希望她是個樂天知命的美少女，不會被命運作弄而打倒。我多希望來到這兒會找不到妳，那證明妳已接受事實，回陽間勇敢的面對。」

莫曉心眼睛忽然濕潤了道：「可惜妳女子是個軟弱的愛哭鬼。」

朱麗嫦搖頭道：「我的女兒一點都不軟弱。她只是像她的媽媽一樣，是個深愛着自己老公的女人。是個專情，温柔的好女生。所以她送别了愛郎後，會像她媽媽一樣會呆站在那裏。那時師父陪我站了兩個小時，但他提醒我，妳還在家等着我，我才如夢初醒的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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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送别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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