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挑戰: 圓滿的悲劇versus遺憾的喜劇 (第二屆) - Doll Connie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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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Doll Connie

介鶴吉

Jun 10, 2020

503

10 分鐘 3,11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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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雙手在撫摸我，這種觸碰令我感到不舒服，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啊，好痛。

　　我試圖睜開雙眼，但沉重的眼皮怎麼樣也不聽使喚，直到我沉沉睡去。

　　。

　　。

　　當我打開雙目，是一個巨大的少年把我拎得高高的，臉上寫滿疑問，深索著眉頭像是解不出數學題目的學生。

　　「這娃娃......？」少年的臉湊得很近，然後貌似聞到我身上的味道霉味後，露出猙獰的表情。

　　「......雖然身上幾乎都是灰塵，拍一拍也許還可以拿去跳蚤市場賣個錢。」他將我放到木箱邊的地上，然後又繼續彎腰翻找木箱裡的“寶貝”。

　　我吃力的動了脖子，再轉向另一個方向，這種不自在感很陌生，彷彿這個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當我扶著木箱邊緩慢且費力的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後這才驚覺身旁的所有物件都很巨大，眼前就像誤闖巨人世界般那樣離奇。

　　經過一番掃視，這裡有幾台老舊的紡車機，旁邊是綑成一捲捲的布料，應該是一間許久沒在使用的裁縫工作室。除了頭頂上的昏暗燈泡時不時閃爍著，還有通往上層的木頭製階梯之外，連個通風口也沒有。我踏出穿著泛黃蕾絲襪搭配黑皮鞋的腳步，搖搖晃晃的一步一步朝著木階梯前進，只要小心謹慎，應該不會被少年發現。

　　「哎呀！」我被自己笨拙的步伐給絆倒在地，發出了聲。

　　「是誰？」少年急忙挺直背脊，觸電般的四處張望，看起來怪神經的。

　　我一動也不動，就維持倒下來的姿勢，尷尬的躺在那。

　　「靠！不會吧，這娃娃......不是我剛剛放在旁邊的，怎麼突然出現在那了。」少年冒出冷汗，驚恐萬分盯著我。

　　「我來檢查她的身體。」

　　少年小心翼翼走到我的旁邊，蹲下身體後一把抓著我，然後大力搖晃我的身體，只聽見清脆的金屬零件撞擊聲，大概是我的身體裡有些破損。

　　少年見沒異狀，便打算掀開我的蓬蓬裙察看包裹住的部位。

　　「放開我，不要亂看。」管他三七二十一，我直接雙手壓著裙子，不讓少年偷窺。

　　記憶中，好像也有個人也是如此。

　　「這娃娃他媽會動！」少年見到我的反應後，馬上把我扔向牆上，然後燈也沒關的奔向木頭階梯往一樓衝，接著重重關上門。

　　我緩緩坐起，思考著撞到牆壁的臉一點也不會痛，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巨大的少年說我是一個娃娃？

　　我什麼時候變成娃娃了？等等，我是誰？這裡是哪裡？

　　我瞥見角落有面長鏡，便站在前方看了看自己。

　　鏡中的我確實是一個用布做成的精緻娃娃，有著橘紅色的雙辮子垂在兩肩旁，穿著印花布料製的蓬蓬裙，腳上配著蕾絲邊襪，我被自己的外貌吸引，因為現在的我是一個精緻有漂亮的布娃娃，如果夠仔細看的話，身上有些地方起了泛黃以及沾上水漬，但那些都不重要。

　　我在鏡前拎起裙擺輕踏每個腳步，跳舞的樣子反映在鏡中，十分樂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通往一樓的門打開了，是那個少年。他躡手躡腳走下每個階梯，警惕著四面八方的情況不敢鬆懈。

　　「他媽的娃娃在照鏡子！」他注意到我後，沒有拔腿就跑，反而繼續說「妳......是誰？是安娜貝爾的話我勸你趕快離開！」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

