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哨音響起,導師舉起手宣布:「第18屆學院畢業武技大會由歐陽寒獲得冠軍。」
我看著天,放下握著紅旗的手,笑了笑。
我是歐陽寒,今年24歲,這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測驗。
從小,我父親說我雖然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卻不肯好好利用才智,不肯做一些正經的事。六年前,他將我送入國家預備軍校,在我完成學業前不讓我回家,如今,我不但取得武技大會冠軍,還在畢業文考奪得榜首,終於可以光榮回家面對父親了。
回想這六年來所遇的種種挑戰,我成長了許多,從一個只會使小聰明的孩子變為一個有目標、願意為此付出的人。
畢業典禮由我上臺代表畢業生領證書,父親也來了,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淡淡的笑了。父親是個嚴肅的人,我幾乎沒看過他笑,今天,想必他也為我感到驕傲。
正當我要下臺時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黑袍人,碰的一聲打開禮堂的門走進來,他直直的看著我,頓時我感到一陣隱約的殺氣,若有若無,但很快便消失。他拍一拍手,一個巨大玻璃罩從天而降把我關在裡面,跟著掉下的還有一個鐵盒。
我驚訝的看向臺下坐在主位上的教官們,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卻看到他們都站起來向那人敬禮,居然連父親都站了起來向黑袍人走過去
「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他。」
千年前,世界還是一國時,統治者為了讓軍隊有增強自己的動力,定下一套等級制度,共分五星三袍。雖然現在世界分裂,但這套制度還是存在,而父親已是最高階藍袍五星將軍,在國家最高軍事中心待了近三十年,就算看不到面貌,聽聲音也知道他很年輕,論資歷論階級似乎都不值得讓父親這樣對待,他到底是誰?
黑袍人轉頭看著我,用淡淡的語氣說出讓我震驚無比的話:「盒子裝炸彈,二十分鐘。」
什麼!竟然是炸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師長都默默地看著我,連父親沒說話。他們就這樣容許黑袍人亂入嗎?
眼看沒人要幫我,我只能自救,還好我一直記得幾年前一位紫袍四星來演講時說過的話——要永遠帶著自己的工具,你不會知道危機什麼會出現。
我撿起鐵盒,掏出我隨身攜帶的工具包開始處理。花了兩分鐘把盒上的鎖打開後,我望了望那黑袍人,只見他悠閒的靠在牆邊,對我的情況不聞不問,頓時間我心裡冒出一股怒火,還好這六年沒白過,我已比當年沉穩許多。強忍下那股情緒,開始研究起手上的任務。
這是一種不怎麼難的炸彈,但非常麻煩,必須一條一條理清迴路,要拆除考驗的正是面對事情的耐心。
為了更有效率拆彈,我先靜下來思考步驟。很快的我弄清楚它的構造,時間剩下十一分鐘,幸好還夠,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炸彈一共有四十七根電線要依序剪斷。只是當我再次看向黑袍人時心裡突然閃過另一個一個想法,如果這個黑袍人是來害我,臺下的師長們一定會制止,所以他一定沒惡意,那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他是來考驗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多一項學校似乎也不知道的測驗,了解至少不是惡意攻擊我就放心了。
但這黑袍人看起來不像會出如此普通的題目,難道?
我大著膽子將剪刀伸到炸彈上,喀擦一聲,直接剪斷所有導線,不出我所料,什麼事都沒發生。
既然這個炸彈是假的,那真的就一定在那裡了。
我望向一旁的鐵盒,這才發現這個盒子比一般的厚了不少,不意外的,橇開之後裡面才是真正的炸彈。
當我要再次開始研究時就看到黑袍人拍了拍手,鐵盒和玻璃罩隨即消失。黑袍人只對父親說了一句話:「歐陽將軍,令公子我要了,您不反對吧?」
「當然不會,能得到您的調教,一定能讓他獲益良多,我又怎會反對。」
黑袍人點點頭,一陣風吹過,就這樣消失不見。
這時,所有師長都起身恭祝父親,似乎是因為我被古怪的黑袍人認可,但他到底是誰?
典禮結束後我難得有機會跟父親一起吃飯,席間向他詢問有關黑袍人的事。本來他不肯跟我說,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終於願意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為什麼他能令眾師長如此尊敬。」
「『她』是個天才,也是世界共同認可的黑袍。」
「黑袍?五星三袍白紫藍,頂多加上資情部灰袍,沒聽說過黑袍。還有,什麼是世界認可?」
「事實上一直都有黑袍,不過一般人跟本無法取得,因為唯一一種方式是讓百位藍袍承認對世界有重大貢獻,共同致贈才能得到這項殊榮。」
「真的假的!那『她』做了什麼?」
「還記得八年前的彗星來襲吧。」
「印象中是有這回事,但後來不是說是虛驚一場?」
「不是的,是真的有彗星,也真的要撞到地球。」
「所以這只是為了安定人心而放出來的假消息?」
「不錯,那一年,北邊的N國觀測到有彗星一定會撞上地球,為了解決這危機,他們通報央都,以央都的名義發布緊急通知,要各國暫時放下敵意,到央都研究應變方式。
那時我也在場,幾乎是所有藍袍都去參加會議,我們最終討論出最有可能的解套是派人乘坐火箭上太空,引爆彗星。」說到這父親停下來喝口水,我注意到他的手有點抖,彷彿是被當年的情緒影響,可想而知那時的情況有多危急。
父親接著繼續說:「那顆彗星上蘊藏豐富的鹼金族元素,很容易引爆。但問題來了,誰要去執行這有去無回的任務呢?
