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 老人的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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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國

碎骨

Feb 20, 2025

122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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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遠離人煙的研究所內，一個研究員大喊：

　　「出大事了！事件Ｋ！」

　　主管衝了過來：「我才泡杯咖啡，你就喊事件Ｋ？」

　　研究員極其認真地點頭：「Ｋ！KILLER！」

　　主管接過研究員的電腦，比對起數值，然後說：

　　「好吧，等死吧。我們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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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員走出研究所，點起一根菸。他瞧著落山的太陽，自言自語：「事件Ｋ。」

　　KILLER.殺手。所有生命將在七天後一夜去世。等死吧！該死的上帝：「人類將死。」病毒或詛咒什麼的，至少無痛。

　　他大口抽菸，煙霧使他咳嗽起來。咳咳咳。以手摀住嘴，菸臭味飄散開來。乾脆在末日前病死好了。肺癌；行將死滅；長睡。

　　回家喝點酒。一點小酒。應該還有點威士忌或紅酒。都喝了，紓壓一下。七天後只能生塵。

　　將抽完的菸蒂踩熄，捏在手心。研究員轉頭面向大門，看著主管從裡面走出來。他剛向上級彙報完。他看了眼研究所，工作結束，永恆地離職。我可不想等死。滴答滴答，死神來到囉。長袍與鐮刀。再七步就到頸項旁了。

　　「我要自殺。」主管說：「我才不要等死。」

　　研究員點點頭，認可他的想法。研究員回頭進入室內，到電腦前又確認了一次。

　　那神奇的數值波動。研究員瞧了一下時間：下午五點，２０２６年。有甚麼在空氣中出現。病毒還是細菌，也可能兩者都不是。反正已成定局，阻止不了。

　　「別看了，七天之後就結束了。」主管跟著走進來。

　　「你不好奇那是什麼？」研究員問。

　　「我不好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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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員靜靜地跟著主管關上這座研究所，所有工作人員都離開去過最後一周。研究員跟主管走出來，對著彼此道了聲再見，各自等死。

　　研究員率先離去，他要喝點酒。死前的最後一杯酒——或許也不是最後。怡然地喝——也沒那麼怡然。將死之時。不自在。神說，大滅絕。一聲令下，生命消失。神說，要有光。再創世一次。今晚喝什麼？威士忌或紅酒？

　　他下山，一路上踢著一塊石頭，當他把石頭踢得遠遠的，才深刻知曉人類沒救了。

　　沒救了。這個末日改變不了。又不是什麼科幻電影：災難、英雄、研究，稀哩嘩啦劈哩啪啦一頓搞。那些歐美主角一句well done.大團圓。沒人會死——或許一部份人死了。我們被拍攝著嗎？主角已然研發某種解藥，極端主義者想要阻止。

　　咻咻碰碰，飛車戰，噠噠噠地開槍。勝利——別管多離譜——並拯救世界。

　　他唯一一次希望現在是電影。

　　「之後還他媽會有無數次。」

　　研究員將石頭拾回來，走著唸著、走著唸著。電影及虛構：拯救。唯有這個解方。英雄拯救世界。奇蹟。

　　神、上帝、佛、真主、阿拉。我們的工作及努力沒用了，行行好，救苦救難。

　　科學開始祈禱。

　　研究員聽到些什麼。從天上傳來的聲。梵音、眾水之聲還有如雷之聲。他抬頭看了一眼，金燦燦的。雲海中閃爍，山頭擋住了。研究員開始跋涉。腳步——仆跌——停頓，再度尋路。雲海中的梵聲及眾水之聲與阿拉和真主至上。嘰哩呱拉的。研究員揉揉耳朵。他視線的腳步已然踩上了目的地。踏兩步，你好？有人嗎？在此處杳無人煙小山溝？

　　視線的腳步又跳了幾下。回話啊？哈囉？杳無人煙小山溝，誰人在此吼？研究員的腳步重合了視線的腳步。他揮揮手，四下看了看。木魚聲、聖歌、誦經。我的腳下滿是濕滑的青苔。踩著石頭。尖銳，趕緊移開腳步。

　　研究員找了塊比較平坦乾燥的地站著，眼睛疑惑地看著四周。他仍然可以聽到聲音。天空依舊金燦燦，但太過明亮，肉眼無法觀察。詭異而詭異。研究員準備離開。

　　「歡迎來到我的國。」天上下來一道聲音。眾水之聲、如雷之聲。聖經的語句。誰？

　　「你是誰？」研究員問。

　　「我將來到。」那音聲說。前方的樹林轉出一名老人，笑呵呵地看著研究員，繼而又嘴角下垂，悲哀地看著。

　　「你們將死。」老人說。

　　「我們封鎖了消息。」

　　「依然會死。我設計的。」老人又說：「歡迎來到我的國。」

　　「你說這裡，這樹林，」研究員比劃了一下：「是你的國？」

　　老人指了指天空：「被我的國照耀到，便是我的國。」

　　研究員不想在國土的問題上探討：「那啟示錄呢？」

　　「那不是你們該關心的。」

　　研究員看著老人。

　　「沒有其他方法嗎？」

　　「沒有。」老人乾脆地答，同時往樹林招招手。

　　「我是說，我們沒救了，但你們可以救我們。」

　　老人繼續招手：「不救。」

　　樹林中走出另一名老人：

　　「成、住、壞、空。」宗教、佛學、緣分。一切都在劫與劫之間崩壞。

　　「你原本不是這樣說的。」研究員回應。五十六億七千萬年後的世界。

　　「喔，是的，原本不是。」老人說著，拉著另一名老人踏上了雲。

　　他們朝研究員揮揮手，隱遁進雲海間。研究員閉眼抬頭，隔著眼皮看他們的國。老人的身影又閃現了一下，研究員瞧見了。

　　「這次不是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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