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默默（犬系攻 X 心理創傷受） - 4-5-2

兩週前的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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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的腳印把他帶到住處附近那小公園給孩子探險的假山旁。內裡中空的紅色假山上積了不少雪，但內裡的泥土地仍然幾乎無遺裸露。

「你在這幹嘛？」

裹著天藍色羽絨服的朴彬抱膝坐在地上，頭埋在胸前，悶著聲音道

「不要管我。」

「做不到。」

不是因為對那些悶藏不住的哽咽心生憐憫，單純因為這天這時在外逗留的致命程度。

朴彬維持住姿勢，無聲地與他抗衡。奔波了一天很是疲累的姜尚見狀撇眼噴了道氣，直起身環視無人無車的四周，咬牙發洩掉壓不住的不爽後，深呼吸一口穩定情緒，再次弓身看向洞穴

「出來喇，晚點會更冷，我這外套可抵不住。」

朴彬仍是一動不動。姜尚俯前捉住朴彬靠近自己這邊的手臀，一陣不屬於此區的好聞花香隨即撲臉湧來。他原以為要和對方糾纏一會，怎料朴彬很是順從地隨了他的拉扯，乖乖地出了假山。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86df6y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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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雪凍紅的白晢臉頰上，是紅透的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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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從小公園領回租住處的朴彬沒半點打量環境的心思，一直站到他示意隨便坐後，才漠漠地裹住外套瑟縮到陰暗的牆角坐下。泡沫聞嗅到飼主的氣味馬上興奮跳出紙箱，小碎步朝朴彬靠近。當時不比成貓大多少的女孩在他身上蹭了又蹭，在始終等不到一個撫摸後，疑惑又失落地攏起翅膀依住他腿邊趴下。姜尚給他遞上一杯熱水，

「我只有熱水。」

冷到嘴唇發白的朴彬看都不看他一眼，更遑論有接下的意思，被他這副頹廢樣惹得氣不打從一處來，姜尚不甚溫柔地拉起他的手，略嫌粗暴地把杯子塞進去。

「振作點，牠只有你。」

「牠現在是你的了。」

被他發現後沒發過一言的人不容異議地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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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小時前，姜尚從打工處回家時發現家門口處多了個紙箱，在他疑惑地將其打開後，瑟縮在角落的泡芙睜著一雙美麗的天藍色眼睛，不安地盯住他。裝有泡芙的紙箱蓋子處黏有一封朴彬親手寫的信，內容大意就是他剛講的那句話。

「我可沒答應過！」

「總之牠不是我的了。」

朴彬的消沉自棄徹底點燃了姜尚的怒火，他一把攥住對方的衣領，把人猛地推撞至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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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kr0158Cv

撞上的聲音很是沉實。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HK9qic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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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從杯中灑出，淋在朴彬的羽絨服上，杯子喀㖨咯㖨地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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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對這些都毫無感覺似，只順應力度仰了下頭，蹙了蹙眉，便又渺無生氣地低垂起來，一副隨你愛怎樣就怎樣的模樣。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4RQ9rJ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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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被驚出一個激靈的泡芙在作了幾次無果的威嚇後，前爪趴壓上姜尚攥住朴彬的手臂，猛力拍動翅膀，銳利如刃的鷹喙狠狠咬進他的筋肉拚命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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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紋風不動，瞋目切齒，死死盯住被自己抵在牆上的朴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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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火大。

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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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潮濕的室內霎時間只剩下泡芙不安的振翅聲在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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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芙，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朴彬突然發出指令，泡芙旋即停下護主的動作，但不論爪子還是鷹喙都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泡芙，坐下。」

朴彬重覆指令，這次他直視住獅鷲，強硬地道。泡芙聞言顫了顫身子，牠軟舌抽動，在怯怯瞄過姜尚後，才遲疑但警戒地緩緩鬆開爪子和鳥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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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眼下發生著什麼——泡芙咬穿了他唯一的厚外套，在他手臂上開出了一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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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腎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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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輕輕執起他被泡芙放開的手臂，仔細地檢查他的傷口，然後第一次抬頭環顧四周——更準確來說是天花板。在確認此地沒可靠的照明後，朴彬掏出外套口袋中的手機，按下電筒按鍵，將其塞進姜尚掌中。

