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今年最冷的一天,是副熱帶少有的白茫,白雪取代綠意,成為主宰,動物躲著雪風,樹林染了白色,所見之處渺無人煙,除了……
「嗚~還真是冷到刺骨啊!」
白布中唯一的色彩一邊說著好冷,一邊活力充沛的凌駕著雪,慾往白布的盡頭。
「看妳的樣子完全感覺不到說服力啊哈……哈啾!」
我實在無法相信她的骨頭抵禦不了寒風,雖然上著櫻色的羽絨衣,但下著只遮到膝蓋的黑色短裙與過膝長襪,在那邊跑這邊轉的樣子,很是顯眼,與她相比,我包著緊緊的衣物與白的跟紙似的羽絨外套,完全融進了白皚皚的背景裡了。
「為什麼好好午後不待在室內……我的生命......快......快到盡頭了。」
「你太誇張了啦!只是第一次看到雪,想帶你看……哇!你看!這裡可以看到山下都市的燈光欸!嗯?這裡有條密道,或許可以直接登上目的地呢,果然走沒走過的地方很有趣!」
明明是準備上大學的少女,卻像個孩童一樣,對眼前的一切為之興奮,她望著通往山頂的密道,二話不說抓住我的手臂往前邁步。
我本想為此抱怨,但她這一刻如追逐繁星的笑容令我頓時語塞,任由她帶著我奔向白霧後方未知的世界。
感覺不壞。
「就是這裡!我想讓你看得就是這景色!」
當我們穿過白色霧氣與林子,來到一個稍微寬敞如炮台一樣的扇形空間。
明明剛剛白霧大到能遮蔽都市,現在卻像舞台拉開帷幕般,漸漸消散,廣闊大海與礁石上少許的雪被披上金黃,就像溫泉蛋一樣的太陽正與大海相切。
少女站在夕陽的一側,因為海風,她按住柔順褐髮的一側,滿面遮不住的笑顏,看著遠方。
難以言語的美,不知如何形容。
完全成為語癡的我,面對著雪與日落點綴的少女,不經意開口……
「好美……」
「嗯?對吧!這是我好不容易發現的,沒想到下雪後更漂亮了!」
貌似她沒發現我話中之意,現在的她陶醉在『誇誇我吧!』的自滿中,雖然因高度與季節讓我的身子不自覺聳肩縮背,但她開心就好,我是這麼想的。
「不拿出來嗎?」
「嗯?」
「你背包裡裝著單眼相機對吧?明明你這麼期待,卻表現得沉靜,真悶騷啊~」
「發現了啊......」
她笑著識破我其實有些興奮的內心,我也只能苦笑地拿出早已保養好的相機。
畢竟認識了十年以上了啊,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熱愛各樣風景,以及對旅行的嚮往。
「吶~我要迴避一下嗎?」
「站在那裏就好了。」
「其實想拍我呀~就說出來吧。」
「只是不想妨礙妳看風景而已。」
空氣中瀰漫溫暖的氛圍。
我拿出相機挑好位置,她見我就位,便靜靜的微微翹起嘴角看著漸漸下落的黃昏。
我迅速對準,並按了下去。
砰!砰!
「哈呵哈呵......」
心臟不停跳動,呼吸也已經亂了調,意識極度模糊,時間彷彿靜止,眼前只有因為我的子彈,而沒了活動的中年男性。
我趟在地上,剛從昏厥中醒來,差點死與對方的槍口下,現在腦殼還是很疼。
「隊長!」
不遠處有名貌似同齡年輕男子快步靠進我,但我腿部受了傷不太好行動。
「維斯......先別管我,快裝好炸彈!」
「已經由其他人裝好了,得趕快下山,來快扶好我。」
我們肩並肩,盡量快速離開,這場戰役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周圍除了我與一些士兵外,已沒了其他活物,因火藥而爆炸的砲台正冒著熊熊烈火,灰色的濃霧已成為主宰,樹木因火勢而染成灰紅。
「話說還是沒有她的消息嗎?」
「抱歉隊長,雖說城市中心已拿回控制,但還很難現在搜索失蹤人口。」
「是嗎......」(該死......)
雖然沒說出來,但還是沒有消息,使我在心裡宣洩無處發洩的煩躁。
像是知道我的不甘心般,維斯不急不煩的對著幼稚宣洩的我說。
「隊長不是說她有不輸嚴冬的生命力嗎,那她一定不會出事的。」
「......是啊......謝謝你維斯。」
「不會。」
聽到我稍微振作些,維斯苦笑回應。
自從戰爭開始就沒了她的音訊,我為了尋找她才離開父母從外國大學回來從軍,從我第一次去的城鎮與森林攻回到這裡,已經一年有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鄉,但已沒了過去的活力,只有灰濃濃的天氣。
山下的都市也在多次戰火下淪為廢墟,沒了燈光,只有濃煙與火紅個外醒目。
曾經的景象,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也不在身邊。
我們撥開灰煙與枯木林,穿著與背景相似的灰色軍服並肩往山底前進,漸漸消失在灰布的盡頭。
明明是今年最熱的一天,但空氣卻宛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