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升降機的殺戮 - 第十章

Day 1 time left: 13:53:31

　　律師一反常態，有點氣急敗壞地叫道﹕「唔合理﹗我哋得知遊戲規則之前，遊戲就開始﹖」

　　對於律師的質問，西瓜波沒有回應。

　　「點可以咁㗎﹗正如Olley v Marlborough Court Ltd(1949)所establish嘅合約精神，未得知條款嘅party係有權……」

　　「算吧啦，嘈嚟托咩。西瓜波已經走咗啦，個畫面都變返做閉路電視咯。」雞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畫面，變成了原先的四個分格，而四個分格之中，有一個用白色字體顯示的的時計。時計，顯示著13﹕53﹕31。如預想般，時計提醒大家，時間正一點一滴地流逝。

　　13﹕53﹕30。

　　13﹕53﹕29。

　　13﹕53﹕28。

　　律師看了畫面後，便馬上冷靜下來了。畢竟，主辦人既然可以為他們安排死亡遊戲，一般法律精神自然可以無視。

　　那樣的話，他就要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他馬上回復冷靜，低頭盤算著如今的情勢，同時觀察其他人的表情。

　　如今，大堂眾人都臉如死灰，完全不能接受西瓜波的那番言辭。儘管打從看到強光之後，一切脫離常規，他們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會捲入莫名其妙的殺人遊戲。

　　「咁……即係點﹖」不知是誰打破了這片寂靜。

　　沒有人回答。

　　GYM佬神情恍惚，步伐不穩地走到升降機的面前。就在這個時候，阿源突然大叫﹕「咪住，唔好入去住呀﹗」

　　他的吼叫響徹整個空間，把失神的眾人嚇倒了。

　　「大家﹗聽我講﹗喺搞清楚一切之前，我哋絕對唔可以上去﹗」

　　「冇錯。」律師附和。「呢個係我哋集體解謎嘅最後機會。只要有一個人上咗樓，最後嘅理智防線就會瓦解。」

　　所有人不明所以，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二人，準備聆聽他們的見解。

　　「我要問大家一個問題。」律師的目光掃過眾人。「既然遊戲安排我哋互相殺戮，咁點解，我哋依家可以心平氣和咁傾計，仲未打起上嚟﹖」

　　「遊戲規則講明，我哋如果係G樓郁手嘅話，會受到懲罰。」基友A說。

　　不錯。除了過於震驚與本身不願傷害他人的基本人性外，他們最忌諱的是觸犯遊戲規則。既然主辦人有能耐囚禁他們和殺人，跟他們作對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律師點了點頭，然後說﹕「咁樣嘅話，點解遊戲嘅規則要喺G樓公佈﹖同埋，點解要有G樓嘅存在﹖如果要我哋參加殺人遊戲嘅話，點解唔直接以我哋屋企部閉路電視嚟通知﹖」

　　所有人低頭沉思。半晌，基友B道﹕「會唔會係為咗增加遊戲樂趣同鬥智嘅元素﹖」

　　「的確，G樓呢個設定會為呢個遊戲增加變數，進一步娛樂果啲想睇我哋自相殘殺嘅人。但係，我有另一個睇法。」

　　「咁係咩呀﹖」雞蟲急不及待地追問。

　　「我認為呢個遊戲只係一個假象，遊戲嘅背後，一定隱藏住某一個真相。」

　　「我屌﹗」聽到了律師的答覆，雞蟲突然高聲爆粗。「講咗等如冇講，你呀，同果個阿源一撚樣，淨係識狗噏當秘笈﹗」

　　「我呢個推論係有一定嘅理據。你唔想聽嘅，唔該行開。」

　　律師突然以凌厲的目光注現雞蟲，令雞蟲心生怯意。於是，他乖乖閉上嘴，讓律師繼續未完的話語。

　　律師向眾人提問﹕「假設我哋全部人上咗樓，你認為我哋會唔會主動參與遊戲，以殺死其他人為目標﹖」

　　所有人沉默不語。他們心中早已有答案，可是不願說出。

　　「我保證一定會。演變成如假包換嘅大逃殺局面，只係時間問題。」

　　「點……點解你咁肯定﹖」社工顫聲道。

　　「因為陳伯條屍喺度。」

　　一提到陳伯，所有人都視線不自控地投向無頭的冰冷屍體。

　　他們害怕死亡。害怕自己的下場會跟陳伯一樣。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地殺人，其他人應該也可以理解吧。