「幹嘛？」

朴彬沒回答他的疑問，只默默把他拿住手機的手拉舉至合適位置，然後取出另一邊口袋中的魔杖，一言不發地替他處理傷口。

「不用你——」

立場的驟變使姜尚十分不自在，他意圖抽手，然而朴彬早他一步收緊挾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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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後，姜尚才發現自己滴了一地的血，泡芙雪白的毛色被他的血染成嚇人的紅，黑色的外套袖子破口處也是一片令人不舒適的黏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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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著本職的朴彬在血腥中沉穩自若，儘管因為紅腫的眼和散亂的髮而顯得落泊，但已能和姜尚認知中的他重疊。

「泡芙是你的了。」

「原因。」

朴彬手上動作不停，直到替他處理好傷口，他以為不會得到回答後，才淡然回話，

「昨天牠來撓我時，我踹了牠一腳。」

熾熱的怒火瞬間在姜尚胸腔中冒起翻騰，他深呼吸一口，盡最大努力把它們壓下，

「為什麼？」

「心情不好。」

朴彬捉住姜尚的手腕調整燈光位置，細心檢查傷口狀況。

「應該可以了，但保險起見，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我不想浪費車錢，也沒有飛天掃帚。」

抬頭朝他看來的朴彬一臉茫然，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那明天去學校醫務室看看吧，有學生證可以免費看診。」

儘管自己也是如此打算，但朴彬平白陳述事實及僅是履行醫者責任的話還是狠狠地刺在了他未癒合的傷處——尤以免費二字為甚。

他拳頭緊了又緊，渾身發顫，以為他哪裡不舒服的朴彬擔憂地側過頭俯身探視，

「你還好嗎？」

「不用你管！」

被他猛地起身的動作嚇到，朴彬和泡芙一瑟縮向牆，一炸毛弓身，同睜起眼盯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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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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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怒過後是雙倍奉還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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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心思的朴彬緊張兮兮地凝視他，在他旁邊的泡芙也微微展開雙翼壓低上身，一副隨時要撲過來的模樣。為免情況進一步惡化，無能解釋的姜尚走到房間另一邊搬來棉被和枕頭，粗魯地丟到朴彬身前，半個身子在投擲區的泡芙機警地往旁邊跳開躲過後又大著膽子湊上前聞嗅，伸出爪子扒了扒。朴彬看看被具後怔怔地看向他。

「我只有這些，今天這溫度，你裹住外套蓋，應該不會太難過。」

儘管已努力克制，但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很衝，衝到他未說完就開始自我厭棄。朴彬先是一臉錯愕地朝他眨眨眼，然後低頭看向被具，不確定地撫上表面長滿毛粒的布料。怕自己又控制不了嘴，姜尚走向被具原來的位置，他的外套抵不住清晨的融雪，得燒瓶水充熱水袋。

『應該增不了多少電費吧……』

為了節省，他平時都是盡可能地蹭校內飲水機的熱水，家中這台燒一次省著用的話夠他撐上三四天。

從衣服堆中翻出熱水袋，餘下的熱水只能裝滿三分一，比他預想的要更少。姜尚暗嘆口氣，認命地把紅色的水瓶提到廁所裝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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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水瓶開始冒煙，朴彬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他一隻手搭在他厚重的棉被上，漫不經心地抓捏。

「有什麼不滿意嗎？」

甫發出第一個音節，姜尚就巴不得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朴彬輕輕搖頭，又抓了幾下被子，他把頭壓得很低，姜尚看不見他的表情。

「沒就睡覺，這天氣截不了車的。」

他在公園找到人時，朴彬身旁並沒有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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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句句惡言的自己，姜尚撇過頭看向還沒有動靜的水瓶，暗地責怪早上出門前沒先燒一壺水的自己。