　　「有......有什麼是妳知道的？」少年發出顫抖的聲音。

　　「我不會傷害你。」

　　「我......能信任一個會說話的娃娃？」

　　「也許吧，我沒理由對你做什麼。」

　　聽我這麼說，少年慢慢靠近我，但可以感覺的出來，他還是有點害怕。

　　少年蹲低身子與我同高，這才看清楚他留著一頭金髮，碧色的眼瞳，就像面靜止的湖水。他看著我說「我叫維克特，妳有名字嗎？」

　　我回憶自己的名字，什麼印象都沒有，什麼也想不起來，便說「名字......我不曉得。」

　　「我幫你起個名吧！」維克特與我對視數秒，接著說「就叫......」

　　「夏綠蒂。」我說。

　　在他唸出我的新名字前，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念著夏綠蒂這個名字，然後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的名字。

　　「夏綠蒂？妳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嗎？」維克特看起來有些好奇。

　　「不，我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我的名字，但我對它有印象。」腦海中的那男人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又很溫柔，也許這是我的名字。

　　。

　　「我帶妳到樓上去吧，但可別在我外婆面前說話，她年紀很大，我擔心她嚇著了。」維克特沒有等我回應，直接一把抱起我的身體，走上木製階梯。

　　被擁入懷的感覺是那麼的懷念，好久沒有被人愛著，剎那間，我好像回想起了什麼，又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腦海響起「夏綠蒂，這是送妳的，喜歡嗎？」

　　「嗯！喜歡！謝謝......」不只男人的聲音，還出現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稚嫩且甜美。

　　夏綠蒂，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自言自語被維克特聽見了，他疑惑的問。

　　「夏綠蒂，她是我的朋友。」我說。

　　維克特在門前停下腳步，小聲叮嚀我，一旦走出門，就要我和一般娃娃一樣動也不動，直到他走到房間。

　　他向上推開方形門，從地下室一階一階走了出來，然後輕輕關上門後，放輕腳步步向二樓的房間。

　　我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很想大口吸氣，但我明白這樣會驚擾在廚房忙著的外婆。

　　「維特克，你又要上樓了嗎？」一個年老嘶啞的聲音夾雜著廚房零零碎碎的聲響，可以聽的出來外婆應該在煮湯與切菜。

　　「啊......是啊，我會準時下來吃晚餐的。」

　　隨著維克特離房間越來越近，外婆的聲音也越發模糊，「你最好休想遲到一秒鐘，否則我會......」不等外婆的話，維克特關上門，然後把我放在他的書桌上。

　　「嘿，夏綠蒂，妳可以動了。」他摸了摸的長辮，然後為我調整儀容，「妳剛剛說夏綠蒂是你的朋友對吧？」

　　「沒錯，我只記得她把我緊緊抱在懷中，然後其他印象也沒有。」我多想想起夏綠蒂的臉，沒辦法，那塊空洞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維克特陷入了思索，他瞇眼看著我，手指在下巴前蹉跎數秒，然後說「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夏綠蒂應該是指......」

