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防線-鐵與血 - 終章-活下來，這是最後的命令

戰場兩邊的鋼鐵野獸，用著灰白的利爪互相撕扯著，讓絢爛的火光從戰場的每個角落噴吐而出。

雙方的鋼鐵猛獸幾乎一模一樣，兇猛的火力、堅硬的裝甲都如出一轍，唯一有所差別的就只有當被擊毀時，會有一方從縫隙中滲出鮮紅的血液。

「前進，前進，燃料耗盡，電力歸零，就下來又雙腳衝刺。」

裝甲指揮官高亢的聲音，就算不依靠通訊器，依然可以清晰的在戰場上傳達指令。

雪地上不斷傳來類似油壓機壓縮報廢汽車的聲音，那是履帶戰車們無情的輾壓過擋在路上的一切叛軍，而那些可憐的鋁合金小型無人車根本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五十多噸重的敵人從自己的身軀上踩過。就連工程車預先鋪設好的反坦克路障，也在精準的砲擊下毀壞殆盡，除了少數的隱密的地雷外，幾乎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

這是超過預期中的人類部隊，不論是作戰的規畫還是協同作戰能力，都不是此前遭遇的部隊能夠比擬的。很快前線的指揮機就評估結束，並確認現有的戰力無法支撐戰線的完整，隨即連絡遭到攻擊的各個陣地開始後撤，並與包圍沃爾庫塔要塞部隊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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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烏拉爾山南部戰線開始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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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犧牲一部份友軍的前提下，長程火砲開始掃蕩戰場，連同被人類部隊糾纏無法及時撤離的部隊，一同的葬送進墳場。雖然人類很快也用上砲兵雷達反制，但是人類始終在協同性略輸於他們，就算想要從源頭破壞火炮，當偵察機獲砲彈抵達源頭時，也只會剩下空蕩蕩的陣地。

只是砲兵永遠不能決定戰場的勝負，人類的部隊依然迅速的挺進，接連衝破了好幾道防線，完全一改往日那些貪生怕死的行為模式。幾乎不顧生死的衝鋒著，就算側翼的步兵部隊已經跟不上，坦克部隊仍然繼續向前推進，彷彿有什麼重要目標。

那個目標著要到，可以讓人類輕易的犧牲寶貴的裝甲力量，犧牲著那些可以被稱作精銳的重要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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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告』……『人類部隊已突破防線』

『通告』……『重新評估人類作戰目標』

『分析』……『人類目標──沃爾庫塔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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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指揮機分析出的結論，並且連通網路系統，將結論上傳到叛軍整體。連帶著其他情報的流入，在人類看不見的白雪世界中，灰白的海洋開始了流動，一股股的漩渦開始成形。

或許這場戰爭可比預期的還要早結束。總決戰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將會因為這場人類認為不用理會的攻勢，叛軍需要費盡心力抵擋的攻勢，攪動了本來被計算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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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因為聽見了槍砲聲，雅可夫的身體反射性的清醒過來，只是周圍的溫度比起剛才更加的冰冷，唯一可以稱做熱源的就只有一座小火爐。

身體的痛楚還溫存在腦中，雖然想要挪動顫抖的四肢，但這時雅可夫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束帶綑綁住了。整個人此時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看著四周不斷鼓動的薄布，他大概是在某間帳篷內。

「你醒了啊?」

抱著書的少女推開門走了進來，緊接著她身後跟著的紅髮少女也走了進來。

「居然醒的那麼快，早知道打用力點了。」

「別亂說話。」

紅髮少女被用力肘擊，但似乎太過微弱，沒有想像中的傷害產生。

抱著書的少女無奈的拉了張椅子，來到雅可夫面前坐下，並拿出小刀切開束縛四肢的束帶。

「雅可夫少將，很抱歉在這種狀況下招待您，我們實在沒有留下太多人類在用的東西。自我介紹一下，我算是此次作戰的參謀，您可以叫我凱爾特。」

凱爾特將手中的書本放在旁邊的箱子上，換上了保溫杯和兩個杯子，隨後從保溫杯中倒出深褐色的液體。

「這是咖啡，是從你們的野戰口糧裡找到的，放心沒有毒藥。」

「那就謝謝了。」

雅可夫小心地接過，並聞了幾口後喝下。

苦澀的味道充斥著味蕾，果然是軍用的咖啡，成分除了咖啡因外，就沒有其他的味道。

「很難喝嗎?還是我去給您倒杯水。」

看著雅可夫幾乎快要擰在一起的表情，凱爾特有些慌張地問道。

「不用，這樣就好。你們將我抓來，應該不會為了請我喝咖啡吧?」

聽著外面的炮火聲，堡壘大概還未淪陷，雅希瑪她們仍然控制著大多數的堡壘。雅可夫並不擔心雅希瑪的指揮，就算失去了他這位少將，她們仍然會堅守著堡壘，執行著他最後的命令。畢竟她們就是這樣走來的。

