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 - 眩光劍「佩姬」-126　我還記得　第六卷初

　　自光明與黑暗兩名神祇的戰鬥結束之後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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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派屈克侵占過身體的艾德蘭始終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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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懷疑艾德蘭之所以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原因，是因為使徒派屈克對他腦部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可是透過利用治癒魔法能夠自由操縱血液的特性去探查、摸索艾德蘭大腦所獲得的結果，卻顯示他的顱骨內部包含腦神經在內所有的一切都極為正常。為了避免自己的判斷出錯，我還特地抓了滿腦子都塞滿色情思想的盧克進行比對，可最後卻除了證明佩姬先前的判別是正確的之外，能夠用來找出艾德蘭為何會陷入暈厥的關鍵資訊卻一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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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蘭的情況遠比想像中還要更加不樂觀，我好害怕他會這樣永遠昏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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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邪神已經敗退，不過由於自己跟盧克無法確定希倫克列斯家族中，是否有其他效忠邪神的傢伙，因此盧克、我還有伊莎一致決定要在艾德蘭甦醒之前，將他安置在狄波盧奧瑪帝國首都耶格凱爾的軍官宿舍，並將照顧艾德蘭的事情託付給妲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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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紮著馬尾的妲莉欣然地接下了這份工作，對於從小到大看著我和伊莎長大的冒失女僕來說，艾德蘭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熟面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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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決了艾德蘭持續昏厥的問題之後，下一個要考慮的就是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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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克知道伊莎的存在，在萊爾將伊莎的靈魂帶回現世之後，盧克腦袋裡所有關於伊莎的記憶一下就鮮明了起來，盧克記得他和伊莎之間微妙的關係，那如同繃緊的弦一樣隨時可能斷裂的緊張狀態，也還記得佩姬和伊莎的感情形同姊妹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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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伊莎對於自己變成幽靈這件事還是抱持著很大的新鮮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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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貓咪一樣竄上竄下，偶爾學著蝴蝶在大廳裡翩翩起舞，穿牆、倒吊、在空中漫步什麼能夠嘗試的通通都玩過了一遍，可是隔沒多久，無視物理限制的自由其背後所伴隨的痛苦也隨之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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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於游離狀態的伊莎並沒有身體，除了佩姬以外沒有任何人看得見她，這令伊莎在家裡的狀態有點尷尬，我不想令伊莎像是空氣一樣被人忽視，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處理這件事情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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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伊莎也失去了擁有身體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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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自己陷入沮喪的伊莎試圖安慰我，可是她就連用來撫慰自己的摟抱跟觸碰，都像是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牆一樣全數落空，最後伊莎跟我，只能在令人難以忍受的靜謐之中望著彼此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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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像隻魚一樣在大廳的天花板底下悠閒地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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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空氣視為湖水舞動雙腿的她，那長長的裙擺在「日光」的照耀下摺摺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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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掙脫了物理規則的關係，伊莎那彷彿絲綢一般的長髮和鬢角並沒有因為重力的關係沿著肩膀還有鎖骨垂盪，反倒像是真的徜徉於水裡似的順著她前進的方向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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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那藏匿於裙下白皙的雙腿勾起了佩姬無限遐想，原來女孩子可以漂亮到令身為同樣性別的自己充滿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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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在自己離開謝維圖拉爾領的這兩年多裡，婀娜的如同從畫裡走出的伊莎，為了博取她青睞跟或是一親芳澤的追求者，非常有可能抵達和超過了三位數，畢竟像伊莎這樣標緻的孩子，要說沒有男性對她心存幻想是不可能的，證據就是在自己回到謝維圖拉爾領的那天，伊莎正和看起來風度翩翩的紳士一同悠哉地享用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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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最後該名男士被伊莎用一句超惡毒的「我對你失去興趣了，還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你知道就連觀察路邊的蝸牛都比和你相處有趣的多嗎？」給狠狠拒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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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人魚還要更美的伊莎在翻了幾個圈後緩緩地游到了我面前，睜大了宛如貓咪一樣的圓潤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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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盧克什麼時候把天花版補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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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歪過頭用食指抵住了下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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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吧？房子的修繕大多是盧克在負責的，畢竟那個時候我缺了一隻手跟一只眼睛，做什麼都很不方便，完全幫不上盧克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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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震驚，她想用力地捉住我肩膀，卻因為缺乏實體而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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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臂跟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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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開始跟伊莎解釋她被派屈克殺死之後，自己與使徒的那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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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真的是氣瘋了。」我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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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除了人魚模式的伊莎繞著我好奇地不停打轉，她一下瞅著我的手臂，一會兒盯著佩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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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留下傷疤吧？」伊莎說話的語氣裡瀰漫著真摯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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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我掀起瀏海，好讓伊莎仔細看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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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得感謝『祂』，萊爾事先在我身上設好術式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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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理解似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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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牢牢纏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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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姬妳真的這麼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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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自己對伊莎的感情是貨真價實的，不分男女，無關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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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妳想像中更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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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了佩姬的答覆，伊莎露出了壞心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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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盧克比呢？盧克跟我，妳比較喜歡──不，是比較愛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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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脊莫名地竄過一股涼意，自己怎麼會把伊莎是個佔有慾超強的孩子這件事情給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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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汗從額頭一路劃過臉頰涔涔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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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妖嬈地咬住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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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界上可沒有『我全都要』這麼便宜的事情唷！我跟盧克佩姬妳一定得從中選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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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好想轉頭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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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自己一臉窘迫的模樣令伊莎喜歡捉弄佩姬的慾望得到滿足，她在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甜美笑容後又像隻魚一樣遊向了大廳的天花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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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那副因為整蠱大成功而興高采烈的模樣雖然非常可愛，可是隱藏在那魅惑外表下的冰冷還有殺氣卻是貨真價實的，我能感覺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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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菲利斯皇子用來攻略女孩用的那一套甜言蜜語現在還有沒有在開班授課，佩姬為了在伊莎的妒火下順利生存，回去之後必須得仔細地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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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經了漫長的猶豫以及掙扎之後，我決心解除這兩年來一直冰封著塔科特和塔米雅的凍稜，並將他們安葬在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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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克、伊莎以及妲莉打從心底支持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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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到了最後，一直阻撓我去實行這個決定的人只剩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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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作為幕後黑手的邪神被再次封印，使徒派屈克又早已死去的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令大家的遺體繼續被凍結在千年不化的冰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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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歸塵、土歸土明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想將雙親的身影永遠地保存下來只是自己一時的任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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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佩姬冰凍在這裡的，僅僅只是屍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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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聖神萊爾的說法，塔科特、塔米雅還有女僕們的靈魂早已進入了輪迴之中，什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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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些事情自己一向都十分清楚，也非常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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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上告訴我應該好好安葬他們，可是心裡卻對自己以後將再也無法看到他們這件事情感到抗拒以及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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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一直守著塔科特跟塔米雅，哪怕是具屍體，哪怕是具毫無靈魂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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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散發著森森寒氣的冰柩面前怔怔地發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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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時候面對現實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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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可能永遠逃避下去。

