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火 - 序章　一個夢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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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一個夢

高雲章

Nov 13, 2022

111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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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千帆的家在法拉盛，是紐約市一帶少見的獨棟住宅社區，髹成白色的兩層樓尖頂木屋，散落在綠茵茵的草地跟零星的參天樹木之間。

我還記得那時我們拿著女主人準備的冷飲坐在門廊下，看著小女孩盪秋千、追蝴蝶，順便挖苦主人沒拿到警徽，就開始過退休生活；哪天污夠錢應該買一棟之類的。

當時我們並沒有想到，會在某個下著大雨的晚上，看到院子外面的馬路塞滿警車跟救護車。身穿藍色制服的員警、白色連身工作服的鑑識人員、鮮紅色背心的救護員把他們的皮鞋或長靴踩在積著水窪的草地上，在屋子跟馬路之間不停穿梭。

我把車停好跳下車，穿過前院草皮奔向前門。

三四個警員站在門口，兩個身穿鮮紅救護員服裝的人正蹲在地上俯臥的人體旁，人體穿著白襯衫跟西裝褲，襯衫後腰的白色布料上迸出一蓬鮮紅色的血，像某種綻放的邪惡花朵。

「他還好吧？」我蹲在救護員身旁，人體的臉側向我這邊，是易千帆，臉頰上有片紫紅色的瘀青。

救護員抬頭打量我。「你們是－」

「我們是同學。」肩膀後傳來齊亞克的聲音。

救護員搖頭，在易千帆臂上摸索到血管，扎下輸液針頭。「有人用霰彈槍的槍托擊倒他，朝後腰開了一槍。」

「我們抵達時他已經休克了。現在失血已經改善，但意識還沒恢復，」另一個救護員撥弄吊在一旁的血袋，另一隻手拿著無線電。「更麻煩的是，別說法拉盛了，整個皇后區都找不到有能力收下他的醫院。」

「我可以帶你們走布朗克斯到哥倫比亞大學醫院，」我說：「我上個月才在那裡受訓，授課的那名神經外科住院醫師，現在應該正在值班。」

「你知道脊椎受損的傷患路上有什麼震動，可是說惡化就惡化的。」

「總比等在這裡好吧？而且我在其他小孩剛學會騎單車時，就開車載病懨懨的愛斯基摩老頭子到諾姆看病了。」

兩個救護員對望一眼，「好吧，麻煩你了。」

我把廂型車鑰匙丟給身後的齊亞克，「車子交給你，我們在醫院碰頭。」

齊亞克點頭，繼續問門口的警員：「不好意思，我們裡面有兩個朋友情況怎麼樣？」

「現在裡面有救護員在搶救，待會會送他們出來－」

救護員抬來一副金屬擔架拆開，塞進易千帆身下，合力將他抬了起來。

我快步跟著他們到救護車，確定擔架推進車廂鎖牢，鑽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其中一個救護員鑽進助手座，「我們這一部上個月才出廠，你確定－」

「確定什麼？」我踩下油門，車身像頭蛇般快速而平穩地滑出車道。

我拿起儀表板上的無線電話筒，「安佐，安佐，我是士圖，聽到嗎？」

一陣靜電的沙沙聲後，無線電響起一個粗嘎的嗓音，「這裡是安佐。」

「我同學脊椎被槍擊，嚴重失血，急診室可以收嗎？」

「你同學？」

「是。」

話筒對面的聲音停了一下，「帶他過來，多久我都等。」

「我十分鐘到，現在救護員會告訴你狀況。」

把話筒丟給助手席後，順手拉開通往後車廂的推窗，「他情況怎麼樣？」

「生命跡象很穩定，應該可以撐到醫院。」

「千帆！千帆！聽到我說話嗎！」我拉高嗓門，「現在開車的是我，你他媽的不准給我死在車上！聽到了沒有？你聽到了回答我一聲，聽到了沒有？」

跟易千帆隔著一扇窗的我除了握緊方向盤、拚命踩油門，只能不停地高聲咒罵、大喊他的名字、使勁捶打車窗，祈禱他的魂魄可以跟緊一點，不要在救護車到達醫院前跑掉。

－五年來從非洲沙地上的營帳、用帆布和鋼管蓋的軍營、大坂西成區某家中餐館的後廚、停在巴黎蒙馬特路旁的雪鐵龍舊車、阿富汗的土屋，就算住在萊佛士飯店的頭等套房，被這個夢驚醒，伴隨著涔涔大汗時，都會問自己一個問題。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

仔細想想，當年不過是在警校畢業前夕的慶祝會上喝了一兩杯，還要找地方續攤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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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序章　一個夢

#2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1

#3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2

#4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3

#5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4

#6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5

#7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6

#8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7

#9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8

#10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9

#11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10

#12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11

#13 楔子　一件事的開頭 - 12

#14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1

#15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2

#16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3

#17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4

#18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5

#19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6

#20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7

#21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8

#22 第一章　我的那些花 - 9

#23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1

#24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2

#25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3

#26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4

#27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5

#28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6

#29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7

#30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8

#31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9

#32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10

#33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11

#34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1

#35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2

#36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3

#37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4

#38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5

#39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6

#40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7

#41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8

#42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9

#43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10

#44 第三章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 - 11

#45 第四章　失去夢，失去自我，流浪無盡黑夜 - 1

#46 第四章　失去夢，失去自我，流浪無盡黑夜 - 2

#47 第四章　失去夢，失去自我，流浪無盡黑夜 - 3

#48 第四章　失去夢，失去自我，流浪無盡黑夜 - 4

#49 第四章　失去夢，失去自我，流浪無盡黑夜 - 5

#50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1

#51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2

#52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3

#53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4

#54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5

#55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6

#56 最終章　真正的幸福 -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