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頭髮很長、長得異常的小傢伙。
沒有穿鞋子,一米六不到,體重恐怕連七十公斤都沒有。
和自己那接近一米九、破百公斤的身軀相比,簡直可以說是大人與小孩的分別。
勝負本應是一目瞭然的,但李明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眼前這位名為「因幡良」的男人,很強。
李明大張雙腿,壓低腰部,伸出左腳腳尖向前,右手置上、左手置下,各自平放。
其名為「鈴蘭」。
「這不是拳擊的姿態!恐怕任何現代拳擊都不存在這種放棄移動力的架勢。這位新來的神秘男子到底想做什麼?是在等待『亡靈』的進攻嗎?他會和剛才一樣用身體接下對手的必殺技嗎?」解說員一如既往地激情開講——不單是解說現狀,更剖析行動背後的動機,讓門外漢也能理解局勢,卻又不至於透露關鍵細節。
一般來說,弱小的一方要獲得勝利,不外乎偷襲、陷阱、暗殺……無論什麼手段,都能歸納為「不讓對手發揮力量」的技藝。這也是李明選擇防守架勢的原因——他想看看,眼前人究竟憑什麼能以如此瘦弱的身體站在這個廝殺場上。
先攻的是被稱為「亡靈」的因幡良。他選擇與李明正面交鋒,沒有設防,雙拳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左右手各十七拳。通常在近身搏鬥中,體型較小的一方需調動全身力量才能觸及對手,而體型較大的一方只需伸出手臂便能壓制。臂展與體格的優勢會被無限放大。
然而,李明注意到:因幡良的每一擊都保留餘力,可隨時變招;更重要的是,他並未攻擊防守薄弱的下盤,而是鎖定胸腹。種種跡象表明,這不過是一次試探。
正因如此,即便李明在武技上的掌控度明顯低於對方,仍能穩穩接下所有攻勢。李明清楚,若雙方體格相當,不出百招,自己便會被「亡靈」擊敗。
很快試探便結束,接下來就是拉開距離,細細品味對手的招式,再進行下一回合。
然而,李明卻不按常理出牌,在因幡良後退的一瞬,李明便一把抓著「亡靈」那過長的頭發重重的將他的頭撞在地上!
但事情並未如李明所願。
因幡良的頭髮彷彿有了生命,瞬間纏住他的手臂,如鐵索般死死鎖住,硬生生停滯了他的動作。李明後退一步試圖掙脫,對方卻紋絲不動。他眯起眼低聲道:「原來那不是試探……是陷阱。」
不過,用頭髮戰鬥也未免太離奇了——他明明選的是「格鬥」世界啊!但既成事實不會因李明的認知而改變。
「覺得我卑鄙嗎?」「亡靈」四肢著地,用全身力量對抗李明的拉扯。
「有人用體格取勝,有人用武技壓制,也有人靠智謀巧取。在我看來,無高下之別。」說罷,李明蓄力一記手刀劈向頭髮。
因幡良散開的頭髮卻再度暴起,從四面八方纏向李明另一隻手臂。速度雖不及那記「毒刺」,但因幡良同時扯動李明被纏的手臂破壞平衡,眨眼間,李明的雙手皆被封鎖。
李明咧嘴一笑:「這頭髮用了什麼牌子的護髮素?打完告訴我。」話音未落,他猛然發力試圖將對方拋向半空,因幡良卻如生根般不動。
一擊無果,李明飛掠逼近,但「亡靈」透過頭髮的細微震動預判行動。幾番嘗試後,李明只得放棄。
「我不認為你還有勝算。趁傷害未深,投降吧。」
「你現在需用四肢抗衡我的力量,我不覺得自己處於劣勢。」
因幡良輕嘆一聲站起,隨手抓起一把頭髮紮成鞭狀。
「喂喂,我只是說說,不用站起來證明你行有餘力……」李明再度發力,仍無法動搖「亡靈」半分。
「亡靈」的頭髮第三次暴起,直取雙眼。「這是什麼SM現場嗎……」李明嘀咕著,不再抵抗——他明白此時掙扎無用,保存體力才是上策。
「噢!大危機!新來的男人雙手被封,卻仍無懼說笑!他還有逆轉的殺招嗎?讓我們拭目以待!」解說員高喊。
但實際上,李明並無後手——他只是堅信自己不會輸。
不,他有方法逆轉,卻認為那是「作弊」。生死相搏也就罷了,若連切磋都要作弊,談何進步?