　　縱使自己再愛大家也是一樣的。

　　為了安葬塔科特、塔米雅、蔻妮菈跟蜜莉妲，盧克已經在宅邸後院挖好了夠大的墓穴，同時也在墓址的後方種下了象徵墓碑的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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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所有人都在等佩姬做出抉擇，看是要讓大家繼續在凍稜中永遠的沉睡下去，還是令他們回歸自然徹底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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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早就做出了決定。

　　我扶著膝蓋搖搖晃晃地站起，用手輕觸那片囚禁著家人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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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佩姬一直在為了一己之私囚禁他們，一直為了想永久地留存大家的身影在禁錮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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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別的時候到了，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縱使自己再怎麼依賴塔科特和塔米雅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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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噙住淚，我開始解除自己和詹曾經一起構築的魔法，將用於維持術式的魔力徹底從冰柩中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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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晴空一樣的湛藍色光輝淹沒了整座大廳，長久以來持續包裹著家人的蒼白冰壁在霧氣之中徹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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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自己在襁褓中望著塔米雅牙牙學語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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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自己像是貓咪一樣手腳並用只為了阻擋塔科特用鬍渣攻擊佩姬的那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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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一家人圍在壁爐，自己纏著雙親要他們唸故事給我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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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塔科特一臉受傷地望著自己，央求佩姬為他送上親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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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自己跟伊莎由於私下餵貓而被塔米雅追著屁股逃竄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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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記得十歲生日大家為自己跟伊莎獻上祝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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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許多多的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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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忘卻的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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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仍舊鮮明的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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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伏在雙親的屍首上痛哭失聲，像是浪潮一樣不停拍打靈魂的悲傷還有啜泣聲，徘迴在大廳久久無法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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