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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發出沉悶的吱呀聲,被推開一道縫隙,一陣淡淡的藥草香氣撲鼻而來。
牆壁上攀滿了各式各樣叫不上名字的藤蔓植物,枝葉交錯,彷彿有生命般微微顫動。連椅子都是由盤根錯節的藤條編織而成,根須深深扎進泥土,隱隱透出一股生機。這間診所無處不流淌著勃勃的生命力,空氣中似乎都低語著脈動的節奏。
李明凝視著那道縫隙,然後走了過去。他沒有不進去的理由,卻也找不到非進去不可的理由。
但是還未邁出第一步,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你在第一輪對上阿古谷清秋了吧?為甚麼選擇了逃避?"
馬林冷不防的、毫無預警的倚著鹿角標本上開口說話,軍靴上的血漬新鮮如初,那富有攻擊性的目光仿佛要將李明穿透一樣——
"隊長.......你不是......死了嗎?"李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然而馬林沒有回應他,只是若無其事地續道,"你真以為打贏他就代表無罪?"
"錯!"
馬林的聲音輕如羽毛,卻如驚雷炸響在李明耳邊。
"你只是"不認賬"罷了,把戰鬥降格成正義無法干涉的掠食遊戲。你明知自己必須面對,卻在面對時耍盡小聰明逃避——這就是你的懦弱。"
他的語言直擊要害——這也是他存在的理由。
所以李明只能別開目光,沉默而對。
"這世界只有兩種人,利用他人的人,以及被他人利用的人。"
他語氣中沒有剎那猶豫和一絲顧慮,如同在宣告一個不可動搖的事實。
一樣沒有等李明回應——這本就不是對話——隨手一揮,續道"以不義開始的事情,必須用罪惡來使它鞏固,你覺得你自己能就這樣重新開始嗎?當作以往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這到底只是一種自欺欺人,哪怕如此你仍然妄圖就靠著被欺騙得到某種救贖?"
馬林走到了千賀櫻身旁,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臉頰,"她啊,早已給你太多暗示了,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願深思,不敢推測。她不過是在利用你——'把自己賣給你'?不過是給項圈纏上綢帶的把戲。"他忽然嗤笑一聲,靴跟狠狠地碾在腳邊的地磚上,脆弱的蕨芽發出細微的斷裂聲,"畢竟馴獸師最懂怎麼讓畜生自願戴上鐐銬。 ""
李明緊握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馬林又走到另一個有著一頭白發的少女身旁,"你將她從地獄中拯救了出來,可結果呢?在逃離之後她就立即想要置你於死地。當時沒能做到只是力量不夠罷了,這就是她會說出自己想要力量的原因。"
"等到她獲得足夠力量後也會背叛你的。"
"這只是因為她不知道除此之外的世界罷了......."李明試圖低聲辯解,卻顯得蒼白無力,如同一陣即將消散的風。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馬林打斷他,聲音如刀鋒般銳利,"她裝成一朵純潔的花,實際卻是花底下的毒蛇,她只是在利用你,以受害者的姿態要求你的拯救,將自己寄生於他人的道德義務之中。這點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都明白,但你仍舊選擇了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她愈是冷漠愈是不在乎你便愈是渴求她的垂青,便愈是付出,明明她其實只是你花錢買來的奴隸,可是你卻被她操縱著,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嗎?"
李明喉嚨哽咽,想要反駁,卻像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舌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們將其他人當作食物吃干抹淨之後就把他們像是垃圾一樣丟棄,你都忘了嗎?"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再次鎖定李明,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徹底看穿——即便李明緊閉雙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現在還裝什麼矯情?"
"可如果我走上了隊長你的老路,那我為甚麼還要殺了你?"
李明張開了眼,直視著自己那曾經的隊長。
"我確實死了。"馬林笑著扯開衣領,那早已腐爛的傷口開始鑽出無數細小的菌絲,散發出詭異的氣息。"但你這招更妙——把不願面對的都塞進死人嘴裡,再親手給釘上棺蓋。"
當馬林最後一絲聲息消散時,攀在牆面的藤蔓全部轉向李明,葉片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眼狀的斑紋。
藤蔓緩緩靠近,葉片上的眼斑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直到黑暗吞沒一切。
李明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都滲出了冷汗。
這個過分靜謐的房間,只會讓他的思緒如野草般瘋長。他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千賀櫻,隨即悄然離開。
李明閉上了眼,傾聽著遠處戰場所帶來的硝煙與哀嚎,像是野獸的咆哮。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便看到了那一片狼屍橫遍野,殘肢斷臂都散落各處的戰場。
沒有直接加入戰場,只僅僅在戰場以外,倚在一棵樹旁,靜靜聆聽。
也只有這股嘈吵能夠撕碎自己那無處安放的思緒。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死去。
或許只有目睹生命的逝去,才能讓他暫時擺脫那如影隨形的審視。
如果真相太過殘酷,逃避是否是唯一的選擇?
李明他伸出手,卻在半空中停住,彷彿連自己也不知道該抓住什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B6g1s7D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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