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木色的地板、白紗窗簾、桃木色家俱櫃，再到仿大理石紋矮桌。鵝黃色調的燈光，讓牆上大小不規則的仿銅裝飾畫框，更顯典雅別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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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指節輕輕敲著家俱櫃，發出咚咚咚，輕盈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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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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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錢，就不要肖想去享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些平價時尚，裝成一個樣子，還不就是那個階層？」賴小竹記得國小六年級在巨城地下一樓，經過日系平價服飾時，媽媽拉著她往電梯走，邊叮嚀著。「妳要好好念書知道嗎？要麼第一志願，要麼出國，有個好學歷，就算找不了好工作，才有條件找對象，像媽媽和爸爸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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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一點也不想像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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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會喜歡材質粗糙的快時尚服飾，她也會喜歡有著咚咚聲響的組合木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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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別看我叔那個樣子，裝潢他還是專業的。家俱是我挑的，全新的。」范旨帥將行李擺矮桌旁，對賴小竹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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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至少比外面好多了。」賴小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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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外面我會再跟叔叔說多加幾盞燈，或是清理一下......阿對了，妳看這裡......」范旨帥示意賴小竹走到床邊，拍了拍床墊，「這床墊也不是一般宿舍那種便宜貨，我還幫妳挑了妳喜歡的粉紫色被套……欸……范堂那傢伙……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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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旨帥趕緊把碎花床鋪上，被排成愛心形狀的玫瑰花瓣給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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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我很喜歡。」賴小竹噗哧一笑，轉過身假裝沒看到，走向浴室，裏頭飄來香氣，她忍不住說道：「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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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旨帥將撿起的玫瑰花瓣，全數扔進垃圾桶。「太好了，原本我還怕太香妳會不喜歡。這是化工系的朋友研發的香劑，放浴室的話應該可以撐兩個月沒有問題。我那還有，到時候快沒了我會幫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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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芳香的東西，我自己買也可以。」賴小竹拿起芳香劑要還給范旨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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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別動它……」范旨帥趕緊接過放回原處，「哎……我朋友實驗的多到可以來當水喝了，我是在幫他消耗而已。還有，這款芳香劑需要定位擺放，香味才能持久。也算是幫我那朋友的忙，幫他測試一下香味持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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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樣好嗎？我好像都拿你免費的......」賴小竹搔了搔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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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旨帥摸摸賴小竹的頭。「安啦！我還可以讓你蹭吃蹭喝，蹭個香算不上什麼。而且我剛才也是有收妳錢的，妳真的過意不去，我下周末來妳這玩，妳再請我喝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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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周要過來？不是要練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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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我偷跑的，道時候妳這裡可以借我視訊一下，給朋友雕一下動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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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忙也可以不用每周來找我，我紅線有視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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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麼！」范旨帥眨眨眼，又摸了摸賴小竹的頭，但這次手沒有那麼快離開，反而對著她笑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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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長說完這句話後，他們之間瀰漫著曖昧。賴小竹腦袋暈呼呼的，她喜歡學長手裡的溫熱，以及迷人充滿寵溺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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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回想，她當時臉應該超紅，模樣應該挺蠢的。但學長似乎不介意讓她再無腦一點，在離去前又問了她不可能會拒絕的提問，隨後傾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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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要等到下週了。」學長當時捧著她的臉這麼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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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週夜裡，學長要的不只那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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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卻越來越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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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將思緒拉回來，瞧著花圃上枯黃的枝枒，試著想像它曾經綠意盛開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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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寶貝，緊蹬來喔！不要嚇我......」殷纖瞧著從五分鐘前就開始不說話，望著花圃發呆的好姊妹。她在賴小竹眼前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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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要我也給了，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還是我不夠漂亮？身材也......」賴小竹垂著肩膀、駝著背，想把自己縮得更小。不過當她一低下頭，卻被殷纖狠狠地捏了一把臉頰，喊道：「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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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知道痛，很好。我的好寶貝啊！妳有腦袋、有胸器，就是大乳知識型正妹來著，知道嗎？」殷纖放開賴小竹的臉頰，雙手捧著偌大的無形空氣奶示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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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殷纖，妳直男味飄出來了。」賴小竹忍不住大笑。她想著外校仰慕殷纖猛要IG的學長學弟們，若看到殷纖私底下這一幕，怕是要對她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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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就給我聞著吧！