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季 - 我的存在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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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存在

塔爾文

Aug 2, 2021

278

7 分鐘 2,178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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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一陣機械電音響起來。

那是我醒來的第一句話，也是跟主人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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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醒來的那一刻，腦部的零件轉動起來，各色各樣的數據和知識不斷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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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創造者，我腦內的數據讓我知道了。

「你好主人。」我重新向她打招呼。

「叫我xx便行。」她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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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實驗室白袍，內裡穿著普通的黑色鬆身運動裝束，一頭凌亂的棕色長髮，臉色蒼白的，眼下帶著深色的黑眼圈，雙眼無神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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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叫Y，你的主要工作是每天提供三餐給我，其他的你不用多事。」她說著，便轉身返回工作枱繼續工作。

「是的。」我看著她工作的背影，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來，但從數據中卻找不到任何相關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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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廚房裡，煮食工具上佈滿塵埃，看起來是長期沒人使用的樣子，但雪櫃裡卻全是新鮮的食材，有肉有菜有魚的，跟這個封塵的廚房格格不入。

我便把廚房打掃了一番，到制定好的時間，我就根據數據中的食譜選擇了幾道菜色，很熟練的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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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拿起幾道剛出爐的飯餸走到工作室，那裡一片狼藉，找不到可以擺放的位置。

她似是聞到食物的味道，轉頭看了我一眼，很自覺的把其中一張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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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真的把東西掃在旁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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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看看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我把飯餸放在了剛清空的桌子上。

她瞥了我一眼，之後就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

她看著飯餸發呆了一會兒，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手上拿著筷子卻遲遲的不動，我就靜靜地站她的身旁觀察著她的反應。

過了良久，她終於開始進食了，她緩緩的把飯餸放在口中，輕輕地咀嚼著。

她突然毫無徵兆的開始流淚，這是我第一次見她流淚，卻心中像是有一陣電流經過了我的胸口，有一種違和感在胸口散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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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感覺？我在腦內的數據庫中找不到相關內容，但我知道流淚是由負面情緒所產生的附屬品。

是不是我的手藝實在太差，難吃得令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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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好吃的話，我重新給你做過吧，不要勉強吃。」但她聽到我這樣說後，反而加快速度的吃著，不用多久她就已經把桌上的全吃完。

片刻過後，她猛然站起來一頭不回的向工作枱方向走過去，我就默默地把碗碟收拾回廚房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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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只要在不打擾她工作的情況下，除了做飯之外的事情我也可以自由去做，比如打掃、看電視或者看著她工作的模樣。

她不會把我罵走，就只低頭專心地工作，像是當我空氣一樣。

當到了第二次吃飯的時候，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她流淚了，但就是不告訴原因給我聽。每次的飯餸都被她吃得清光，卻要是帶著眼淚吃著。

不知不覺間晚上已經來臨了，她說除了她叫我，不然晚上我是被禁止出房門的。雖然我很不解，但我相信她不會沒原因的叫我這麼做，因此我還是乖乖聽她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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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好幾星期後，我整理了在這段時間知道的一些事。

第一，她不出門。

家裡的食材、工作報告和製成品全都是靠郵寄進出家門的，所以我也不需要出門買東西。

第二，她不見人。

她明明住在住宅區，但連跟鄰居打招呼都不會。就算當她因為不出門才這樣，但總會有需要與人見面的時候吧例如工作的同事，卻我完全見不到人影。

第三，她晚上不睡覺。

這是以我在房間中經常聽到怪聲來推斷的。

我在數據庫中理解到擁有這些徵狀的人都是對外界存著恐懼的，他們覺得自己不適合生存在這個社會中，大部分都是有自殺傾向的。

因此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觀察她的身上，希望可以防止她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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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某一天晚上，我發現她這些行為的原因根本不是跟數據庫上寫的一樣。

當天我跟平時一樣乖乖的留在房間裡休息著，突然我聽到外面傳來了陌生人的聲音。一開始我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但聽到她難得的激動喊聲，我最後還是忍不住去打開房門偷聽。

「xx，你可以清醒點嗎？！Y是不會回來的！」陌生人對她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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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說的Y是我嗎？什麼…我不會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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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們不要理我…隨我做吧。」她好像是帶了點哀求的聲音說著。

「…你為什麼就死性不改！你這樣做對他和對你都沒有好處！你就不能放手嗎！？」陌生人激動地回應她。

「不能！…不能，明明他有光明的未來發展，他卻為我們…..不行，我絕不會放棄！」她堅決拒絕了陌生人的要求。

她在與陌生人推撞了一會兒後，她一手用力地關上門，她臉上的血色全都沒了，一身冷汗都沾濕了她的衣服，之後我就看見她去洗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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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的關上門，現在的我腦內一片空白，但這不是數據庫出了問題。

這是一種情緒，是它令我思考出現混亂。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機械人，是被她所製造出來。

我的確能聽見自己身體裡的零件在運作的聲音，這不是假的，但如果聽她剛才說的內容來看，那我前身本來是一個人類，是跟她一樣有血有肉的人類。

我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皮膚，很柔軟卻很冰冷，沒有人類一般的體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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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時候起，我有了情緒，我開始嘗試把情緒表現出來，慢慢活得像一個人。她好像也漸漸察覺到這個情況，但她還是無動於衷，每天都還是把我當空氣一樣。

唯一改變的地方就是她身體比之前更瘦，臉色比之前更蒼白，開始見她很少出現在工作室裡，每天她就悠閑地看著電視過得過就一天。

我覺得很奇怪，明明她三餐都有準時吃，我全部做的都是健康的飯餸，但她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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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我待在房裡一整天，都聽不到她的呼喚，我最後還是沒等她呼喚，我自己便出了房門。

在房門外等著我的是，已經不會再動的她。

我用力地搖晃她的身體，喊著她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反應。我看見她身旁有一張寫滿字的紙，我便拿起來開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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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Y: 當你看到這張紙時，我可能已經遠走高飛了，但我看到你漸漸活得像一個人一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本來就活不久，所以可以給你習慣生活的時間可能太短了，但不要害怕外面的世界，我安排好我離開後，我的同事就會來接應你出去。你的身份文件和學歷證明都在工作枱的抽屜裏，你拿著它便可以在外面生活。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之前其實是我的同事之一，但是你為了我們而離開了一段時間，而我是一廂情願的想把你救回來，但我只餘下很少的時間，這段時間我都沒對你好過一點點，所以希望你把我忘記吧，你就當發了一場惡夢，之後向你的未來繼續發展吧。 xx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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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後，眼淚已經不停地流下來。現在的我只想把眼前的人叫醒，但沉睡的她已經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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