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歡而散之後又隔三日,謝夫人邀了虞尚書的女兒虞霜華來府,一行人去了老夫人院子。
進了老夫人院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蓮花池,老夫人信佛,喜蓮,在蓮塘畔種了水竹,水竹旁一塊奇石寫著「清」字,蓮塘方正,另一面則接著青瓦水榭,稍遠處松樹挺拔長青,松樹下有石桌石椅。
她們走過蓮畔、松樹,流金迎她們入屋,屋裡北面放著佛龕,佛龕下一張紅木供桌,左右兩瓶鮮花供佛,中間燃著裊裊香煙,正薰著桌上經書。
佛龕正對一張檀木八仙桌,八仙桌的左右各擺一組太師椅,堂屋的左右以深色槅扇隔開。老夫人坐在右側槅扇前太師椅,側臉看著也如佛像般慈藹,老夫人的膝上正抱著一隻雪白的貍奴,一面撫摩貍奴潔白的毛。
謝夫人、謝蘭芝、謝蘭茵紛紛向祖母請安,她們身後的客人虞霜華也在她們請安完上前:「晚輩姓虞,名霜華,是禮部尚書虞弘道的女兒,母親王氏常念叨老太太的賢德,特教導我前來請安。」
虞霜華面若銀盆,眼如水杏,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身穿松花褙子桃紅長裙,行走間風流嫋娜,質非俗艷。
老夫人,也就是謝蘭茵的祖母正仔細打量虞霜華,笑容慈藹的問:「好俊俏的女孩兒,平日裡喜歡做什麼呢?」
虞霜華眉梢唇畔帶著笑意:「回老太太的話,晚輩略通針黹,平日喜做些繡花、女紅。」
老夫人說:「好、好,老身有兩個孫女兒,平日也繡花,看看有什麼時興花樣,你們一道切磋去。」謝蘭芝、謝蘭茵也跟著福身:「領祖母命。」
老夫人又說:「尚書府來的俊俏小姐,老身想想怎麼賞賜。」流金向前與老夫人耳語,老夫人連說了兩個好字,流金便下去張羅。
又一會兒,流金捧著妝花緞、祥雲紋銀鐲以及紅珊瑚簪子、嵌寶扇墜前來。老夫人說:「老身這兒沒什麼,一些小東西虞小姐留著玩兒。」
流金遞給虞霜華的丫鬟,虞霜華福身道謝。老夫人轉頭便問了虞霜華母親的事,閒聊了會兒,換成謝蘭芝與謝蘭茵與祖母說話,謝蘭芝一開口便說:「祖母房裡的松瓤鵝油捲與糖蒸酥酪做得好吃。」
老夫人慈祥的笑著,吩咐流金將這些都包了來。
不久,謝夫人見老夫人精神不濟,便領著眾女孩兒告退。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W8N2FaiCg
***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KqXVOT8ex
回到遠黛閣,幾個女孩兒聽著老夫人的話將花樣子擺在桌面。虞霜華隨手拾了一張來看,正是前幾日謝蘭茵、謝蘭茵繡的花鳥圖,對謝家姊妹說:「繡慣了花鳥圖還能繡蝴蝶,繡在荷包上都是不錯的花樣。」
謝蘭芝不喜歡繡花,訕訕的不知怎麼接,倒是謝蘭茵接過話:「虞姐姐說得好,繡上牡丹與蝴蝶正是富貴花開。」
虞霜華拾了另一張花樣子說:「繡上梅花與喜鵲也不錯。」
謝蘭芝說:「我可不喜歡梅花與喜鵲,單調得很。」
虞霜華的臉色一凜,謝蘭茵連忙接過話頭:「梅花與喜鵲意味喜上眉梢,哥哥定然喜歡這樣的高雅。」
虞霜華的臉色稍霽,又問:「兩位妹妹可曾繡過抹額或著荷包給老夫人,老夫人喜歡什麼圖樣?」
謝蘭茵順著虞霜華的話答:「我繡過五福捧壽的抹額給祖母,流雲說過祖母很是歡喜。」
謝蘭芝對於謝蘭茵的答案不屑一顧,搶著說:「虞姐姐不妨繡貍奴,祖母喜歡貍奴。」不料興致高昂的提議卻換得虞霜華的冷臉,頓時間謝蘭芝不開心的扭頭,嘟噥著:「祖母真心喜歡貍奴,別出心裁不好嗎?」