那些年沒有任何人類的幫助，孤身的面對北方的入侵者。就算大地被染上了色澤，身邊的同伴一個個的倒下，她們依舊愚昧的執行著最終命令。這就是她們的生存之道。

「別那麼緊張，您的那些人偶們可沒那麼脆弱，至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戰鬥。」

「所以你們是想要把我當作人質?」

看上去凱爾特並不打算拷問，那他就只有當人質的作用了。

「你說呢?肩膀上的那些星星可有用了，而那正是我們缺少的東西。」

「缺少?」

看著一臉疑惑的雅可夫，凱爾特身後的紅髮少女不自主地笑出聲來，但隨後就被凱爾特的眼神給制止。

正當兩人都擺出一副要鬥嘴的表情時，就像是有一道電流閃過，兩人的表情瞬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彷彿正在打鬧到一半的野狼，看見了肥美的獵物從眼前經過一樣。

「雅可夫少將雖然這樣不太禮貌，但是我們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就請您委屈在這裡等待了。稍等會有人給您送餐點，就請您好好享受吧!」

在雅可夫還沒釐清狀況前，兩人就匆忙地離開，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他在原地。

雖然四肢已經被解開，帳篷內也沒有其他監視的敵人，此刻正是逃跑的好機會。但是如果真的跑出去，又能跑去哪?這裡肯定是敵陣的中央，聽著不斷傳來的各種機械齒輪聲，外面各種型號的機甲數量肯定不少於一個營，在加上還能隱約聽見腳步聲，恐怕是用來巡邏的屍兵。她們就是知道單憑人類的力量不可能逃出去，所以才那麼放心地解開四肢的束縛，豪不在意的離開。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雅可夫喃喃自語說道。

「我對她們有價值，所以大概率不會對我開槍。」

「少將?」

「但是屍兵就可以輕鬆的將我制服，根本沒有機會可以跑出去。」

或許是因為太認真思考了，雅可夫沒注意到環境的變化，就連少女的聲音都沒注意到。

少女鼓起了臉，頰生氣的上前用力一拳打在後腦勺上，這才將雅可夫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咦?」

但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眼前，還是讓他楞神了許久。

斯奈手中鋒利的匕首上方還低著鮮血，飄盪的秀髮上沾上的白雪還未融化，身披著灰白迷彩披風的少女，像是沒事般突然出現在了眼前，出現在這敵陣的正中央。

「你怎麼會……」

「我知道少將有很多疑問，但我們先離開吧!」

沒等到雅可夫理解，便被斯奈拉著手走出帳篷，只見外頭已經倒下成片的屍兵，還有幾台因不明原因動彈不得，正從縫隙中冒著火花的無人車。

這陣仗就算是妮絲提，恐怕也要引起不小的騷動才能解決，但就算自己認真的思考，也不可能毫無知覺，除非這些都斯奈是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狀況下解決的。

這想著的雅可夫不經打了個寒顫。

「少將，您是會冷嗎?這件給您穿。」

「不用，這點溫度我還可以。你就……」

看見顫抖的雅可夫，斯奈很快就將身上的披風批在了他身上，只留下了那一身為了方便活動，而被設計成輕薄如紙的衣物。

「少將就先披著吧!當作上次的報答。」

隨後在斯奈的帶領下，兩人完全沒被發現的穿越了叛軍的陣地，來到了一處不顯眼的峭壁下。

少女明媚的雙眼，仔細的檢視著平凡的岩壁，並很快將十根手指放入縫隙中，然後用力一推，一條黑暗深邃的通道就出現在眼前。

「這是我發現的緊急通道，雖然距離戰場很近，但這片區域都是峭壁，所以不會有叛軍過來這裡。」少女將一台手提燈交給了雅可夫說:「那麼少將，您就先回去指揮，我相信大家都在等您的。」

