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林詩雅……」
阿哲嘴裡念叨著，手裡那張黑卡已經沒了動靜，好像剛才那讓人全身發毛的畫面根本沒出現過一樣。但他知道，那絕對是真的。黑卡放出來的影像太清楚、太嚇人了，輝煌那張氣得扭曲的臉，女人疼得尖叫的聲音，拳頭打在肉上的悶響……每一個細節都像錘子一樣砸在他心上，讓他半天回不過神。
更讓他腦袋嗡嗡響的是，那個被打的女人，跟林詩雅長得也太像了。是她姐妹？還是……就是年輕時候的她？
這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袋裡轉來轉去，讓他又懵又慌。要是真像他想的那樣，那林詩雅跟輝煌之間，到底有什麼複雜的過去？她現在湊到自己和這張黑卡跟前，又是想做什麼？報仇？還是有別的盤算？
阿哲又想起林詩雅走之前說的那句：「小心老鬼，他的目標可能不只是跟財閥對抗……他可能想看著這整個系統徹底完蛋，玉石俱焚。」
這話現在聽起來，好像別有深意。
正亂七八糟想著呢，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但阿哲感覺知道是誰。
「喂？」
「醒了沒，年輕人？」老鬼那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飄過來，「看樣子林博士給你上完課了。不過光聽沒用，得親手試試才真明白。我今晚這裡有個小活動，有興趣來湊個熱鬧不？」
阿哲攥緊了手機。對著這個神神秘秘的老傢伙，他還是提著十二分的小心。但黑卡剛才放的那個畫面，讓他心裡又多了好多困惑和疑問，他得找答案。
「什麼活動？」
「我們的『真相之戰』。」老鬼嘿嘿笑了聲，「我猜你肯定特別想看看，那些在檯面上風風光光的牌，到了地下是怎麼製作出來、怎麼用的。而且啊，說不定還能找到點你想知道的事情的答案。」他故意停了一下，加了句，「比如，關於某個天王私底下到底是怎樣的品行。」
阿哲心跳漏了一拍。老鬼知道黑卡給他看了什麼？還是碰巧？
「在哪裡？什麼時候？」最後，他還是決定去看看。
「晚上八點，旺角西洋菜南街17號地下。」老鬼給了個聽著挺普通的地址，「記得把你的黑卡帶上，年輕人。今晚，你才能真正明白它到底有多厲害。」
掛了電話，阿哲在屋裡煩躁地走來走去。林詩雅警告他別信老鬼，他現在卻要自己送上門去。這明擺著是往火坑裡跳，但要是想知道更多關於黑卡的秘密，關於林詩雅和輝煌之間那點往事，他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看了看錶，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他決定先眯一會兒，攢點精神應付晚上可能發生的任何事。
—————
天快黑的時候，旺角街上的霓虹燈噼里啪啦地亮了起來，街上人擠人，各種店門口都圍滿了買東西的和看熱鬧的。阿哲擠在人群裡，拐進了西洋菜南街。
17號是家不怎麼起眼的小型電子維修店，櫥窗裡擺著些舊電視、舊音響零件。門口站著個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大塊頭，看著像保安，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和站姿，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
「我是來參加……」阿哲剛開口。
「直接進去，最裡面那個維修的房間。」大塊頭打斷他，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遍，確定他沒帶什麼可疑的東西，才側了側身子讓他過去。
阿哲穿過窄窄的店鋪，貨架上堆滿了電子零件和工具，空氣裡一股塑料和焊錫味。店裡燈光挺暗，就幾個老伯懶洋洋地看著別人修電視，像普通顧客，但阿哲注意到他們眼神老往門口瞟，透著股警惕。
穿過店面，阿哲來到一個掛著「維修中，請勿進入」牌子的小隔間。他輕輕推開門，發現裡面是個小電梯。門一關，電梯自己就動了，往下走。
等電梯門再打開，阿哲眼前一下子開闊了——面前是個大得嚇人的地方，像個小型的地下劇場。圓形的場地中間是個看著挺高級的對戰台，周圍是一圈圈的座位，大概能坐五六十號人，這會兒已經坐了大半。牆上和天花板都貼著些特殊的金屬板，像是能阻擋訊號的那種材料。
「哦，我們的新朋友到了。」老鬼的聲音從人群裡傳來。他穿了件看著有點舊的灰色西裝，手裡晃著杯顏色挺深的酒，朝阿哲走過來。「歡迎來到我們的小世界。」
「這裡是……」
「防輻射的地下室，軍隊用的那種，訊號全屏蔽。」老鬼挺得意地說，「在這裡，沒人能監控到我們。我們可以痛痛快快地玩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阿哲四下看了看，發現觀眾席上的人五花八門——有穿得嘻哈的年輕人，有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人，還有幾個打扮得挺前衛、一看就搞藝術的。他們三三兩兩地聊著天，手裡拿著喝的吃的，看著倒像個私人聚會。
「他們都是……」
「地下卡師？對，還有收藏家、經紀人，甚至還有娛樂圈裡的人。」老鬼笑著說，「今晚的『真相之戰』有六場，主要是看看各種黑材料卡怎麼用、效果怎麼樣。最後一場，我想讓你上去試試。」