　　「問題就出喺呢度。」律師再次做出他的托眼鏡招牌動作。「點解陳伯會死﹖如果佢同我哋睇到閉路電視嘅閃光，佢唔係應該同我哋一樣，成為呢個遊戲嘅參加者咩﹖」

　　「會唔會係佢同主辦人作出反抗，而死於非命﹖」社工問。

　　「機會好微。既然主持人可以喺我哋全部人毫無防備之下捉哂我哋，冇必要將陳伯滅口，留底條屍響度。」

　　「又好似係喎。」

　　「其實，我覺得陳伯條屍非常可疑。作為大廈嘅一份子，如果佢死咗，係唔係可以歸納為已死嘅參賽者之一﹖咁點解，閉路電視嘅倒數計時係以白字顯示﹖更重要嘅係，由於條屍冇咗個頭，有邊個可以肯定呢條屍係陳伯﹖」

　　律師的這一番話，令所有人的內心動搖了。他們都感到非常驚訝，為什麼眼前的男人，會如此的心思縝密。

　　「呢條屍體係真係假，係唔係陳伯並沒重要，佢只係我哋殺人嘅催化劑。」

　　「屌，唔講又真係唔知……」雞蟲低聲自言自語。

　　「仲有另一個可疑嘅地方。你哋認為，如果犯咗規會有咩下場﹖」

　　「仲駛問，咪就係死囉。」師奶說。

　　「我唔認為。」律師卻搖了搖頭。「遊戲規則入面嘅處罰方式並冇寫明。大家先入為主有呢個諗法，講到尾，都係因為果條無頭屍。」

　　「咁又點……就算佢冇寫明，我哋都冇理由以身犯險㗎。」

　　「咁點解佢唔直接列明，犯咗規嘅下場係死﹖除咗營造『未知』嘅恐懼，令大家寧願殺人都唔想承受犯規嘅下場，更可能嘅係，佢哋根本冇辦法遙距殺死我哋﹗」　　

　　律師輕咳了一聲，續道﹕「不過，呢個只係我嘅大膽假設，我唔可以作出任何保證。」

　　這番話似乎讓如今受困的眾人看到了突破口。對於律師來說，在多人面前演說對他來說本是家常便飯，看著眾人一臉驚嘆的神情，讓他有一番優越感。

　　然後，他以平日的姿態，為他的推斷結案陳詞。

　　「要我哋聚集喺G樓呢一番佈局，係要我哋人性崩壞嘅伏筆。」

　　「點解……佢哋要咁做呀﹖」師奶一臉絕望，問。

　　「你唔覺得咁樣做，更加有娛樂性咩﹖」

　　律師，慘然一笑。

　　「如Nathaniel所講，成件事實在有太多疑點，如果貿然行動一定會後悔﹗大家一定要留喺G樓，唔好亂嚟﹗」阿源配合著律師，用力拍著手激勵大家，同時，他對律師投以一個嘉許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這番話，場面很可能會失控。

　　全部總算人都接納了律師的說法，紛紛遠離升降機的位置。畢竟，就算是素不相識的人，他們也不希望痛下殺手。

　　至少，未在最後關頭前。

　　「咁點算呀﹖」基友A問。

　　律師和阿源卻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大堂再次陷入靜默。就在這個時候，某人的肚子響起，發出了「咕嚕」的聲響。

　　是的。這裡的人又累、又餓、又渴。就算現在不殺人，沒有糧食和不能安心地休息，這個膠著狀態很快就會打破。

　　良久，律師徐徐說道﹕「我有一個提案。」

　　此言一出，所有人馬上一臉雀躍地看著律師。

　　「咁我哋應該點呀﹖」OL搶著問道。

　　「我哋派一個人上去K樓攞糧食俾我哋解決我哋目前嘅困境，同時，負責進行K樓嘅偵察。跟住，再以偵察者得嚟嘅情報一齊諗逃出嘅方法。」

　　他的提案跟他一開始的方針完全相反。所有人先是一臉茫然，然後，同時爆出無數疑問。

　　「吓﹖點解﹖又話唔好上樓﹖」「係囉﹗」「咁即係點﹖」

　　「大家冷靜啲聽我講。」律師做出了一個稍安毋躁的手勢，然後說﹕「我哋全部人有共識派人上樓，同一個人脫離團隊而上樓，意義上好唔同。前者上樓嘅人仍在我哋可控制嘅範圍之中，既可以取得情報，又唔會瓦解我哋嘅合作關係。」

　　「咁樣嘅話，我有幾個問題要問。」GYM佬舉手。「第一，可唔可以講你嘅具體計劃﹖」

　　GYM佬相信，他的計劃一定不如所說的那麼簡單。畢竟，要控制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無條件為大家做偵察兵，並防止他背叛，最起碼，也要約法三章吧。

