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嚴以律己 — 唐·璜

「唐老師！」

我從樓梯處走到一間課室前的走廊處，與正站在那裏看起來較年長的同事打招呼。

「這不是黃自悠老師嗎？還真是巧遇了。」

「不用上課嗎？」

我站到唐老師身旁打開了拿在手中的咖啡，並遞給他示意一起分享。

「不要了，謝謝。我待會還要見學生，不想讓身上染有濃烈的氣味影響他們的觀感。」

「總是這麼認真可不好哦，是我就不管那麼多，飲就完事了。」

我大口大口的將咖啡灌進自己的嘴裏。

「哈哈，那還真是很像黃老師你平日的作風。」

「這樣不好嗎？就像我的名字一樣自由自在的。」

「很好啊，只是我無法活得像你一樣而已。」

「那還不是你對任何事也太認真。」

「哈哈，是嗎？」

回答完自己的唐老師繼續為手頭上的文件埋頭苦幹。

看著負責學生的文憑試已經完結了，連成績都已經派發了，卻還在暑假期間密密地工作不願意休息的他，我不禁聯想到那一件意外得知的秘密。

「六甲班的黎小楠成績怎樣了？」

「黎小楠？我不太記得了，畢竟自己也看過不少同學的成績。為什麼突然提起她了？」

唐老師在聽到她的名字，拿著文件的手明顯有一閃而過的震動，就像沒有預料到我會提及一樣。

一直留意着他反應的我沒有錯過他這微小的詫異反應。

「就想著你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特別的感受……？是說學生離別時那對他們未來有點擔心又期待的感覺嗎？」

「別裝傻了，我可是很了解你的。」

「是嗎？那我今天起床時是左腳先踏地還是右腳？」

「左腳？」

「是右腳。看來你比你想像中的自己更不了解我。」

「囉嗦呢！這種事怎樣也好了。」

「是嗎？」

「為什麼你就不願意接受她呢？」

我看著遠方空無一人的足球場，詢問了他本人最不想觸及的話題。

「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欲言又止的回答了一個誰也不會相信的答案。

「是嗎？」

雖然師生戀不是什麼合乎道德的行為，但那卻是二人傾刻最真摯的感情流露。

最少我在眼內，那就是這樣的故事……

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球場上充滿了前來踢足球的同學，他們不顧因汗水淋灕而濕透的衣服，只是著眼在眼前的一個小小足球，以及這一場勝負上。

場外充滿了來看戲的同學，當中不乏被男生熱血和帥氣的球技吸引而來的女生。

但在不遠處前往課室的路上卻存在著與這一切毫不相干的兩人。

「唐老師，我這次中文終於及格了！！」

女同學手上用力握緊着一份已經起皺了的考卷，高興的向老帥表達自己這次表現。

「黎小楠，這不就是你努力的成果嗎，我也替你感到高興了。」

「若果沒有唐老師你，我怎可能合格成功。真的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教導！」

「那只是舉手之勞，能幫上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唐老師微笑的回應仍在興奮不已的黎小楠。

「唐老師……那你能我答應我一個要求當作是慶祝我這次的努力嗎？」

「那就要看是什麼要求了。」

「我……想和你一起共進晚餐……」

她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兩隻拇指不停地來回搓著，以不確定的氣語尋求着唐老師的答覆。