當時在場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自願。有人提出一個問題:『我們要乘坐火箭上太空。但這火箭恐怕得現在開始動工,我想各國現有的火箭應該都無法安全停靠在彗星上吧?』這話完全說對了,讓大家開始討論製造火箭的計劃。這個計畫面臨最大的問題是時間,在我們討論當下,預測彗星撞擊時間其實只剩六十多小時。
眾人討論的結果,集各國之力在如此短時間內也只有辦法製造一枚一人乘坐符合條件的小火箭,而且那個位置無法容納一個成年人,也就是說,全人類的安危只能交托給一個孩子。」
「那……『她』就是在那時候挺身而出?」
父親嘆了一口氣:「會議上,全世界的藍袍共一百零一個人誰也想不出辦法。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打破一片沉默說道:『讓我去吧。』我循著聲音望去,是跟隨前來見習的『她』。
彗星來襲時『她』還只有四星,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卻願意挺身而出,真的讓我們這些大人自愧不如。
看到『她』自動請纓,我國代表首先贊成,而E國的藍袍們雖然氣的牙癢癢的,還是表態同意。」
「為什麼E國會生氣?」
聽到我的問題,父親大笑了幾聲:「說起來其實有點諷刺,因為『她』小時候就被派去去E國臥底,還取得少尉軍銜,更是因為才能出眾而被秘密培養為E國特務,本來想等訓練完派到我們這來探查情報,要不是彗星要來得以真實身分與會,恐怕E國還會損失不少兵力和菁英呢。」
如果父親講的都是真的,那這位黑袍到底有多了不起?
彷彿看出我的疑惑,父親笑道:「我知道這一切實在很難相信,但你未來可以直接向『她』請教當年之事。嗯,你得看清楚時機再問。
對了,剛剛說到C、E兩國都贊成由『她』執行任務,其他人也就沒什麼反對的理由了,畢竟誰也不知道除了『她』還有誰願意上去。就這樣,『她』乘載了所有人的希望飛向那將毀滅世界的噩夢。
我們是在倒數五個半小時送『她』上去的,在『她』上去前,有人提議既然『她』挺身而出,擔下全人類的安危,那不管事後『她』有沒有回來,都對世界做出重大貢獻。因此,是否可以致贈黑袍殊榮。最後,『她』獲得一百零一位藍袍的承認,成為百年來首位黑袍。」
「那……那『她』是怎麼回來的,彗星爆炸後不是應該……」
「正常來說是會被炸死的,但『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平安無事,還在我們確定彗星消失後的六、七個小時後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向下飄落。我們看著幾乎毫髮無傷的『她』都非常訝異,不過『她』不肯說原因,也很快被帶回來,後來就沒什麼機會可以詢問這事,大家也就不了了之,只當是奇蹟罷了。」
「原來黑袍是這麼一回事,那『她』為什麼會選中我呢?」
「這個啊,你應該知道我們國家最高軍事中心每年都收一批預備軍校畢業生吧,其中比較優秀的三十位可以得到前輩指導一年,因為任務性質和本人個性,『她』一直不想當這指導員,四年前,禁不住我們這些藍袍的肯求終於同意擔任指導,但只收同時是當年度文考榜首及武技冠軍的人,而這幾年都沒人辦的到,『她』也就還維持自由狀態。」
「不對啊,我記得去年文武考榜首就是同一人啊,而且以前也出現過好幾次這種情況啊,同一人拿兩項第一沒那麼難吧,就沒人辦的到?」
「事實上是三次,7屆、8屆和17屆,而這次是另一位藍袍冰辰和『她』在學時取得的。」
「啊,兩人取得三次?」
「是的,不過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範圍了,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講到這,父親再也不肯講述關於『她』的事,我只得暫時壓下心中的好奇心。
幾天後,我和其他前三十名畢業的同儕一起到國家最高軍事中心報到,我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被三星紫袍帶走,內心越來越緊張。終於,現場只剩下我一個人,主持報到的四星校官將我帶到他的辦公室,我們進去後他往門拍了拍,似乎有一道隱形鎖將門封住。
他坐到桌前,也讓我坐下,開始自我介紹:「我是海漩,去年有去預備軍校演講,相信你應該還記得我。」
天哪!他竟然就是那位讓我印象最深的紫袍,不過應該不是他要指導我吧?
海漩彷彿看穿我的疑惑,笑了笑:「我猜令尊應該有跟你說要指導你的是畢業典禮上出現的黑袍,那你一定在想為什麼要過來這裡。」
我點點頭,他又繼續說:「很不巧的是,去年黑袍被派去執行臥底任務,現在人不在這,因而沒辦法來見你,加上她的身分特殊,所以你名義上的指導會是我,而她近日會跟你聯繫。」
我內心有點失望,但也明白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對了,黑袍還交待你最近去練練槍法,她想知道你的程度,你可以去藍袍專用靶場練習,比較少人妨礙。」
「我知道了。」
至此,我們的談話告一段落,海漩對著門一指,只聽得鎖孔中喀咑一聲,門又可以正常開關。
我知道這是送客的暗示,臨走前我轉過身去,向海漩問出一直困擾我的問題:「最後我還有個問題,請問黑袍該如何稱呼。」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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