『就還有很多嘛，昨天才新燒的。』

他憤憤不平地朝心內的聲音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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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曹教授睡的事被我爸知道了。」

突如其來且訊息量巨大的自白瞬間轟空了姜尚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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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話中的曹教授實為副教授，是醫學系的老師，但因為教授的是基礎課程，所以姜尚大一大二時也有上過他的課。是個文質彬彬，學識淵博的中年男人。男人沒戴婚戒的習慣，但從言談中不難得知他已婚，家庭和睦，育有至少一子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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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上升的白煙徐徐濃重，濛白了姜尚的視野，哽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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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因欣喜若狂而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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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芙是你的了。」

「飼養費我會再拿給你，絕對不會用到你的錢。」

朴彬讀稿似把話說完後推開棉被，果斷地從地上起來，徑直朝門口走去，泡芙見狀馬上急步要跟在他身後，卻被他以「等待」命令守在被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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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

在門把要被握上的前一刻，姜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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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多時卻一直苦無釋放點的惡意在他肋腔狂妄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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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朴彬再次提及錢觸動到他的逆鱗？是因為朴彬不負責任的甩鍋棄養？還是因為朴彬執意在這雪夜離開的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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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積攢多時的怒意正在為仇敵犯禁落難興奮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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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停下動作緩緩回身，話中隱約可聞的微弱哭腔在眼眶處是兩片清晰的紅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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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的快意亢奮了姜尚的神經，並試圖淹沒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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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呼吸一口，在熱水瓶前站直身體，冷著眼撇頭看過去。

「別鬧了好嗎？我待會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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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遠遠未能稱作學有所成，但現實早早就迫使他學習駕馭情緒，沒本錢下任憑情緒放肆從來不會帶來什麼好結果。他深瞭眼前人再落泊窩囊，各方各面都要比自己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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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自呱呱墜地起，且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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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驚恐地定在原地，好一會都發不出一聲，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ykzzkcRh

「幹嘛？」

默默凝視他的朴彬過了半晌才顫動脣瓣，篩糠似地漏出語句：「可是，我和教授——」

「睡了，我有聽到，也有聽懂。」

話首刻意強調的事實顫了朴彬的身影。頓了半晌，不敵內心不甘，姜尚不無惡意地側過頭嗆說，

「那又怎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朴彬睜著眼睛盯住他，完全失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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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頭剛到動物收容所，自幼被捧在掌心養著寵著，對外間世道毫無所知的名種棄犬。

任隨同伴怎樣魚肉都不敢吭聲，只求被欺負過後能得一席安枕，一頓飽腹，一次放過。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wUHLcZRN

然而可憐兮兮並不能在弱肉強食的境地換來任何有價值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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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堅強，實為逞強的內心逐漸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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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尚遠遠未能稱作學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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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想幹嘛？』

姜尚緩緩朝門前怔怔注視自己的朴彬走近，佇立在他跟前，無視良心厲疾的呼喊，滿腦子只想著自己認真看待了兩年多的感情，在對方的家世面前有多麼不值一提。

「哼。」

他揚起一邊嘴角，極盡蔑視地勾笑。

「你們這種人都有破壞別人感情的嗜好嗎？」

「誒？」

毫不知情的朴彬委委懦懦地承受他明明白白的怒火，無辜又無助的模樣完美地激起他的施虐欲。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你和誰睡了，是兩情相悅還是出來賣，」

句末他刻意挑選的動詞使朴彬顫了下，一滴淚因而徐徐落下，滋養了他內心的暴虐。

「都與我無關，」

「也沒興趣知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找上我，也不知道你期待我給你什麼反應。」

「但不論你是想討抱還是討罵，抱歉，都找錯人了。」

「我沒這個時間，你也不值得。」

「就這樣。」

「晚安。」

盡情輕蔑過朴彬後，他一掌拍向門旁的開關關掉房燈，室內頓時只餘下戶外路燈施捨的一點亮光，伸手難辨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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