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一百零二章

自林笙開始在落日拉琴，只要是他拉琴的日子就沒有一天不客滿，連預約表單都被寫的滿滿滿，即便當天有人退訂位，現場還是有客人能馬上補位。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brXWxQ5y

林笙這棵金光閃閃的搖錢樹真是讓段老闆太滿意了。

不過林搖錢樹最近有個煩惱，所以在打烊時去找了段老闆，「段老闆，能請教妳一些事情嗎？」

段老闆從書本裡抬頭，見林笙就笑了：「怎麼啦？」

林笙拿著一本筆記和一支筆，不確定地問：「可以教我一些做蛋糕的訣竅嗎？」

「⋯」段老闆還以為林笙是想來談公事，沒想到是這種事情，笑說：「你想學做西點嗎？」

林笙想了一下，說：「我是打算要在一個月內學會，只是不知道從哪下手，想說段老闆妳很有經驗，所以就來問了。」

段老闆挑挑眉頭，聽出了點東西，問：「為什麼是一個月？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把你排進廚房當三手，下次就可以開始了喔？」

「⋯」林笙憋了半分鐘，才將理由說出來：「⋯其實我是要替人做一個生日蛋糕。」

這次換段老闆憋了幾秒才笑出聲：「哇——是誰這麼幸運呀！當初你來應徵的時候不是說沒碰過烘焙這塊嘛，竟然有人能讓你親自動手學了，是誰這麼好口福？」

對不認識的人林笙可以直接大方承認，但到了熟人這裡，他還是有些顧慮，「朋友。」

「朋友？」段老闆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淡定，也沒再多問，心照不宣地笑說：「你們兩個感情還真好！」

林笙保持微笑點了頭，段老闆沒想再逼他，直說：「想做哪一種類型的蛋糕？有照著要的食譜試做過嗎？如果你已經有個範本素材我比較好跟你說明哦。」

聞言，林笙就把手中的本子遞放在桌上，說：「黑森林蛋糕。」

段老闆看著這本筆記寫得密密麻麻，步驟還一步一步照著抄下來，不禁感嘆：「林笙你真不愧是個學霸，筆記就是和其他人不同，這些步驟標的很仔細也很正確。」

林笙正要揚起嘴角時，段老闆又說：「但是筆記和實作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筆記再漂亮也不能吃，成品才是最重要的。」

「⋯」

嘴角立刻被這句話碾平，在短期間內絕對不會再揚起。

段老闆跟林笙說明了一會，但也不知道到底能聽進多少，最後還是帶著他踏進廚房，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廚房給的壓迫感原來這麼大。

段老闆拿出幾個烘焙器具，說：「說明誰都能聽，但動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然你看看下班之後能不能留下來一點時間，我慢慢教你做，可是一個月成不成的了就要靠你自己囉！」

林笙見段老闆肯撥出時間教一個烘焙小白，當然立刻答應下來：「可以，謝謝段老闆，我回家也會自己練習，這些練習用的食材就從我薪水扣。」

段老闆點了點頭，把袖子別起來，說：「好，我會再看著辦，那我們現在正式來！今天先做一次給你看，你能記住多少就多少，你先構思好想要怎麼呈現這個黑森林蛋糕，在過程中隨時跟我說，我再看看要怎麼替你改進。」

簡單講解後，段老闆攪拌著融化過巧克力邊說：「記得一定要隔水加熱，等到完全融化再倒入前面打好的那一鍋，混合均勻再拿去烤完就變成巧克力蛋糕體了，之後會再浸泡一下調好的櫻桃糖液，內餡你是想加甘納許⋯要酒漬櫻桃嗎？還是你們不能吃酒類食品？」

酒。

「⋯」林笙突然聯想到某個畫面，頓住一秒又立刻寫起筆記，手動的飛快，面上若無其事地說：「可以吃。」

段老闆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說：「那我等下教你怎麼調配方，先把這邊的蛋糕體搞定再說⋯⋯有想過怎麼裝飾嗎？想學畫蛋糕我也能教你。」

零烘焙經驗的林笙能把筆記寫的完整已經是萬幸，現在到了要設計蛋糕外觀，馬上就遇到瓶頸了，「⋯⋯我只有想到要撒一些白巧克力碎片在上面。」

「白色森林啊⋯」段老闆想像了一會，點點頭說：「還不錯啊，半白半黑⋯被白雪覆蓋的黑森林，看不出來你竟然這麼浪漫，那其他的裝飾呢？只有這個可能還不夠哦！」

「⋯」

林笙安靜下來，連筆都寫不動了。

段老闆見他今天被塞進這麼多新的東西顯得迷茫，忍不住笑出來：「沒事，我只是先提前問你而已，如果還想不到你可以回去找一下靈感。」

「⋯」

蛋糕也需要靈感？

林笙大腦成一片空白，表情也跟著變白。

段老闆笑得更大聲比平常還要豪邁，沒想到居然能看見林笙腦袋卡殼的模樣，又說：「沒事啦，我以前設計新商品沒靈感的時候也很苦惱，你可以試著去找一些讓你有感覺的地方走走或者做些其他事情也行，總之就跟你的音樂那種靈感差不了多少，你再回去想想。」