「我？」阿哲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可我幾乎沒——」
「別緊張，不是讓你去拚命。」老鬼拍了拍他肩膀，「就當是學習，練練手。來，先看看前面的，熟悉熟悉規矩和氣氛。」
他帶著阿哲找了個有點偏但看得挺清楚的位子坐下。沒多久，場地中間的燈暗了下來，一個穿深紫色晚禮服的女士走上台。
「女士們，先生們，」她的聲音透過擴音器清楚地傳遍了整個地下室，「歡迎來到這個月的『真相之戰』！今晚，我們將親眼見證，真相的力量是怎麼撕破那些編造出來的謊言，是怎麼動搖那些看著很厲害的假神話的！」
觀眾席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我們的第一場對決，由『幻影』對陣『真言者』！」
兩個穿黑衣服的參賽者走上台，站在對戰台兩頭。他們從特製的卡盒裡拿出自己的牌，插進台子上的卡槽裡。系統一啟動，台子上方的空間閃了起來，全息投影把對戰過程顯示了出來。
「今晚的比賽規矩比較特別，」主持人解釋道，「不管歌手本人多火、多有實力，我們只比誰的黑料更猛、破壞力更大。」
第一場很快就開始了。阿哲驚訝地發現，這兩人用的黑材料卡種類繁多，比他之前見過的複雜多了。
「幻影」先出手，打出一張「私生活混亂卡」，目標是個最近挺火的新人歌手。全息投影裡，那個歌手的形象出現了，接著卡牌效果啟動——一堆不清不楚的夜店照片和私密短信內容被放了出來，歌手形象周圍的光環一下子暗了不少，數據顯示他人氣掉了30%。
觀眾席上有人小聲驚呼，還有人拿著筆記本在記錄著什麼。
「桃色醜聞卡，」老鬼在阿哲耳邊小聲說，「針對性強，但殺傷力一般。除非料特別勁爆，不然通常只能造成階段性傷害。」
「真言者」很快還擊，拿出張「暗箱買獎卡」，目標是個剛拿了年度大獎的老牌歌手。卡牌一激活，全息投影放出一堆處理過的錄音和文件截圖，暗示這歌手是靠砸錢和私下交易才拿到獎的。這張卡效果明顯更狠，不光讓目標歌手的信譽大跌，還連累了他同公司的幾個藝人，他們的形象也跟著暗了下去。
「違法犯罪卡，」老鬼點評道，「不光打擊個人，還能『關聯削弱』，影響一大片。」
接下來幾場，阿哲見識了更多稀奇古怪的黑材料卡——「系統性假唱卡」能一次性打擊好幾個靠修音的歌手；「合約詐騙卡」揭露經紀公司怎麼坑新人；「形象崩塌卡」則通過曝光明星私底下說髒話、做蠢事，徹底毀掉他們裝出來的好形象。
每一場對決，都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爆料大戲，參賽者不光比誰的牌厲害，還得算計時機、怎麼組合、能不能連環炸。觀眾們一會兒驚叫，一會兒鼓掌，一會兒又皺著眉頭想事情，好像在看一場又殘酷又真實的表演。
「看明白了沒？」老鬼問，「這不光是打牌，更是訊息的戰爭，是怎麼引導別人情緒的學問。黑材料卡的核心，就是怎麼用那些零碎的真相，拼湊出一個能戳中人心窩的『現實』。」
阿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開始明白這些牌是怎麼玩的了，也明白為什麼在外面它們是禁忌品——它們不光是武器，更是一種能改變別人想法的力量。
「該你了。」第五場打完，老鬼拍了拍阿哲的肩膀，「你的對手是『幻鏡』，他可是我們這裡的老手，不過別怕，他會手下留情的。」
阿哲深吸一口氣，攥緊口袋裡的黑卡，朝對戰台走去。他一站上台，觀眾席上的議論聲明顯大了起來——這個生面孔讓他們挺好奇。
「我們的壓軸大戲，」主持人宣布，「由『幻鏡』對戰今晚的特別嘉賓——『黑馬』！」
「黑馬？」阿哲扭頭看了看老鬼。
「每個卡師都得有個代號嘛，」老鬼笑著眨了眨眼，「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對面的「幻鏡」是個看著三十來歲的男士，留著修得挺整齊的鬍子，眼神挺銳利，也挺自信。「老鬼挺看好你啊，年輕人，」他聲音裡帶著點玩味，「希望你別太快讓他失望。」
比賽一開始，「幻鏡」就顯出了老手的樣子，先扔了幾張級別不高的「緋聞卡」試探阿哲。阿哲小心應付著，用自己的黑卡放出最基本的場地效果，擋掉了一部分傷害。
觀眾席上，有人開始對這個新手的表現感興趣了。「看來不是一點經驗沒有嘛，」有人說，「至少還知道怎麼防守。」
打了幾個回合，「幻鏡」突然變招，拿出張SR級的「床照合成卡」，目標是個剛出道沒多久的女歌手。全息投影放出一堆技術上看不出真假的合成照片，要是拿到外面去，足夠毀掉一個新人的前途。
「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了，年輕人。」「幻鏡」挺自信地說。
阿哲感覺壓力一下子大了起來。這張卡的破壞力比他之前碰到的厲害多了，要是光防守，肯定得輸。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想起林詩雅教他的——黑卡不光能防，還能反擊。
他閉上眼，把自己的想法往黑卡的能量裡鑽，去找那種跟卡牌連接上的感覺。在他腦袋裡，黑卡的能量像一片漆黑的大海，他正學著在裡面找方向。
「真相……」他小聲念叨著，「讓我看看真相……」
突然，他感覺手指頭傳來一陣冰冷的刺激，黑卡的能量開始飛快地聚攏，變成一股集中的力量。阿哲立刻抓住這一瞬間，把黑卡對著對方的合成照片扔了出去——
「真相卡」，啟動！
一道黑色的能量射向對方的全息投影，兩股能量一撞，怪事發生了——「幻鏡」的合成照片開始扭曲、分解，那些假的痕跡被一點點放大、標示出來，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碎成了數字碎片。
