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 (東京奧運後世界末日) - 六

六點多了，日光漸少。

二人先是各自沉默地往下走，心事重重的樣子，直到走了一半的山路，世懷忽然停下來。

「拜訪了周老伯之後，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世懷說。

世普減慢腳步，在數級之後也停了下來，轉身看著世懷。

「嗯，我也有同感。」世普低頭說。

「我們好像去了別的世界一樣，那兩件所謂的家傭機械人。。。現在的科技已經發達成這樣子了嗎？它們竟然有這麼強的語言能力。。。」

「會不會。。。那兩個機械人其實是用來禁錮周老伯的機器？」世普盯著世懷。

「呃？不會吧？」世懷瞇眼搖頭。

世普鬆鬆肩，續說：「還有他那個野人一樣的兒子，那機械人是他設計的其實我一點也不感到出奇，他就像一個瘋狂科學家，不排除他還設計了一些比這兩個機械人更可怕的東西。」

「瘋狂科學家，那個地庫或者就是他的實驗室。」世懷說。

「那一個地庫，媽媽生前沒有提起過，而且，要不是那個野人突然出現，我們更不會知道有這個地庫的存在，我真想下去看看。」世普掐著下巴道。

「這個野人。。。這個爸爸的舊同學，我們竟然能這樣子遇到他。」世懷說。

「我們小時候有見過他幾次吧？」世普合眼回想著，「可是，我對他印象不深，就記得他話比較少，還有就是他眼角的胎記。」

「嗯，我們小時候叫他周叔叔，」世懷說，「其實還有另一個爸爸的同學。。。他們三個有一段時間經常約在一起，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呃，對，你是說那個日本人對吧？」世普也記起來了，「他也是跟爸爸在英國留學時相識的，他們三人留學之後成為了好朋友，那日本人叫作。。。叫作。。。真記不起來。。。」

「叫Ｘ先生？」世懷腦海閃過了這名字。

「Ｘ？哦。。。好像是，他會稱呼自己為Ｘ先生。。。對對對！」世普認同。

「Ｘ就是未知的意思，他說那就像人生一樣充滿未知數。」世懷說。

「嗯嗯。」世普點頭。

之後，二人大概知道話題扯遠了，靜默一陣子後才繼續說下去。

「無論如何，我覺得我們要再回來一次，」世懷說，「至少，我們要問清楚庫裡面有什麼。」

「我同意，」世普說，「或者，多叫一些人過來會不會比較好？那一種屋子。。。」

話未說完，山下傳上來腳步聲。

世普二人馬上往下面直盯，屏息以待。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會是什麼人？

「嗒嗒嗒。。。」步伐不徐不疾。

世懷不禁把雙手搭在世普雙肩。

「嗒嗒嗒。。。」腳步聲越漸清晰，從下面這彎彎的梯級漫到二人去。

「嗒。。。嗒。。。」

來到了。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男人，停在數級之下。世普二人雞皮疙瘩起來，短短幾秒後他們的心臟已跳得幾乎躍胸而出。

「啊呀！」世懷不禁驚叫一聲，幾乎就嚇得跌在地上。

他們面前這男人是游格，是他們的爸爸。

「爸？」稍為冷靜一點的世普輕聲問道。

「世懷，世普。」游格說，然後擠出微笑。

「你。。。你又來了，上次在火車上你怎麼突然消失了？」世普問道，雙腿在微抖。

「爸。。。」世懷依然像個受驚的小孩，躲在世普身後，眼前這個廿年不見的爸爸有一種不好親近的感覺。

「你們很想知道，這些年來我到了哪裡對吧？」游格喃喃說。

「對，爸爸你去了哪裡？」世懷問。

游格轉身，指著樹林後的大海。

「大海裡有答案。」游格說。

「什麼意思？」世普不解。

「我從大海裡來。」游格繼續輕描淡寫地說。

「夠了爸爸！上一次你也是說一堆這樣子的廢話，你。。。」世普即刻展現得不耐煩。

「夠什麼？！」游格轉身向世普厲眼一瞪，「如果你還叫我爸爸，就好好聽我講！」

世普馬上閉了嘴。

「那裡。。。」游格再一次指向大海，「你們可以到那裡去找答案。」

「那是一片汪洋呀？你想我們怎麼找？」世普反問。

「沒錯，你們盡力吧，」游格說著說著臉色忽然泛白，「我沒時間了，你們之後或者需要找人幫忙，但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總之要記住，非必要也別告訴別人。」

「嗒嗒嗒！」這時候山上又傳來急促的重腳步，世普二人連忙轉身看───原來是機械人銀臉。

「你們還好嗎？剛才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叫。」銀臉問道。

「哈。。。沒事沒事，只是，我們只是。。。」世懷邊說邊回頭望下梯級，而游格就在剛才這個不經意間消失了。

＊＊＊＊＊

下山後，他們回到頭城車站，在附近租了酒店。

世普和世懷仍對今天的經歷感到費解，他們商量著該不該就此事報警求助，但二人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才好，重遇廿年不見的爸爸，一個不老的爸爸，而且還在嘮叨幾句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警察聽到後大概會當作一個笑話吧？商量過後，二人還是想先私下處理，如果爸爸的難題需要更多人例如警察或政府幫忙，那他剛才理應會直說才對。

「大海裡有答案。」

但游格這句話意指什麼？

隔天早上六點，世懷未睡醒，世普就獨個兒回到那座小山下的大海前。他安坐海邊的巨石堆上，看著這片正常不過的大海和剛冒出水平線的太陽，腦袋裡有無數問號。爸爸當年在海中離去消失，昨天又叫他們到大海去找答案，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世普漸漸懷疑，他們所見的爸爸會否只是個假人或者複製人？既然世界上可以有兩具有個性的機械人，那麼爸爸是複製人也不太離奇吧？難道是那個野人科學家複製出來的嗎？又或者爸爸已被改裝成機械人了？世普越想越離譜，但偏偏他遇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不實際，他仍能用常理解釋嗎？

世普從褲子掏出手機，準備記下種種疑問和接下來應該採取的行動，驀地，海面傳來「卜咚」一聲。世普下意識往海面望過去，不見任何異樣，海面依然平靜，波光粼粼的海面因日出染上了金黃。世普再次低頭把弄手機，然後又是一下「卜咚」，像是石子掉進水裡去的聲音。

「有人在拋石子嗎？」世普放眼四周，這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世普把手機塞回褲子去，然後爬下巨石堆，蹲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緊盯海面。過了差不多半分鐘，世普見到他左前方約一百米的地方冒起了一個巨型水泡，水泡維持半秒之後即「卜咚」一聲爆破了。世普急速地站立起來，幾乎就滑到海裡去，到他站穩之後就定睛那個地方，在接下來的數分鐘裡，那裡有巨型水泡相繼浮起爆破，聲音不算響，別人或者會聯想到那是海豚或者鯨魚游過時所呼出的氣泡之類，但世普覺得那裡就是爸爸昨天所指的地方。

「大海裡有答案。」

世普現在有了方向，答案或者就在那邊的海底裡面。

「你是這個意思嗎？」世普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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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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