「⋯」林笙思考了幾秒，「好，我盡量想得快點。」

打烊的落日幾乎熄滅了所有電燈，只剩廚房的一盞光還亮著，瀰漫著濃濃的巧克力味，香甜四溢。

過了轉系考，林笙的時間就多了些空閒，特地找了一天休假去尋找靈感。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找這東西，所以一大早就出門了，繞遍櫻大、公園、籃球場還有學校後山，他還是沒能找到點靈感。

他一邊走一邊滑著手機地圖，最後搭了一個多小時的公車，晃到了海邊。

夏日豔陽，海面水波粼粼，爍成一地藍光。

幸虧今天風大，海邊炎熱感沒那麼重，林笙才能在這待得久。

海的味道隨著海風來，林笙沿著沙灘走，把頭上戴的鴨舌帽壓緊了點，除了海浪呼嘯，其餘都是大人和小孩玩樂的聲音。

走了一段路，林笙望著海邊旁的樹林，想到了與落染天在一起的第一天。

比起後山，這裡似乎能讓他的大腦有更多想法。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SS8wrjas

林笙知道那片樹林裡藏著什麼⋯⋯是落染天親手帶著自己走進了他的內心世界，親口訴說著那些最珍貴的回憶。

他沒去找木屋，而是找了一處最寧靜的海邊角落坐著，然後望著海面、吹著海風，再次感受著大海流淌，舒服又平靜。

某刻，林笙突然從包裡拿出了一本書，曲起腿當靠墊，打開來幾頁全是樂譜，接著拿出筆開始在上頭寫字。

他越寫越快，不自覺地哼起了旋律，遠處的吵鬧聲逐漸消失，只剩他和海的合奏。

太陽西移，他在字尾畫了一個記號當作段落分隔，才終於停下了筆。

林笙看著幾頁被寫滿的樂譜揚起嘴角，下意識轉了轉項鍊，喃喃自語：「會有什麼反應呢⋯」

百分之百會驚訝到傻住吧⋯⋯

林笙好像已經可以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那天，還真是令人期待。

夏天的天氣變化不是說假，剛還大太陽，誰料午後雷陣雨說來就來，暴雨讓海邊瞬間清空。

幸好林笙包裡終年塞著一支雨傘，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被淋成落湯雞。

沒想到看個海時間過這麼快，林笙見天空烏雲密佈還時不時閃電，決定還是趁現在搭車回家。

海邊離車站有一大段距離，可是林笙沒地方躲，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結果才走沒一段路，就見路邊有個女人淋著雨在撿灑落一地的東西，旁邊還放著一個破掉的紙箱，看樣子是箱子被淋濕才壞的。

⋯

林笙看前看後，只有自己這個人在。

⋯

如果不幫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

行吧，助人為快樂之本。

林笙抬腳跑過去，把傘的一半撐給對方，然後把背包護在身前也蹲下來幫忙撿。

女人轉頭看見他和傘，趕緊點頭說：「謝謝你⋯」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sg015L88

林笙沒回答，手速超快把東西先丟進破掉的紙箱裡。

等撿完，林笙自己也濕了個大半，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把傘給了女人，再把東西連同箱子一起抱起來，「妳要去哪？」

女人見狀，有點驚慌地說：「就在前面轉角的雜貨店！」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oBQBcq59

林笙點了頭，護著東西往她指的方向走，女人也幫他撐著傘，走不到五分鐘就到了她說的雜貨店。

一進店林笙立刻找了地方放下箱子，趕緊查看背包有沒有濕掉，所幸只有外部一點碰到雨水而已，包裡的樂譜完好無缺。

林笙鬆了口氣，旁邊就遞來了一條乾毛巾。

「謝謝你，不嫌棄的話，這是新的毛巾。」

林笙看了她幾秒，點了下頭才拿過毛巾，「謝謝。」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tNkikwVj

女人看了下外頭，又對他說：「等到雨停了再走吧，今天雨下的蠻大，那裡的椅子都可以坐。」

林笙看著雨勢沒有要轉小的意思又想到自己身上濕了一大半，便答應了：「好。」

女人點了頭示意，就轉身往店裡的房間走進去，只留林笙一人在這。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8tlE7Iui

轉頭看了一圈，是間非常有年代感的雜貨店，層架上全是用紅蓋塑膠罐裝著各種古早味糖果，一支1元的棒棒糖、巧克力、口香糖，讓林笙感覺回到了小時候每天下課都要買一根糖的時期，到處都充滿著懷舊的味道。