「當然沒有問題了！」

「真的？」

「老師什麼時候欺騙過你了？」

「太好了！」

她抬頭望看唐老師確認事實，看到那不曾消失的友善笑容又感到難為情，不禁自己先結束對話快步離開。

只見唐老師看著那離去的背影眼內閃過一絲無奈。

在約定的那天晚上，黎小楠預早了不少時間心裡一直在盤算着接下來的二人世界。

唐老師在接下來不久的時間也到達了，黎小楠看到他後馬上向他揮手致意。

但見唐老師身後忽然跳出幾個同班同學來回應自己。

她頓時便明白這是什麼一回事，所謂的二人世界只是自己的幻想，唐老師可沒有說明這個飯局中沒有其他同學參與。

而且還邀請了我這個完全事不關己的局外人老師來。

結果整頓飯她也吃得悶悶不樂，還早早離開了。

那已經是她不知道多少遍的失望了。

「其實她也向你表示過很多遍了吧。」

「你說是她的感謝？」

他仍然低頭查看著手的厚實的文件，就像永遠找不到他想要的。

「若果是我的話，我真的可能無法像你這樣，從一而終也保持堅定的意志。」

「這樣的發言很危險啊，黃老師。」

「我也不過在說笑……對了唐老師，你聽說過她跟六丁班的藍志成在一起了。」

「是嗎？我對同學們的私生活沒有興趣。」

他繼續翻查手中的文件，只是速度變快了。

「聽說他是班級裏的惡霸，為人欺善怕惡，也不認真聽課。」

「哦，是嗎？」

他開始從文件頁尾開始翻過去頁首。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責任要阻撓這件事發生嗎？」

他終於閉上手中的文件。

「黃老師，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我看著他那變得嚴肅的面孔回應：

「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何你要對自己說謊。」

「你什麼也不知道。」

「那就是你冷眼相看她墮落，選擇了一個不合適對象的理由嗎？」

「即使她的對象多不堪，這也是黎小楠自己的選擇。而我並無任何選擇可言。」

他轉身向空無一人的走廊另一端離開。

「你明知道自己能拉她上來，讓她就算考不了大學也能重新出發，而不是像她現在自我放逐般生活著！」

「作為一個老師我已經盡力了，你那天也能看得到……」

對，就在文憑試放榜那天，黎小楠找上了他，在班房裏單獨二人的對話。

「黎同學？聽黃老師說，你找我了。」

他敲響了敞開的班房大門，看著正背負他看着窗戶景色的黎小楠。

「唐老師……」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怎麼了？」

「我的中文……到不了大學所需的水平。」

「……不要緊，還有大家和我會一直陪伴著你，你不是一個人面對的。」

聽到唐老師的安慰，她已經收不住眼眶中打轉著的淚水。

整個班房也就只有哽咽的聲音回響著。

「唐老師……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你能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

「……」

唐老師選擇了沉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突然，黎小楠轉過身來跑到他面前擁抱了他。

「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唐老師你一定也是喜愛著我的……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在一起！」

他鬆開了她所圍繞著自己身體的雙手，將手放在她的膊頭上慢慢推開她。

「因為我是老師，而你是學生。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你就沒有一秒想和我在一起？」

「……沒有。」

黎小楠聽到那由始至終就沒有改變的答案，原本極度傷感的情緒開始轉為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狠心！」

「既然你不會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要這樣關心我！」

「既然你這麼注重自己的身分，為什麼你要讓我愛上你！」

黎小楠的咆哮聲，讓當時身在走廊的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因為我是老師，我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唐璜，你這個膽小鬼！」

這是黎小楠對著眼前這個自己喜歡上數年的老師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接著她便已經奪門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你卻沒有負上應有的責任。」

我看著與我相差數米距離，正站在走廊的唐璜回憶起當天的情景並訴說自己的感受。

「但我身為一個男人之前，是一個老師，這就是我的底線。」

「除此之外，她跟誰在一起我不會反對，也沒有意見，即使那是你也好。」

「這就是你的感想嗎？」

唐璜抬頭看著遠方的夕陽，感嘆的說道：

「唐璜之於黎小楠，只是那故事中醜陋的工匠波頓，自以為是深愛著他，殊不知那只是妖精之王的一場惡作劇，所以她才會錯覺自己是喜歡上那頭驢。」

「旁人以為那是浪漫喜劇，但對身在其中的人來說，僅僅只是一場無奈的夢，而夢—終會有盡時。」

唐璜還在慨嘆時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搭著他的肩膀，將他從沉思中帶會現實。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不是要見學生嗎？都日落西山了還不要去嗎？」

「啊，是哦！」

「嘻嘻唐老師你知道嗎，唐璜其實是指……」

兩位男老師在一片火紅色的映照下，就這樣開著玩笑地互相並行著......

就這樣繼續過著屬於他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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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以律己 — 唐·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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