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鶱隨心寫 - 《永打不開的大鐵鎖》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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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永打不開的大鐵鎖》

子鶱

Mar 20, 2020

397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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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你喝吧！你喝完給媽媽休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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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夜已深，三歲大的菲兒剛剛入睡，美玉姨仍然掛着半個黑眼袋抱着剛出生不久的揚兒，提着奶瓶，兩個多小時了，奶才去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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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姨每晚只睡兩小時，孩子他爸又經常上了大陸。每天晚上一放工回家就是要陪着菲兒，餵她吃飯，陪她玩，哄她睡覺。菲兒一睡着，便是惡夢的開始。

揚兒自出生以來就百病纏身，又先天心臟病又氣喘什麼的，他還有一個不能再壞的壞習慣 —— 他不愛喝奶，氣得美玉七竅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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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要這麽難服侍！媽媽…… 好辛苦…… 」說罷，美玉姨淚如雨下，急中生智，拿起針筒，把奶倒滿了針筒，再一下一下灌進揚兒的口中。如是這，到了清晨五時，揚兒終於「喝」完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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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姨在從前揚兒未出生之前，雖然那不負責任的老公常常不在家，以致諸事八掛的鄰居們都會問：「她是離婚了嗎？」但至少菲兒怎樣說還算是個容易養的孩子。有空的時候，就和她到荔園看老虎，又或者放她出屋門外的空地玩，自己則在屋內打掃、看電視。她們住的不是什麼豪宅，也不是什麼獨立屋，是專為貧窮人而設的安置區。即或如此，簡樸單純的生活依然活得很自在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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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姨很疼菲兒，自然而然想她有個快樂的童年。一天趁着老公在香港，她就與他討論多添一個孩子，建立個更好的家庭的事宜，誰知只換來一句冷冰冰的敷衍說話。雖然最後也有做這件事，亦很幸運地能一家四口遷上公屋；但孩子他爸依然經常不知跑到哪去不顧家，這令美玉姨失望至極，失望之上再加上一層莫明的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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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你喝吧！你喝完給媽媽休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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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夜已深，三歲大的菲兒剛剛入睡，美玉姨仍然掛着半個黑眼袋抱着剛出生不久的揚兒，提着奶瓶，兩個多小時了，奶才去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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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針筒，重施故技，把針頭塞進揚兒的口，奶粉水逐點逐點滲進他那小小的嘴巴中。美玉姨一邊餵，一邊凝視着掛在牆上的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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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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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哼！！」美玉姨竭斯底里地放聲大喊，把抱在手中的嬰兒一個勁兒重重摔在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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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待會兒回到公司又沒精神，

一想到放工回家又得面對一屋的家務，

一想到老公長期不在家，

一想到鄰居的流言蜚語，

一想到天下第一難服侍的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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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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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頭，哭得撕心裂肺，腦海中不斷渴求着得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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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廚房騎樓的窗，一步，一步，走過去。心中暗忖：

揚兒有孩子爸爸照顧，也不用太擔心吧？

我也沒有什麼值得依戀吧？

說罷，打開了窗花，半隻腳跨了出去。

什麽也不想，什麼也不理了！

死亡忽然變得不再可怕，

實在沒別的事可怕得過現在的苦難，

一躍而下，什麼也完了，至少是個解脫。

揚兒，對不起，要聽爸爸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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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在這剎那之間，聽見後面有人在哭，說：

「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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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位小天使喚醒了理應熟睡中的小菲兒，是女兒，是美玉姨的女兒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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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姨看見自己的女兒哭得這個樣子，心中頃刻間軟化下來。心中不再想自殺了，因為她了結自己的生命，只是一刻之短，若這幕呈現在菲兒眼前，對她的影響卻是一生之久。這樣一想，忽然自覺自己很自私，抱起剛被摔下牀哇哇大哭的揚兒，擁着菲兒，三母子就這樣哭了逾句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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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美玉姨放工，就到五金舖買了一把大鐵鎖，把那窗花鎖起來，再把鑰匙往窗外一拋，永遠也不讓自己開到這個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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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後，菲兒和揚兒都長大成人了。而他們家亦開始變殘，需要裝修一下。

「媽，裝修工人問你這把鎖的鑰匙在哪，他們要把它開了才能工作。」揚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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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們說，我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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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念 • 昔日青衣》

#2 《煙火》

#3 《媽媽、卡啦OK與我》

#4 《單車奇遇記》

#5 《會考・摸不透・中文科》

#6 《第一次》

#7 《麥林號》

#8 《頭髮奇遇》

#9 《公園》

#10 《即興》

#11 《我現時自己肯做飯》

#12 《莊周夢蝶》

#13 《傲骨》

#14 《日文課・老師・第一印象》

#15 《誰願意當班長》

#16 《樓梯與升降機》

#17 《Shall we talk》

#18 《這麼近 · 那麼遠》

#19 《論親人這回事》

#20 《說到要做到》

#21 《我和我的隨筆》

#22 《永打不開的大鐵鎖》

#23 《關於在M記打工的那些事 - 量體溫篇》

#25 《成熟地保留小孩的心》

#26 《淡水情》

#27 那些《數碼暴龍 last evolution 絆》教會我的事

#28 《吵架》

#29 《迷思》

#30 《兩個她》

#31 《有一種態度叫慢》

#32 《陌生》

#33 《家樂福》

#34 《密碼》

#35 《人生G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