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見完李俊東回到隊上,嚴敘赫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刑事偵查講求的是幾分證據說幾分話,妳剛剛的話帶有私人情緒會影響同事的判斷,我的隊裡不需要只憑想像力玩推理遊戲的人,這案子妳別查了。」
雖然是她口不擇言,但她的猜想也是有根據的,安知弦在隊裡還算穩重,可遇到這種不公不義的事情,她忍不住,瞪著他。
嚴敘赫素來沒太多的表情變化,這回像是怒了,眉毛高挑聲音也比往日大聲「怎麼,不服?」
當然不服,楊永富和李俊東明顯有問題,他們敢做還怕別人說不成?她還是瞪著嚴敘赫。
隊上的同事大多還沒下班,全聽到嚴隊在訓斥安知弦,老吳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原本這個案子嚴隊還算積極,為何見完李俊東後態度就變了,莫不是嚴隊也與他們勾結在一起了?安知弦怕想的越深對警界越失望。
嚴隊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語帶命令對眾人說「209案你們也暫時先停一停。」
「去你的,既然要吃案,那我每天加班那麼累幹什麼,無償勞工嗎?」安知弦很想對眼前這位人模人樣的人渣破口大罵,可最後還是憋住了,拿起外套包包,離開警局。
讓她回去冷靜冷靜也好,老吳率先開口替安知弦說話「小安平時做事穩重可靠,就是太熱愛工作,才會冒犯了嚴隊。」
辦公室裡其他的人也替安知弦說好話,嚴敘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嘆道「太衝動,對她不是好事。」
回到住處,她心裡還是氣,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
「怎麼打電話給爸爸卻不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她最熟悉的聲音。
她爸的聲音總能讓她安心「想您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誰惹我家女兒不開心?」
安知弦默了默,問「爸,個人利益真的比正義重要嗎?」
安爸冷靜的向安知弦說明「知弦,人都是自私的,能找到對正義貫徹始終的人不容易,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想,而是妳自己怎麼做。」
「謝謝爸。」
「有空回家吃飯。」電話傳來安爸的笑語,可以想像他應該是一位和藹有智慧的長輩。
「好。」安爸下班後總習慣打開電視喝點小酒,電話那頭很安靜,看來還沒下班,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這麼晚了,您早點休息。」
雖然嚴隊暫停調查209案,以前是懸案,可現在發現一些關鍵線索極可能破案,安知弦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理,私下還是在查匯款帳號的事,順著帳號線索,總算查出金股的藏身處,地點在深山老林中的一處老舊工寮,她特地請一天假開車過去。
工寮的門半掩著,裡頭的燈亮著,輕輕推開房門,只見地上躺著兩個男人,她立刻認出其中一人是金股,金股被打的鼻青臉腫不過還有氣,另一個人和金股的情況差不多但那人她不認識,依地上鞋印分析,有三個人,一個是從窗戶跳進來,一番打鬥後,從門又進來一個,她忙查看四周,工寮內雜物很多,還有隔間很適合躲藏,第三個人可能還在屋裡。
安知弦放輕腳步,背靠在牆上慢慢移動,倏地一個身影跳出,她毫不猶豫立刻出拳,擊中對方的腹部,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回送一腳,這腳又快又狠,眼看她是閃不過了。
不是預期中的疼痛,安知弦迎來的是一聲問句「安刑警?」