整個場地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接著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漂亮！」主持人高聲喊道，「『黑馬』的反擊成功了！這是今晚最刺激的一幕！」
「幻鏡」臉上的驚訝很快變成了欣賞，他朝阿哲點了點頭。「有意思的對手，」他說，「不光擋住了我的攻擊，還能看穿假的黑材料，這可不是一般新手能做出來的。」
比賽就這麼以阿哲的意外勝利結束了。他走下台的時候，老鬼迎了上來，眼睛裡閃著欣賞和一些更複雜的東西。
「我就知道你不一樣，」他低聲說，「你天生就是做這個的料。黑卡跟你之間的聯繫，比我想的還要強。」
阿哲心裡五味雜陳。贏了比賽的感覺確實挺好，但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正一步步陷進去——掉進一個充滿危險、好壞難分的灰色世界。
「等比賽結束，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老鬼神秘兮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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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部分觀眾都走光了，老鬼帶著阿哲穿過一條藏起來的通道，來到另一個更大的地下空間。
「這是我們的工廠。」老鬼挺自豪地介紹。
眼前的景象讓阿哲驚呆了——幾十位工作人員分散在各個工作台前忙碌著，有人負責收集和分析資料，有人在操作看著就很精密的打印機製作卡片，還有人在特製的隔音間裡錄音、剪輯。整個地方運轉得井井有條，像一台精密的機器。
「我們可以教你製作黑材料卡，」老鬼站在阿哲旁邊，話裡有話地說，「但首先，你得了解那些財閥到底做了多少壞事。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場『真相戰爭』非打不可。」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員工證，遞給阿哲。「銳動文化，盛世娛樂的子公司，專門負責培養新人和一開始的包裝。」老鬼解釋道，「我們的人幫你安排了個實習的位置。從明天開始，你就以實習生的身份，潛入敵人的巢穴。」
阿哲接過那張證件，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這不再是被動地躲避和防守，而是要主動出擊，深入虎穴了。
「該你主動出手了。」老鬼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在那裡，你看到的每一件事，聽到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變成我們對付財閥的武器。」
阿哲看著手裡的證件，上面貼著他的照片，名字寫著「林煥然」——這是他的真名，但對於即將要去的那個新世界來說，卻又像是一張陌生的假面具。
「明天早上九點去報到，地址發你手機上了。」老鬼說著，從阿哲手裡拿回黑卡，「為了安全，這張卡暫時放我這裡。在財閥的地盤上，它太危險，也太容易被認出來。等你回來，它還是你的。」
阿哲點點頭，雖然有點捨不得，但也明白這是必須的。準備走的時候，他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老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問，「你認識輝煌嗎？我是說，私底下認識他嗎？」
老鬼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高深莫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年輕人。有些秘密，該被揭穿；有些，得等到合適的時候才能說。」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阿哲一眼，「你要是真想知道輝煌是什麼樣的人，也許很快你就能在銳動文化找到點線索。畢竟，那地方是培養明星的搖籃，也是埋葬無數夢想的墳墓。」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點苦澀，讓阿哲更加相信，黑卡放出來的那個可怕畫面，很可能不是假的。
「去吧，明天就是你試煉的第一天。」老鬼把阿哲送到電梯口，「記住，在那裡，你不再是阿哲，而是林煥然——一個想當明星的普通年輕人，一個想了解這行內幕的實習生。演好這個角色，才能挖出那些被藏起來的真相。」
電梯門關上了，阿哲的影子在金屬門上顯得模糊又陌生。他知道，從明天開始，自己就要踏上一個全新的戰場，一個比打牌更複雜、更危險的真實世界。
而在那個世界裡，真相和謊言的界限，遠比他想的要模糊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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