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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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青年軍主管推薦時，姜仲昊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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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到他面前的，是一份忠南FC青年軍球員的報告，照片上的人皮膚黝黑如古銅色，光是五官看起來就知道不是韓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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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執教首爾鐵塔這數年來，青年軍主管極少主動推薦其他球隊的球員，而且居然希望羅致一個來自K2球隊的香港人，這讓他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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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將視線移到下方的比賽數據後，很快便明白為何這個名叫余仁海的小孩會受到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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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他幾支球隊都想搶，包括全北FC同仁川鐵鷹，」青年軍主管看到他這反應後續說道。「我認為佢會成為神射手級嘅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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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影片可見，這名香港球員最大的特點是速度，特別是起步的爆炸力。據青年軍主管說，他目前在K2的青年軍中，尚未遇到一名能在起步速度上與之匹敵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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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K1可能會有，」姜仲昊口中這麼答道，但他也承認余仁海確實很快。「唔係，應該話肯定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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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佢啱啱到忠南FC嗰陣，都唔係太適應呢度嘅節奏同踢法，特別係對住一啲年紀比自己大、身體條件比自己好嘅對手時。」青年軍主管續說道。「不過，佢好快就克服咗呢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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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擁有出色的傳中和射門能力，這讓其參與入球數字高得嚇人，也是這份報告極快吸引到姜仲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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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忠南FC將其帶到首爾鐵塔青年軍後，余仁海僅用一年多時間便成為陣中絕對主力，也很快獲得教練推薦升上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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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姜仲昊仍記得，每次看到他在短時間便取得巨大進步時，內心的詫異與興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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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剛來到首爾鐵塔青年軍時，亦同樣水土不服，原因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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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線拎到波，余仁海嘗試揚咗兩下，但班耶耶好冷靜......都係回後，唔嘗試去過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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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逐漸往九十分鐘逼近，余仁海身上似乎被一種既無形、可又彷彿能夠以肉眼看到的壓力籠罩，他換上場後雖無什麼過錯，但亦沒有任何建樹，若以「奇兵」角度而言，這次上場可以說是失敗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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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情況對鄭奎凡來說也是一樣，他在竭力地尋找著對方的空隙，包括姜仲昊叮囑要利用班耶耶站位不佳這一點，但對方今仗整體防守非常嚴密，並利用人數優勢從禁區往外築起層層包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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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爾市民銀行的整體陣型在防守時呈5-4-1，大部分時間有九人保護禁區，要撕破這樣的防守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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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都算係多災多難……一個十六歲嘅細路，咁快就要承受咁多嘢。」盧丙碩在姜仲昊身旁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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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辦法，青年軍同真係職業嘅世界唔同，呢度佢會遇到好多好多……令佢覺得自己嘅強項唔係強項嘅對手，班耶耶只係第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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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盤起雙手，看著此刻正為遇到新難關而焦頭爛額的余仁海。這名只有十六歲的年輕人，最近在球場內外均被針對，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換作是一般人或許早就崩潰或是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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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輿論與質疑之下，他看起來卻比過往更為堅強。因此姜仲昊知道，自己可以信任這名孩子，他知道這名孩子擁有強大的適應能力，能夠從各種各樣的逆境中跌倒再爬起來、跌倒再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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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補時階段，雖然首爾鐵塔依然大部分時間都係控球在腳，但可惜依然係無太多具威脅性嘅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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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耶耶緊緊盯防，加上禁區內外密不透風，余仁海在邊線的空間被徹底壓縮，鄭奎凡與其他中場只能不斷左右轉邊，嘗試在對手橫向移動時放鬆注意力，從而漏出些許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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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賽的重點是什麼呢？對姜仲昊和一眾首爾鐵塔的球迷來說，他們每一場比賽都渴望拿到三分，這是一支聯賽爭標球隊從上到下都應有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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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來到這一刻，姜仲昊已知道破門無望，他希望能看到的，是在派出余仁海前就一直在想的事情：想要看到他在這場比賽中有所進步，哪怕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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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余仁海，從學生時代到青年軍，再到現在成為正式的職業球員，總是時刻抱著一副要由自己來主宰比賽的心態，即使轉任翼鋒，亦時常依靠個人能力在側翼作出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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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係唔敢過，個波嚟到佢腳下之後，十球有九球都係回傳，其實我覺得余仁海可以試下做多啲進取少少嘅走位，唔一定要通過直接突破嚟面對班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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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有由另一個角度來看待比賽，想想當自己能力不足時，又能為其他隊友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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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嘗試、失敗；思考、嘗試、失敗……不論在任何領域，所有成功的人都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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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員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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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直貼著邊線，今場更經常在角球區附近活動，底線與側邊的觀眾席會不斷傳來大量嘲笑與謾罵。余仁海早已置若罔聞，反而是大鐘一分一秒地眨動時，卻有種像是老式時鐘滴答滴答的秒針跳動聲，清晰地傳到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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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自己陷入這種困境是在什麼時候？余仁海很快便想起上週對世宗聯時，被對方精心部署的聯防徹底擊潰。可像如今這樣被一名右閘徹底凍結……恐怕還真的要數到剛加盟忠南FC踢青年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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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剛到韓國，還不適應這裡高強度的體能對抗，每個人都迅速、強壯、不怕受傷，就像一部又一部的足球機器，在草地上瘋狂地奔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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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是怎麼克服的？余仁海又再花數秒想了想，是那個崔石圭，像瘋子一樣訓練自己，讓他不顧一切地去嘗試擊敗對方。可以用言語去挑釁對手，可以用各種小動作去激怒對手，可以用各種方法嘗試去找出對方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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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妄想會有其他人來幫你或是給你答案，所有的勝利都是自己摸索及開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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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不是一項單純比拼數值的運動－或者說，大部分運動都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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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從左路突然插上！班耶耶跟漏咗半步！但鄭奎凡收咗腳無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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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位可能窄咗啲，太貼近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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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未等班耶耶緩下來，余仁海突然九十度急轉內切至中路接應，這讓市民銀行的其他球員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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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跟？還是堅守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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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耶耶猶豫了半秒，他記得自己這場的職責，就是要徹徹底底地凍結余仁海－不管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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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呢個反跑好靚，突然切入中路，鄭奎凡再帶多咗兩步，會唔會畀余仁海呢？......又一次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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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耶耶姍姍來遲並打算從身後施壓的那一剎那，余仁海再次轉身，急速往左路邊線前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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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本還打著呵欠的洪本滄，見狀頓時稍微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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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首爾市民銀行的防線形狀被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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