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 - 套話

警局內，徐青翻著卷宗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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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家唯一留有指紋的地方，是浴室的通風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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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兇手會在受害者家裡洗浴，在都是水的浴室裡要留有指紋並不容易，但為什麼，偏偏是在這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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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百思不得其解，慕熙看著徐青陷入沉思就問道：「許家還有其他問題還沒想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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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把問題說了一遍，並把翻到已經背起來的卷宗交給慕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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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風口上方一定留有什麼，但問題到底是甚麼讓兇手不惜脫掉手套也要拿到？」徐青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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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道：「根據指紋與掌紋的分布，他似乎是在摸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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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突然想到，會不會是閉路攝影機之類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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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打了電話，對八里分局的同仁道：「您好，這裡是三起雙屍案的專案小組，麻煩你們幫我們查一下，許家浴室通風口上的樓層夾縫是否有灰塵被抹掉的痕跡，請順便告訴我被抹掉的地方通往哪個房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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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八里分局來了電話，說是灰塵被一條一疑似線材的東西給清出一條痕跡，方向正對著孩童房的冷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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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聽了就道：「許家八九不離十被監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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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沉吟，道：「如果說，許家受到兇手的全方位監視，也難怪兇手會在現場滯留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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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雙手抱胸，問道：「那第三家受害的王家呢？他們家的保全監控系統可是連著保全公司，兇手可能連保全公司的系統一併駭入而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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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否決任何可能性。」徐青伸了懶腰後起身，道：「去看看監視器調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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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技術組不眠不休的調查，確實有個相似但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的人影重複出現在第一個與第二個兇案現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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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個現場中，此人明顯有經過喬裝，多次穿著都不一樣但低調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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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現場中，他非常頻繁地出現，幾乎是吃飯時間都會出現在攝影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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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瞇起眼睛，道：「誰會照三餐這麼頻繁的出入不熟的地方？能這樣不引人注意，肯定是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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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道：「該公寓出入並不複雜，但是也沒有專業清潔人員在裡面，完全就是一個幾層樓隔間就出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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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道：「是住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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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負責網路釣魚無關三起凶案的組別打來電話，要徐青與慕熙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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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機房，負責人道：「徐警官、慕警官，這東西一定要兩位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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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負責人在鍵盤上輸入指令，螢幕牆便出現了第一起與第二起凶案現場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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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將照片的影像也背起來的慕熙頓時氣結，徐青的眼神很是深沉，看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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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照片還有其他資訊嗎？」徐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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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人道：「是的，這是加密的洋蔥瀏覽器，聊天室也是經過加密的，經過破解，發現兇手在暗網裡面學習作案手法。另外，請看看兇手的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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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受虐兒童伸張正義。」文末，還附了好幾段死者毆打當事孩童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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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還很貼心的把兒童的臉碼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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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悔不當初的道：「那時候就該聽你的話，現在真的證明這是一起連續殺人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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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雙手抱胸，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道：「慕熙，請你要下面加強調閱第三起案件附近的監視器，就鎖定那個連續出現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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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的嘴角浮現了笑容，他道：「我們去問問第一起凶案的房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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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大步流星的離開機房往電梯去欲要開車離開警局，慕熙追了上去，慕熙道：「需不需要通知組員對外界做個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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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停了下來，他道：「你覺得，如果毫無準備的聲明會造成甚麼社會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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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扶額，道：「我不是不知道會怎麼樣，只是我們有義務通知社會大眾我們查到的事實避免兇手繼續行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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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會造成反效果或者增生更多兇手出來吧？你不是不知道肉圓爸造成的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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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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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繼續道：「這件事情，最好維持在外界渾然不知的狀況下辦案。台灣的司法已經夠讓人失望，連我們警方千先萬苦抓來的重犯都可以輕放，不客氣的說，我認為如果任由社會輿論帶風向，我們恐怕會有更多干擾因素導致無法仔細辦案。你只要想想看所有疑似受虐的兒童全上網貼文的情況就好了。更遑論抓到人後兇手可能因為社會輿論而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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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目前並不知道兇手是否已經鎖定第四組目標，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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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沉默了一會兒，徐青並沒有等慕熙回應，正當徐青想繼續往電梯走，慕熙拉住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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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慕熙道：「你其實並不在乎那些受虐兒童與死者，你甚至不擔心潛在受害者。你在乎的只是狩獵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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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警察，我們必須以社會大眾的安危為優先考量，後面的社會輿論甚至司法審判並不是我們能管的。說的直接一點，要怎麼說服法官量刑是地檢署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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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看著徐青，那雙眼睛裡面並沒有任何情緒，沒有閃躲、驚訝、甚至是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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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感覺自己說的這番話像是在問徐青天氣好不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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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很平靜，面對這番質疑他平靜的過頭了，慕熙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人，這樣深不見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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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覺得我不在乎他們？」徐青這樣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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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試圖在徐青的眼睛裡找到一絲一毫的情緒，卻是徒然，慕熙無法判斷自己能說什麼，只好依照自己的感覺道：「從你稱呼死者為屍體、從你對那些遺孤的態度、從你訪問許振廷的談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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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真的不在乎，我大可任由情勢變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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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慕熙道：「我有預感，我們接下來問了房東之後或者繼續調閱監視器就會有嫌疑犯出現，你只是不想讓社會大眾去袒護那名可能的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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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笑了笑，意義不明的笑容讓慕熙感到戒備，他深知這樣完全不會造成徐青的任何情緒反應，但他還是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想著該怎麼應付徐青的舌燦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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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如果用放任奇怪的社會輿論四處亂竄甚至是不相干的事件發生，你我都無法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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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保護社會大眾。」慕熙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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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並不認為這個社會值得我們保護。」徐青道：「雖然保護人民是警察的天職，但天天看那些酒駕、車禍、吵架、八卦，我有時候覺得人類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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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否認？」慕熙對徐青的直白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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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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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反問慕熙，慕熙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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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見慕熙無言以對，就道：「我並不認為，依靠我們的媒體發言人就能扭轉現在社會私刑正義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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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看著法官一一放過情殺、酒駕、強暴、甚至是還在上訴的無差別殺人案，我都覺得我們警方這麼努力的抓人是要幹甚麼。眼睜睜看著服刑過半假釋出獄，刑期還依照獄中表現斟酌再減三分之一。我們可以放任罪犯在社會裡面亂竄只因為多種我們不懂的法律條文、多種我們不懂的漏洞。即使這令人心喪志，但是別忘了，多數人都是善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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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頓了頓，他繼續道：「警察的天職是保護這些老百姓。我不同意你因為這些老百姓可能反咬我們一口而不履行我們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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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義務重要到你可以不惜丟了自己的工作嗎？」徐青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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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慕熙毫不猶豫地給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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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嘆了口氣，他亮出口袋裡的錄音筆，道：「把錄起來的東西散播出去大概就會有幾成勝算。聯絡所有媒體小組的組員，我們來商討怎麼好好操控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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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還來不及生氣，徐青就道：「雖然剛剛的話是煽情了點，放出去很羞恥，不過你徹底說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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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真非常惹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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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熙捏了眉心告訴自己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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