謝蘭茵見狀連忙補救:「二姐的提議自是好的,只是祖母有年紀,繡花繡鳥都不怎麼愛了,倒是鶴與松可以試試,松鶴延年不錯。」
虞霜華這才露出淺笑,卻見謝蘭芝翻了白眼,托腮說:「虞姐姐問謝蘭茵不就得了,何必問我。」
這句噎人的話讓虞霜華面露不悅,謝蘭茵卻不敢隨意描補,說的話不合謝蘭芝的意指不定說出令虞霜華更生氣的話。
幸好舒雲機靈,向前一福:「虞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我泡了茶,還有老夫人賞的點心,要不休息一會兒,待會兒精神好了再想花樣子也不遲。」
舒雲領小丫鬟收拾圖紙,不一會兒點心便上來了,好吃的點心與溫度恰當的茶再一次緩和氣氛。
這時謝蘭芝不知怎麼碰到虞霜華的手,虞霜華的茶水灑向謝蘭芝的裙子。虞霜華道歉:「蘭芝妹妹,對不住了。」
謝蘭芝雖然不開心也沒多說什麼,進內室換了一件藍紗裙出來。若換紗裙也罷,偏偏謝蘭芝覺得裙子與原先的耳環不搭,換了哥哥贈的耳環來配。
結果謝蘭芝一出來虞霜華一張臉冷了下來:「這便是貴府送禮的方式嗎?成對的首飾拆成兩處送?」虞霜華將腕上景泰藍紅珊瑚手鐲轉下來,放在謝蘭芝房裡的圓桌上。
謝蘭茵忙說:「虞姐姐別生氣,我上回到哥哥的院子送點心,那時哥哥的大丫鬟綠枝已經身子不爽利,許是忙亂中出了錯也說不定。我請蘭芝姐房裡的舒雲去問問怎麼一回事。」
虞霜華冷笑:「侍郎府的三小姐跟個奴婢一樣提著點心去前院送?來姐姐房裡也沒個使喚的丫鬟,還使著姐姐的丫鬟去問?」
謝蘭茵從小生活在暖翠閣,雖有流雲能使喚,不過流雲忙時,她與姨娘自然也做著隨手能做的事,從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如今被虞霜華直白的指出她不像小姐反像丫鬟,頓時頭昏腦脹,不知怎麼回話。
此時謝蘭芝拍桌而起:「虞姐姐,你對我的建議諸多刁難,我說的話不如你意,便冷臉看我。謝蘭茵喜歡的東西、品味與你差不離,你又嫌她如奴婢一般不配與你說話。哥哥送的東西出錯,你嫌質疑我們家教。像你這樣的大小姐還是別嫁來我家,省得被我們一家子氣死。我們這樣的人家看不上眼,你難不成要嫁皇子、世子?」
謝蘭芝這番話更讓謝蘭茵的頭轟隆隆響,不知怎麼反應。雖說兩家有意結親,可是還沒下訂,卻教二姐揭破,揭破便罷,卻譏笑虞霜華只能嫁皇子,這下子結親不成反結仇。
謝蘭茵愣了一會兒趕緊說:「二姐,虞姐姐只是來我們家玩,訂親不訂親哪裡是我們小輩能說的事,你快別亂說話!」
謝蘭芝不領情,指著她的鼻子駡:「我怎麼亂說話,我們沒人與她一起玩,她來我們家做甚麼?還不是為了相哥哥。你當我沒長眼嗎?謝蘭茵你閃一邊去,否則我連你一起駡!」
謝蘭茵眼見勸不住二姐,只好轉頭對虞霜華說:「虞姐姐,對不住,我二姐的話別往心裡去。」
虞霜華氣得小臉漲紅,說:「今日之辱,我已牢記。」
誰知烏煙瘴氣之際還來了一個粗布衣裳的丫鬟,在遠黛閣門外與門外的丫鬟說:「請問舒雲姐在嗎?大少爺有幅圖要交給虞小姐。」
舒雲走了出去,驚問:「橘兒,怎麼是你拿來?紅榴上哪兒去了?」
那粗衣丫鬟正是廚房裡燒火的橘兒,她唯唯諾諾答:「紅榴姐讓徐管事幫忙抓藥給綠枝姐喝,誰知綠枝姐喝完吐了一口血。紅榴姐來廚房要看徐管事抓的甚麼藥,又聽聞大少爺抱著綠枝要找林太醫把脈,驚得往大少爺院子趕,在廚房落下這幅圖。我拿去大少爺的院子問,紅榴姐讓我拿來遠黛閣交舒雲姐,再由舒雲姐將這幅圖交給虞小姐。」
ns3.141.106.7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