「甚麼?」

「叛軍已經發現我們的蹤跡了，很快就會跟蹤過來。如果我不引誘他們離開，這條通道遲早會被發現。」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雅可夫摸不著頭緒，但想要爭論卻又無法反駁，因為少女所說的都是正確的判斷。

「等等，可是你這樣不就沒機會回來了嗎?」

是啊!就算可以潛入敵陣中央，可以輕鬆的應對精銳部隊，也無法靠著渺小的身軀，抵擋住讓可以踏平世界的鋼鐵洪流。

只是為了群體的利益，犧牲一下也無妨。

她們不是生物，會趨利避害。

如果可以靠著犧牲幾人，換取更多的勝算，那樣對眼前的人類少將是在好不過了。

「斯奈回來!這是……」

「命令嗎?」

真是位少將感到開心。好久沒聽見了，應該是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堅決的命令。

「少將，就讓我抗命吧!」

眼看斯奈要將門關上，雅可夫做好被掀翻的準備，在門被關到一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少女。

血肉的身軀是不可能在力氣上與鋼鐵身軀抗衡，但就算是注定失敗的結果，他依然要嘗試。他不願意在後悔，在親眼的看見有人消失在眼前。

「呀!」

然而在尖叫聲過後，被撲倒的少女沒有預期中的反擊，那可以和野獸比拚的力氣就像消失無蹤，只剩下輕如鴻毛的重量，就跟普通人類少女沒兩樣。好在雅可夫即時用手臂支撐，才沒有整個人壓上去。

此時的斯奈就像是知道玩過頭的少女，帶著滿臉壞笑的說:「完全出乎意料呢!」

這時雅可夫注意到了甚麼，斯奈底下躺著雪堆上，黏稠且透明的液體慢慢地從後頸滲出。液體自帶的餘溫將周圍的白雪給融化，透明的水滴很快沾濕了少女的長髮，以及點綴出那強顏歡笑的面容。

雖然雅可夫趕緊的將斯奈抱起，並想要掀開遮住後頸的長髮，檢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立刻就被阻止了。

「斯奈，你做了甚麼?」

直到那顫抖的抓著雅可夫的手臂，他才意識到，眼前少女已經虛弱到，就算是最常見的冷風都可以將她吹倒的程度。

本應該如同堅挺的高山，強韌的毅力在戰場上，將一切敵人屠殺殆盡的強大存在。少女與以往給人冷冽的感覺相比，多上了許多色彩的雙眼，然而此時卻不見那往日的風采，而是只剩下了風中殘燭的逞強。

「少將我沒事的，只是為了出來找您，所以拔掉追蹤器而已。」

怎麼可能沒事，就算是她們，也依然會感受到痛楚。系統為了保護自身的完整，絕對不允許外力介入破壞系統，肯定會在拆除時產生強烈的疼痛訊號。系統為了活下去，會給身軀難以忍受的痛楚，但事也會盡全力維持身軀的存活，那是所有人類都無法感受到的痛苦，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加上斯奈並非專業的操作員，是在沒有任何幫助下強制拆除，因此傷口完全沒有得到應有的處理，直到剛才也都不斷有體液的流失。

包括維持電子腦活動的電解液，以及用來維持身軀正常運作的工業冷卻，全部都在漸漸地流失，少女甚麼時候倒下都不會有任何人感到奇怪。

「你是笨蛋嗎?如果……」

「少將，我們身為兵器不用在意過程，只要在意結果就好。」

少女用著最後的力氣，從雅可夫手臂中掙脫。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少將，我很開心那時沒有叛變，並且和您走到這裡，那就有機會再見了。」

就算腦中不斷地思索對策，也無法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沒有任何可以阻止少女做出傻事的方法。

年輕的少將，無力的少將，在這混亂的世界上，就算擁有足夠力量，也無法改變這個世界，改變那些命定的未來，改變痛苦的未來。

隨著強風吹過，少女的身影被白雪掩蓋，當雅可夫再次睜開雙眼時，她已經消失了。雪地上除了她曾經踩踏的足跡外，就只剩下那些低落在白雪上，不斷向著戰場深處延伸的透明液體。

「活下來……斯奈，這是我最後的命令，活下來!」

雅可夫無助地大聲怒吼著，隨後關上大門，走進了黑暗通道內。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Sqd4X3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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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活下來，這是最後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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