　　然而，他的回答出乎其意料之外。

　　「同我所講嘅一樣。只要送一個人上去，響三十分鐘之內完成偵察、搵食物嘅任務，再落返嚟G樓分發糧食同匯報K樓嘅情況，係唔係同遊戲規則一致。」

　　「淨係咁咋﹖」

　　「係。」

　　GYM佬瞪大眼睛，微感訝異。他又問﹕「就係咁簡單﹖佢會唔會咁順攤呀﹖如果佢背叛我哋，我哋咪玩完﹖」

　　「NO。派上樓嘅人一定唔會背叛。」律師的回答斬釘截鐵。

　　「吓﹖我唔明喎。如果遊戲規則所講嘅嘢係真，咁佢上咗樓之後狂搵嘢，儲哂分然後唔理我哋，我哋咪俾佢一鑊翹起﹖」

　　「首先，背叛嘅利益遠不如合作大﹕多人可以集思廣益，逃出嘅機會亦都會高好多。第二，佢絕對承擔唔起背叛嘅後果。」

　　「你嘅意思係……」

　　「如果果個人背叛咗我哋，引申嚟講即係同我哋咁多個人為敵。咁樣嘅話，佢就會係我哋首要嘅獵殺目標，我哋就會一齊上樓，令佢成為今日嘅犧牲者。」

　　的確，只要那一個人與其餘十二人變為敵對關係，他的生存機會將銳減至零。先不說一人難敵二十四手，就算達成一小時的條件後不再踄足K樓，他的分數也不會比上那個十二人一起合作的團隊。

　　以這點來威脅，那個上樓的人根本沒有任何選擇。　　

　　他一臉平淡地道出如此瘋狂的提案，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深思熟慮。就算眾人知道這個計劃非常不人道，但心中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方法極為有效。

　　所有人默不作聲，然後，GYM佬有點結巴地說﹕「照你咁講，上去真係吃力不討好……咁樣嘅話，邊個會上樓﹖」

　　對，美其名是偵察，實際上，是白老鼠。萬一，K樓不如西瓜波所說，是一個充滿陷阱的地方，孤身一人的偵察兵，不是死路一條嗎﹖

　　在上課時，不是總有學生全部低著頭，生怕被老師指名答問題的場景嗎﹖如今，所有人的模樣，跟那些學生無異。

　　他們，都不想背負成為眾矢之的的心理壓力。

　　而律師，卻一臉泰然地說﹕「我已經有咗人選，而呢個人選，大家一定會同意。」

　　「骨嘟。」

　　氣氛緊張得令全部人屏著息，連某人吞嚥口水的聲音也能聽見。

　　「人選就係何夕琛或者孫政恆(小毒男)，而我比較傾向選擇何夕琛。」

　　何夕琛本身是一個毒男，加上未從震驚中回復，所以未有參與之前的討論。他想，自己明明那麼缺乏存在感，而且當中不少參加者的體格也比他壯健，他認為是不可能會選中他的。

　　然而，他卻被指名了。

　　他的腦袋，一陣發熱。

　　身旁的小毒男臉部表情扭曲得非常難看。也許，自己的樣子也差不多吧。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們﹖是因為他們都是毒男嗎﹖毒男，就是次一等的存在嗎﹖只有利用價值，沒有生存資格嗎﹖　　

　　「點解……點解係我哋呀﹖」何夕琛驚叫。

　　「因為你哋係最遲落樓果兩個人，照閃光同落樓嘅時間推論，你哋落樓前，應該有充足嘅睡眠。正因為咁，你哋係最適合嘅人選。」

　　「係啦……你哋兩個死毒男尋晚有覺好瞓，難為我哋成班友喺度等到天光呀﹗」雞蟲也指著他們二人怒道。

　　律師的指名無疑帶點獨裁的氣息，而場中，卻沒有人為他們說話。

　　始終，這裡的人因為疲勞加上莫名其妙的事態，已經心力交瘁。一想到那兩個人曾經好好休息過，作為開路先鋒，是再也合理不過的事。所有人冷眼看著何夕琛和小毒男，形成了一股群眾壓力，使他們喘不過氣來。那幾道冷漠目光，彷彿在說﹕「如果你哋唔上樓，就即係同我哋變成敵對關係。」

　　律師巧妙地捉住所有人的心理，再以高超的話術煽動，令兩人騎虎難下。看在眼裡的阿源，雖然認為律師的方案沒什麼挑剔的地方，可是卻太漠視人性。　　

　　他心中，不其然有這個想法﹕如果，事態演變成非互相撕殺不可的局面，為了生存下去的他，會使計害死多少人呢﹖

　　不幸的是，阿源的預感將會應驗，而他的心計，將會一個比一個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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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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