如果頂大宋江看不上妳，那絕對是他配、不、上、妳，知道嗎？」殷纖插著腰說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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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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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好姊妹回得小聲，殷纖狠狠一瞪。「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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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賴小竹舉雙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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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殷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正當她佩服自己對於好姊妹的心理建設有做到位時，賴小竹歪頭皺起眉。殷纖忍不住又問：「妳還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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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自從前一周周末以來，我們晚上視訊的時間就越來越少，昨天也只有傳短短的訊息......雖然有可能是他要練舞的關係，可是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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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纖抬起手打斷。「欸欸，等等，練舞......妳前幾天不是說他明天要成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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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一愣，「嗯，對啊！他有給我票，要我明天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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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纖揉揉眉心，清清喉嚨。「咳！好寶貝，我知道妳是放學回家社的，可是成果發表這件事，還記得我上學期期末和妳去補習班的時候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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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把頭歪向了另外一邊。「欸？說什麼，沒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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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纖雙手一拍。「沒印象就對了！我上學期話劇社提前公演，補習班連翹了好幾堂，根本沒能跟妳去補習班或一起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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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連點了三個頭。「阿，對對對，那時候妳爸媽還威脅要丟掉妳房間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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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時候跟他們吵超久，鬧了不知道幾次家庭革命......啊，不對啦，重點是，我那時候忙到翻掉，除了劇本台詞，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我們這還只是高中社團性質，更何況是妳學長他頂大的熱舞社成果發表呢......歐姆姆，好寶貝妳怎麼哭了！」殷纖見好姊妹眼眶泛淚，忽然慌了起來，輕輕拍著賴小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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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好像錯怪學長了......我......我昨天還在訊息上說他不回我，怪他變冷淡了......嗚嗚嗚......他說他也沒辦法，要我先念書、找事做。說如果和他在一起，不可能全部時間都給我。可是我當時......我當時聽不進去......」賴小竹吸著鼻子，眼淚一滴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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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哭了許久，說著不成句的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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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是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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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學長相處這一個月裡頭，她很少再責怪自己。她不再因為父母的不開心，怪到自己頭上。她也不再因為沒有達到父母對弟弟生前的期望，而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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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她很輕鬆，晚上不再望著天花板發呆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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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可以依靠、被人重視呵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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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殷纖細數了學長對她的好。雖然對好姊妹有些抱歉，但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學長，即使只相處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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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殷纖自己越來越貪心，想要有更多和學長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怕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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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慶幸好姊妹沒有被她的戀愛腦給嚇壞，或是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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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寶貝，妳得好好跟范學長聊聊，知道嗎？他對妳這麼好的話，會好好聽妳說的，那怕是再忙，也會重視妳的。」殷纖拿出第二包面紙，塞進賴小竹手裡，「晚上補習班我幫妳請，妳這麼擔心，就當面去問問看，訊息總是會有誤會。要我陪妳也可以，就一起請。如果真的鬧翻了，妳不爽住他幫你找的房子，要來我家住，我也可以跟我爸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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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關係，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賴小竹連忙打斷，她又想起殷纖父母在房裡頭說的話。她知道殷纖人熱心，為她義氣相挺，但她越好，不就顯得自己越不好？「就像妳說的，我相信學長會好好聽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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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我陪？」殷纖再度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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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深吸一口氣，抹去眼角最後一滴淚水，笑著說：「不用啦！如果我們講開了在那邊放閃，最後太晚要住他那裏，妳不就是電燈泡了？我和學長可什麼都做了，不是嗎？」賴小竹調皮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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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纖笑瞇瞇地哦了一聲，推了一下好姊妹的肩膀。在上課鐘聲響之後，仍不忘叮嚀賴小竹到台北談完記得要報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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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小竹答應了殷纖，也再重聲了一次學長能夠理性溝通的一面，過去對她的好，讓殷纖連說三聲好閃後，小跑回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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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有將幾個小秘密藏在那些美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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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她還不是學長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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