她下意識退了兩步,對出現在此的嚴敘赫尚有戒心「嚴隊你怎麼在這裡?」
打在他腹部那拳很紮實,他卻像是沒事一樣「我若不在這裡,金股這麼重要的證人就被滅口了。」嚴隊手裡有件撕碎的床單和一塊木板,他走過從她身邊走過,蹲在金股旁邊,替金股固定頸椎。
「是你救了金股?你不是要吃案嗎?」心直口快的發言立刻就讓安知弦後悔了。
「我要吃案?」他又好氣又好笑抬頭盯著她「209案明顯和李俊東、楊永富兩人脫不開關係,不讓你們查,就是怕李俊東狗急跳牆會殺人滅口,妳倒好,以為我要吃案?」
「對不起!」她忙舉手行禮。
嚴敘赫嘆氣道「算了,把人送醫院要緊。」安知弦忙去打電話聯絡救護車和警車,他瞥了她一眼「還挺有本事,不讓妳查,還查到工寮來。」
第一刑特大隊的輪流守在金股的病房外,金股清醒後起初還不願意開口,直到嚴敘赫向他保證他和他老母親的的人身安全,且明白告訴金股,對方已經容不下他,金股才坦承七年前案發前一晚他自己喝多了,在保全室裡呼呼大睡什麼都不知道,後來過了幾天209房發出惡臭才發現大樓裡出了命案,有一個叫李俊東的警察來找他調閱監視器,監視器確實有錄到有個非大樓住戶的小伙子進出的畫面但金股不認識對方,李俊東警告他裝作不知道並把監視器畫面全部刪除。
金股臉被打到險些變形,吃力的繼續說道「後來大約過了幾個月李俊東又來找我,給了我一大筆錢,叫我有多遠滾多遠,說對方是我惹不起的大哥,若是事情敗露肯定饒不了我,我躲到山裡的工寮,一躲就是七年。」
在金股還沒清醒時,那個要殺金股的兇手已招供是誰買兇殺人,那人是楊永富以前的辦公室主任,現在還在幫楊永富辦事。
嚴敘赫這幾天獨自暗中調查,收集不少李俊東和楊永富多年來勾結的罪證和通訊對話,其中一段錄音裡,李俊東前女友多年前曾偷聽到李俊東講電時話提起209案的一些細節,她願意出來作證。
楊永富的獨子因為感情糾紛殺了209房的屋主,爾後串通李俊東消滅證據,幫助楊賢脫罪。
此案牽扯警政兩界嚴重的醜聞,安知弦試探性的問「嚴隊接下來打算怎麼處理?」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正義雖然遲了幾年,但真相不能被掩蓋。」嚴敘赫說到做到,將手裡所有的證據毫無保留的提交給檢調單位,為了防止楊永富等人想辦法脫罪,嚴敘赫主動接受記者採訪,事情鬧大了激起民憤,檢調只能秉公處理。
雖然成功破案正義得意宣張,但揭開警政界的黑暗面,一方面傷害警界的顏面,另一方面也有損民眾對警察的信任感,嚴隊因此被中央叫去談話好幾次。
「嚴隊,誤會你的事,我鄭重的和你道歉。」前議員和分局長哪一個都不好惹,嚴敘赫揭穿他們時竟半點退卻遲疑都沒有,不禁讓她更覺得抱歉,心中更是油然升起一股崇拜之意。
「這種誤會也不是第一次,以後好好工作將功補過。」嚴敘赫還沒接下中央第一刑特大隊長之前,曾擔任中央特警部中隊長,並在警察大學教犯罪偵查學,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背後自然而然少不了以訛傳訛毫無根據的抹黑「不過,有件事必須和妳說,科學本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可在尚未有充足證據以前擅自灌輸自己的猜想到別人身上,不是個專業刑特警該做的事。」
「是,我會改進,往後為嚴隊赴湯蹈火也沒有怨言。」她態度十分誠懇,不像是諂媚的話。
赴湯蹈火就不必了「我雖然嚴厲,但還不至於那麼變態。」他笑了笑又說「只是今天下班前我要收到209案報告書。」
安知弦忙跑回座位。
沒過太多天,楊賢被遣返回國等候判決,一審判決楊永富父子和李俊東兩人有罪,李俊東認罪,楊永富不服上訴,沉寂七年的懸案總算水落石出,警政勾結吃案的醜聞鋪天蓋地佔滿各家新聞媒體的頭條,引發各界輿論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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