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物語． - 《螢火》

《螢火》

May 1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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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早上明明還是好天氣的……。」

　　夏季酷熱的暑氣搭配豆大的水滴，毫不留情地壟罩了整個城市。

　　少年駐足於車站的剪票口嘆息著，剛從市中心工作回來的他，距離自己的公寓還有十分鐘以上的路程，即便全速狂奔，恐怕也免不了全身溼透的命運。

　　「糟透了。」

　　──站在這裡，似乎也不會放晴呢。

　　正當他下定決心踏入雨中時，有人從右側拉住了他的衣角，並遞出了一把黃色的塑膠傘。

　　那是他們的最初的相遇。

　　冬天刺骨的寒風在門外作響，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一年一度的聖誕夜，這次終於不用一個人過了。

　　「喂喂，吃飯了喔，火鍋喔～」

　　少年一邊大喊，一邊朝著身後的牆壁敲了三下，接著就像計算好一樣，牆壁的另一側也傳來了三下敲擊聲。

　　「妳來啦，快進來吧。」

　　站在門口的少女微微點頭，隨後她發現了玄關亂糟糟的鞋子跟襪子，便蹲下身開始整理了起來。

　　「明明不整理也沒關係的。」

　　──男孩子一個人生活都是這麼邋遢呢。

　　小小的白板上，工整的字體這麼寫著。

　　「反正明天也會弄亂啊。」

　　──那我就明天也來整理。

　　她又在白板上繼續寫：

　　──幫你整理一輩子。

　　才剛寫完最後一個字，少女就紅著臉、拿起板擦全部擦掉了。

　　「笨蛋。」

　　少年輕輕地吻了女孩的額頭。

　　──那是甚麼？

　　「嗯？喔，之前攝影比賽的照片啦。」

　　──星星？

　　「不是啦，是螢火蟲喔，老家後山的溪邊有很多。」

　　──如果跟星星一樣可以許願就好了呢。

　　「妳有甚麼願望嗎？我都會幫妳實現喔。」

　　──我想要永遠跟你，

　　後半段還沒寫完，少女臉上已經泛起紅暈、直直地盯著少年。

　　「四、五月的時候再帶妳去看吧？」

　　少年有些害羞地繼續說：

　　「順便也想……介紹我的家人給妳認識。」

　　──他們不會喜歡我的。

　　「不用擔心，他們絕對會喜歡妳的。」

　　──就算我不能說話？

　　他溫柔地把少女摟在懷裡。

　　「比我妹只會大吼大叫要好太多了。」

　　──是很幸福的家庭呢。

　　「妳也是其中一員喔。」

　　少女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撒嬌似地緊緊抱著少年，這是屬於他們倆人，無可取代的時光。

　　四月，黏膩的夏日，樹木、嫩葉在朝陽下閃耀著生命的光輝，電線杆上的小鳥賣力地鳴叫，彷彿是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我說不定就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然而，夏天似乎並未降臨在這個房間。

　　──後天就要出發了。

　　──要去國外做治療。

　　「甚麼時候決定的？」

　　──從一開始就決定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少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明明已經是四月份，卻依稀看見了白霧。

　　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開口，沉默就會永遠持續下去，即便如此，他終究找不到任何詞句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情。

　　「治好的話，就會回來了吧？」

　　──如果治得好就會回來了。

　　如果治不好呢？

　　少年硬生生把這句話壓了下來。

　　「要多久時間呢？」

　　女孩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想拖累你

　　淚水自女孩臉頰流過。

　　白板從她手上脫落，巨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她崩潰、聲嘶力竭地，卻又如此安靜。

　　「還有時間呢，」

　　女孩抬起頭，用已經哭花的臉看著少年。

　　「跟我私奔吧。」

　　她瞪大眼睛，

　　去哪裡呢？似乎聽見她這麼說。

　　「去許願，我答應過妳的。」

　　「安靜，不可以說話喔！」

　　──我本來就沒有說話！

　　被調到最低亮度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這幾個字。

　　手電筒上包著紅色玻璃紙，兩個人在山裡的溪流附近靜靜地等待。

　　下一瞬間，以其中一點螢火為信號，數以千計的光芒陸續亮起。

　　……好漂亮！

　　似乎聽見了少女這麼說。

　　「快點把聲音治好，然後回來吧。」

　　少年低著頭，雙手合十地祈禱著。

　　「因為我想永遠跟妳在一起。」

　　從少年口中說出的，是她想說、卻始終無法說出口的話語。

　　──總有一天，我也想要親口告訴你。

　　螢火的光芒一閃一滅，如同星辰一般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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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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