林笙坐在椅子上看向天空發起呆來，這陣雷雨到底什麼時候會停呢⋯⋯幸好今天休假。

女人從房間出來就看見他很想趕快回家的表情，笑了笑便從幾個罐子裡拿了一些糖給他，「這些給你吃吧。」

林笙沒有伸手接，「不用了，謝謝。」

女人還是把糖果塞給了他，「沒事，就當作謝禮，想吃什麼就直接拿沒關係。」

「⋯」

林笙這才收下了糖，「好吧。」

女人沒再說話，走去另一邊的木椅坐下來，打開了一台非常老舊的電視機。

既然是謝禮，林笙也不客氣地拆了幾顆糖吃，果然都是童年的味道。

過了一會，房間走出一位年邁的老爺爺，女人見狀馬上起身攙扶，「爸，慢慢走。」

老爺爺在木椅坐下，笑著對女人說：「小熙啊⋯妳總算回來了⋯上班很累吧⋯」

女人看著眼前的老人幾秒，擺出笑臉說：「爸，我是你女兒品嫻，小熙已經不在這裡很久了。」

老爺爺愣了幾秒，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妳⋯妳不就是小熙嗎？不要騙我了⋯」

女人努力揚著嘴角：「沒有，我沒有騙你，小熙她⋯她已經搬走很久了。」

「怎麼會⋯不可能⋯」老爺爺似乎沒辦法接受女人的說法，還試圖要站起身，「我⋯我要去找她！」

「爸！」女人緊扶著老爺爺，「好，我去幫你找小熙好不好，你就在這裡休息，我會找到小熙的。」

老爺爺聽她這樣說便重新坐回了木椅上，握著她的手說：「好⋯好⋯一定要找到小熙⋯知道嗎⋯」

女人安頓好老爺爺，等他的注意力被電視機轉移後才嘆口氣直起身，然後又看見了坐在門口的那個背影，「不好意思，我爸爸他年紀大⋯有些失智⋯」

林笙頓了一下，轉頭說：「沒關係。」

女人也是累了，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和林笙一樣看著外頭的大雨，「其實這間雜貨店本來是想收起來的。」

「⋯」

其實林笙只是想躲雨，不太想管別人的家務事，但礙於眼下的情況，他只能聽對方說故事了，「為什麼要收起來呢？」

女人又嘆了口氣：「以前我們家的兄弟姐妹全都跑去市區工作，媽媽也很早就走了，只剩爸爸一人留在這裡看著這間雜貨店⋯⋯說過好幾次要接他去市區一起住，但他就是一直堅持要待在這裡，到了近幾年才被檢查出失智，不過很奇怪的就是⋯他連我們這幾個兄弟姊妹的名字要記住都有些吃力，卻唯獨記得一個叫小熙的女生。」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jWs2sUpY

林笙想了想，說：「小熙⋯妳們認識嗎？」

女人搖了頭：「不能算是認識⋯因為只聽過我爸提起，可是從來都沒有看過對方，所以我們也很懷疑小熙這個女生到底存不存在。」

女人看起來也很苦惱，不停地嘆氣：「照我爸的形容，小熙是一個很堅強開朗的女生，某天她帶著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兒子來到這裡，我爸見她人生地不熟又想找地方定下來，於是就把靠近海邊一棟很小的房子便宜賣給了她們母子，之後似乎關係也很好，小熙的兒子很可愛我爸也很喜歡他，幾乎每天都會和他一起待在這間雜貨店玩，等到小熙下班後再來接走兒子⋯」

林笙猛然頓住，心臟突然重跳一拍，轉頭看向女人，眼底有著驚訝。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U9sVd6q3

女人渾然不知，繼續說著故事：「小熙母子兩人好像過得不太好，小孩爸爸也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媽媽一個人帶著兒子，後來我爸說小熙她們人突然不見蹤影，什麼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還出現一大堆人把房子裡的東西都搬走，最後小熙母子倆再也沒出現，於是我爸就撐著這間雜貨店一直等⋯可是到了現在還是沒等到人，成了這個樣子也還想找到小熙，真不知道是固執還是⋯」

「小熙⋯」林笙打斷了女人說話，皺著眉頭語氣有些急迫：「知道她的全名或是姓氏嗎？」

女人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種反應，支吾說：「我⋯我不太清楚⋯可能要⋯問我爸爸⋯」

林笙立刻轉頭看向木椅上的老爺爺，說：「那我能問問嗎？」

女人見狀，問：「難道你認識小熙嗎？」

林笙搖了頭，想想不對又點了頭，「可能還是要問老爺爺才能確定。」

女人也很震驚，想了這麼多年的事情突然出現了一個轉折，趕緊起身走向老爺爺，拍拍他的肩膀，「爸⋯爸，你知道小熙的全名嗎？」

林笙也走了過來，老爺爺反應緩慢，女人又喊了幾聲他才慢慢轉過頭，想了片刻才說：「當然啊⋯小熙就叫⋯⋯落允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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