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消失以後 - 生產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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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生產

九娘子

Aug 23, 2022

225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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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日記停在剛生產完那時候。

「……那時候，躺在產檯上，竟然有種靈魂都要出竅的感覺。但是聽到儀器發出嗶嗶嗶的聲音，讓我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我覺得好害怕，只能一直祈禱小魚可以平安無事。」

「我好害怕，好害怕可能會因為我，失去這個孩子。」

「還好緊急剖腹讓他平安出生了……他很健康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那天的混亂似乎也跟著歷歷在目，因為孩子越來越大，婷萱的體型又太嬌小，醫生建議可以催生，我們就一起去醫院待產了。

怎麼知道醫生說婷萱難產，護理師將手術文件遞給我，我幾乎是有些顫抖的簽下姓名。

以前聽人說：「生得過麻油香，生不過四塊板。」此時才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真實與脆弱。

我的妻子和兒子隔著一道牆，生死未卜。

我請假在醫院親自照顧她，很生澀的學習怎麼幫她換產褥墊和穿束腹，一開始她連翻身、喝水都很吃力，什麼都要人幫忙；還要幫忙紀錄她的尿量、按摩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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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後第一天丈母娘就親自南下來探望，其實從聽到待產消息時，我的手機訊息就沒有少過。

還在睡睡醒醒的婷萱被丈母娘吵醒，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看到自己的媽媽來探望卻一點也不開心。

丈母娘板著臉，憂心忡忡的模樣，「怎麼搞到要動手術……。是不是囡仔自己有想要出來的時辰，妳用催生的才會難生。」

聽到丈母娘把難產的原因怪在婷萱身上時，我感到不可思議。

也不是說她不關心婷萱，她語氣裡的擔憂都是真的。但……這種方式真的讓我大開眼界。

我明明看見婷萱表情極委屈，她卻只是說：「小孩有平安生下來就好了，你們不用擔心。」

「路很遠，你們什麼時候要回去？」

「等一下看完小魚就要回去了。我跟妳說，囡仔都是會自己挑時辰的，妳這樣吼，對囡仔不好。你們年輕人不要都不信，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剛生完很累，想先睡一下。你們不是要看小魚嗎？先讓明哲帶你們去吧。」直到婷萱開口打斷丈母娘的絮叨，才成功把兩位尊客送走。

現在想想，婷萱似乎很不擅長和她的爸媽相處，無論是婚後親眼所見、還是那天看到的訊息內容，她都表現得很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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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讀下去，她也在日記裡提及後來的事情：

「明哲親自照顧我到出院，媽還天天煮了魚湯送來……總覺得很不好意思，讓大家為我這麼費心。能坐以後，我就會坐輪椅去看小魚了，看見一整排的寶寶，當中有我最愛的那個，心裡真的好幸福。」

「每天感覺很閒也很忙，剛生完第一天幾乎都在發燒和睡覺，過兩天後開始追奶、學習哺乳知識；每三個小時就要擠一次奶，擠完又要清潔、冷敷、然後送去給育嬰室。有時候弄一弄，回房間休息半小時又要起來擠奶了。」

「只是，有時候想和明哲聊天卻看著他在玩遊戲，或是半夜起床擠奶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病房裡，就會覺得……好寂寞啊。」

「明明我愛的人都在我的身邊了，為什麼，還會寂寞呢？」

「但我還是很幸福。」

「希望新的生命，能給我不一樣的開始。」

她的日記只到這裡，後面全是一片空白。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再也沒看過她拿起畫筆，也沒看過她手裡捧著喜歡的小說書本。

最後從日記本掉出一張紙，那是一張色鉛筆畫，用色卻很鮮豔；那是一隻黃狗、卻有著鳥的頭，艷藍色的羽毛和黃色的狗身形成明顯對比，看起來讓人感覺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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