「啪!啪!啪!」連串鞭打撕爛李明的衣物。十秒過去,他渾身肌肉已傷痕累累,鮮血淋漓。那不是鈍器擴散的悶痛,也非利刃刺入的冰冷,而是久久灼燒皮膚的刺痛。
「纏如鋼線,擊如鞭打!『亡靈』因幡良徹底封印了新來者的雙手,他根本無從防禦這波猛攻!」
「單方面挨打!新來的毫無還手之力!」
一旁的千賀櫻欲言又止,身旁的男人卻抬手阻止:「這小子素質不錯,到這地步還不認輸。再看看他的能耐。」
「可是……老闆。」
「櫻姐喜歡這種小奶狗類型?年輕強壯,雖比不上我,倒也算個帥哥。」被稱作老闆的檻神龍一笑著反問。
千賀櫻翻了個白眼:「少自戀了。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繼續這場無勝算的戰鬥。」
「你也知道,『死神』已是我們最強的鬥技者。若連他都贏不了因幡良,接下來的『拳願絕命淘汰賽』我們就沒希望了。」龍一續道,「若真如此,我只能從『殺之名』找人……只是那群傢伙沒幾個空手格鬥家。」
「可『殺之名』都是瘋子。」千賀櫻立即回應。
「所以他能贏最好。相比之後的事,這根本不算什麼……抱歉將你捲入危險。」
「這話說太多次了。是我自己的選擇。」
對話間,滿身鮮血的李明再度開口:「很痛啊,能停下嗎?」語氣輕鬆得像在挑釁。場邊頓時爆出一陣笑聲。
這笑聲和古羅馬的鬥技場上的一模一樣的。
也許文明的進步只是學會了對暴力進行偽裝。
「好!如你所願!」「亡靈」大喝一聲,身體猛扭。李明的身軀在空中劃出沉重弧線,如斷線風箏般砸向地面——近百公斤體重,加上因幡良的力量與重力,這一擊堪比貨車全速衝撞。更致命的是,「亡靈」拉扯李明的雙手,使他無法受身。
「砰!」水泥地劇震,碎石飛濺。衝擊力讓李明五臟移位,如同被丟到攪拌機一樣,令人苦不堪言。
「痛痛痛……我現在像不像《龍珠》裡的飲茶?」他躺在坑中喘笑。
這番話讓部分觀眾懷疑他有被虐傾向,但這正是李明構想的致勝之法。
「這……」觀眾與解說員同時啞然。
「那就再來一次!」因幡良眼中閃過怒意,又一次將李明拋摔在地。
三次、四次……
李明吐著血獰笑:「就這水平……要打倒我還差得遠!」
話雖如此,但他本以為最多兩三次就會體力不支,可眼前這位亡靈仍中氣十足。明明體重是對方兩倍,反覆拋摔早該耗盡對方體力才對。
李明想不通,他只知道這絕非人類所能為。
第五次被砸向地面時,李明眼神驟然銳利。他深吸氣,雙腿肌肉爆發驚人力量撲向因幡良!但「亡靈」仍透過髮絲震動輕易避開。
「沒有用。」因幡良緩緩道。
但李明的目的並非命中,而是製造威脅。只要迫使「亡靈」保持警戒,便能加速其體力與精神的消耗。
六次、七次......
多次的佯攻令久經訓練的因幡良都同樣疲憊。他不明白,為何有人被摔這麼多次還能生龍活虎。
兩人皆騎虎難下——無必勝把握,卻無認輸理由。僵持的盡頭,只看李明先昏迷,還是「亡靈」先力竭。
第九次、第十次……這場虐待秀令「亡靈」都變得氣喘吁吁。
「這就不行了?咳……」李明從水泥坑中拔出頭顱,吐血笑道,「我還沒發力呢。」
「你……這怪物!」因幡良再度運力拋摔。
李明的挑釁只為一個目的:誘使對方攻擊,直至體力耗盡。這戰術代價巨大,但他義無反顧。「你瘋了——」所以「亡靈」只能如此評價。
就在因幡良喘息瞬間,李明雙腿在剎那間全力爆發,疾如閃電,迅疾若風。
其名為「杜若」。
那是第一步即達最高速的頂級步法,在門外漢看來,李明就如魔法一樣瞬間移動到因幡良身邊,對亡靈來說,疲勞也令他未能在第一時間透過頭發的震動捕捉李明的身影。
一開始被封住雙手時試圖拉近距離的行為只是一種障眼法,讓人誤以為他的最高速度也不過如此,再用過硬的體質吸引住目光,令人誤以為會在最後會以蠻力掙脫,但誰也沒料到,李明不需要等到最後,他只需要因幡良一瞬間的猶豫,剎那間的思考便能亮出其絕殺底牌。
「亡靈」的戰鬥理念是將格鬥延展至拳腳無法觸及的範圍,再透過消耗戰慢慢削弱對手體力,在如此貼近的距離,優勢便蕩然無存,雖然雙方體力都是強弩之末,但體格上的劣勢是顯然易見的,更何況,因幡良早已踩中李明那狼狽表象下藏著精心設計的陷阱。這種心理上的失敗會進一步動搖選手的信心,在一切都不可挽回前認輸才是精明的選擇。
「我們投降。」對面陣營的僱主——知名電視品牌Panasonic社長瓜田數寄造——在李明拳頭命中前果斷宣告。
「依拳願會約定,這塊地歸你們檻神家了。」瓜田數寄造直指檻神家,而非表面上的「奧創企業」。
「我們的公司是奧創。」千賀櫻糾正道。兩人踏著血跡握手,以口頭立下數億元的商業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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