　　還沒脫口而出的真相，立刻被打開門的老婦人打斷「維克特，你這兔崽子，居然從剛剛就直呼我的名字，別以為我年紀大，耳朵就當了聖誕樹的裝飾品。」

　　「外...外婆，妳怎麼又沒敲門就進來了！」維克特打個哆嗦，抱怨著外婆的壞習慣，這困擾他很久了。

　　「那娃娃是......」外婆注意到被維克特放在桌上的我，吃驚到手上的湯勺都掉到地上「......康妮？」

　　康妮，那是我的名字嗎？

　　外婆將我抱在懷裡，那個感覺重回了當初。

　　對，我是康妮，是夏綠蒂的娃娃。

　　「夏......綠蒂......」我伸出小手，撫摸夏綠蒂佈滿皺紋的臉。

　　「康......康妮會說話！我的老天爺！」外婆把我拿得遠遠的，又對視了數秒。

　　「夏綠蒂......」我念著她的名字，回想起了好多個從前，和她一起去山林戲水，和她一起盪著公園鞦韆，和她一起放聲大笑，彷彿那瞬間整個世界只有我和她。

　　終於憶起我的身份以及和夏綠蒂的回憶，我想再和她擁抱一次。

　　夏綠蒂猶如會讀心術般，原本嚇得嘴唇發青的她，又再度將我擁入她的臂彎中。

　　我逐漸意識模糊，直到再次睡去，不知道下次醒來，我又是誰。

　　。

　　。

　　。

　　「外婆？那娃娃叫康妮嗎？」雖然維克特不好意思打擾外婆與康妮的重逢，但還是率先好奇的問。

　　外婆鬆開康妮娃娃，發現它不再動作也不再說話後，臉上顯得有些黯然失色「是啊，它是我父親親手做的布娃娃。」

　　「外曾祖父？他是個娃娃工匠嗎？」維克特的個性就是這樣，對自己所好奇的事，如果不問個滿意的答案，他不會罷休。

　　「他只是單純的縫紉師而已，你去地下室應該有看到很多沒在使用的縫紉器具吧？」外婆把康妮娃娃放在床頭邊，坐上床繼續娓娓道來。

　　「還記得當時我最好的朋友—康妮，她突然失蹤了，這件事讓我一直提不起精神，」外婆回想起當年傷心往事，說好不再掀開傷疤，但康妮娃娃就在旁邊，想不提起也難，「於是我的父親親手製作一隻和康妮一模一樣的布娃娃，他將娃娃送給我，但後來也因隨著年紀越長，朋友越多，於是就把康妮和父親的縫紉器具收了起來。」

　　只見外婆又摸了摸康妮的雙辮子，感慨著「我也很想妳，康妮。」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從樓下傳到了維克特的房間。

　　「我是不是聞到了燒焦味......？」維克特突然站起，朝著門口嗅了嗅，是外婆還在煮的濃湯燒焦了。

　　「啊！」外婆的耳朵雖然靈敏，但記憶或許跟年紀一樣成飯比，她立即拾起掉在一旁的湯勺，倉惶跑下樓搶救她的南瓜海鮮巧達濃湯。

　　房間內，只剩下維克特一人，他坐上床邊，仔細端詳康妮娃娃。他伸手握住娃娃的身體，上下來回搖動，又發出響亮的金屬撞擊聲，這才是維克特在意的事。

　　怎麼看都不覺得康妮娃娃是那種會在身體裡擺放發聲器的娃娃，他決定一探究竟。

　　他翻開康妮娃娃的衣服，在背部有個細緻的補丁，很明顯是另外加上去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維克特從抽屜找了把剪刀，他把縫線一一剪開，裡面的棉絮如同破繭而出，全都彈了出來。

　　但說也奇怪，這棉絮不是一般材質，它有著橘紅色的亮麗色澤，每一根都格外分明，看起來就像是把頭髮當作填充物塞進了娃娃裡。

　　維克特用手指翻找裡頭的異物，終於拉出一小鐵盒，他試著搖晃整個盒子，響亮的碰撞聲就是這個發出來。

　　盒子外面用粗糙的筆寫下“康妮”的名字，然後維克特便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好像有預感裡面的東西。

　　打開鐵盒生鏽的蓋子，一顆顆牙齒掉到維克特的床上，他驚恐的罵了聲「我的天啊！不會吧......」

　　。

　　。

　　。

　　「爸爸，我想念康妮......」

　　「夏綠蒂，乖，別哭了，」男人摸了摸愛女的髮絲，露出心疼的表情，痛失摯友讓愛女總是哭哭啼啼，所以男人遞出了製作多時的手工布娃娃說「康妮永遠活在“康妮娃娃”裡，來把它當作是康妮吧。」

　　男人笑了，女孩不哭了，它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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