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惡魔 - 第二章　2008.05（４

　　我並非故意隱瞞與美萍的關係，只是……誰會主動提起舊情人的事？對吧？不過，我很痴情，依然深深愛著她，不能忘懷。我早已打算將這個秘密永藏心中，並帶著小小的遺憾和不甘渡過餘生。

　　但是，誰又會料到，居然被阿達這個蠢材撞死？然後事情發展成將美萍分屍？

　　當時，我留意到屍體的胸前有一顆痣，頓時勾起舊情人的記憶，因而撥開頭髮……那一瞬間，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重遇的喜悅和殺人的悔意混雜在一起，持續衝擊著我的思緒。我很混亂，眼前忽然變得與腦海一樣空白一片，我放聲大叫，朝記憶中大門的方向衝出去。

　　刀子已經切下去，不論如何，我都是殺死博美萍的同謀。

　　我想死。不，是該死。

　　不……這裡的所有人，都該死。

　　「阿梓——」

　　阿達想解釋勃起的起因，我當然清楚知道是抽大麻後肌肉放鬆所致。但令我發怒的起因不在這裡。　　

　　「我是有名字的吧？本名啊，叫我的本名啊！本來……那個名字只是因一時好玩，嘲諷我而生的綽號，久而久之就代替了本名……」

　　換作平時我一定會一笑置之，可如今這個環境芝麻般小事也能觸怒我的神經。

　　我「砰」一聲甩開門，只想找個地方獨處。離開廷哥的公寓後，我馬上與梁佩韻分道揚鑣。內心掙扎著要不要報警，眾人一定會判上殺人罪，廷哥多半會附加教唆殺人罪，我們注定沒有任何未來可言。

　　而最讓我捨不得的，是樂隊的存亡。

　　明明有正式出道的機會，真的要親手毀滅這個４人的夢想嗎？還是該為愛人報復？彰顯公義？

　　原來我正手持天秤，必須在樂隊和美萍之間做一個選擇。

　　……抑或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不，一但想到美萍，情緒便一下子陷入負面旋渦。刀子切進脖子的可怕觸感仍然殘留在掌心，卻比不上思念舊情人所帶來的自我厭惡。我靠在欄杆，哭了一遍又一遍。期間阿達致電，我沒有接聽。

　　不管了，報警吧……

　　我握著手機，指尖遊走在數字盤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剛才腦中的天人交戰又重演了一遍，我咬緊下唇，關掉手機。

　　迷迷糊糊中回到家，怎樣回來已經想不起來。接下來的日子無時無刻都在衡量天秤的比重，公司方面請了假，在家裡吃了就睡，醒了就吃，猶如行屍走肉。直到第７天－－門鈴作響。

　　防盜眼中可見一位頭髮全白的老先生，他的黑眼圈非常嚴重，臉上帶著笑容，卻有點哀傷。他是美萍的爸爸，博威。身旁還站著一位年輕男士，林寄旋——我的哥哥。

　　「妳在嗎？阿慧？」門鈴又響了一次，哥哥在門外喊道：「阿萍是不是在妳這裡？」

　　博先生居然找上門——忽然，我醒悟了一件事。我已是被判刑的一方，未來的選擇權早已不在自己手上。決定了，我決定把選擇權交到博先生身上，他的一切決定，我都毫無怨言。

　　我不管儀容，旋即推開門，劈頭第一句就說：「博先生，冷靜聽我說，美萍已經不在人世。」

　　哥哥吃驚得僵住不動，博先生雖一臉錯愕，卻緊持掛上笑臉。

　　「什……？阿慧，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小慧，再說一遍，然後告訴我妳在開玩笑！」

　　我咬著下唇，拼命搖頭，眼淚不由自主流下。哥哥即時給我一個擁抱，輕撫我的髮頂。從小開始，只要我在哭泣，哥哥都會給我一個擁抱。我曾經思考過，或許從小就從異性得到安全感，長大後才會對同性更感興趣。

　　「帶我去見美萍！小慧！她在哪裡？」

　　「不行……我做不到……」我連她被丟棄在哪裡都不知道……

　　「什麼叫做不到？我找了她好久，她在這裡嗎？」博先生想抓著我的肩膀，卻被哥哥一手撥開。

　　「冷靜一點，博先生。」

　　博先生似乎失去了耐性，「嘖」一聲跑入室內，逐一打開所有門扉。

　　哥哥為我拭淚，然後語氣溫和地問：「來，阿慧。首先告訴我，美萍……還活著嗎？」

　　我害怕得一時說不出話，不敢抬頭。良久，氣急敗壞的博先生回來客廳，「砰」一聲一腳踢開我的茶几。

　　「我在問妳，我的女兒博美萍是否還活著？！回答我！林幸慧！」

　　我從未見過如此暴怒的博先生，我語帶哭聲，吱吱唔唔吐出兩個字：「死了……」

　　「「……」」

　　兩人不發一言，屋內頓時鴉雀無聲。博先生倏地像個斷線人偶跪下來，扶著額，兩道淚痕劃過臉頰。

　　「告訴我……美萍，是如何……」

　　沙啞的聲音伴隨哭聲，博先生說話斷斷續續，眼淚已經沾濕整張臉。我掙扎開哥哥，思考著著安慰的話語，腦袋卻一時塞住，什麼也想不出來。

　　「阿慧……誠實告訴我，是不是妳殺了美萍？」哥哥直瞪著我，他的眼神非常之溫柔，彷佛能夠包容世間所有的錯。

　　「不是，但同罪。」

　　博先生問：「我的女兒……怎樣死？」

　　「撞車。」

　　博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

　　「屍體呢？」

　　「不知道。」我也同樣吸一口大氣，勇氣隨之而來，「我們將屍體分屍了。然後交給了專業人士處理。」

　　聽後兩人頻頻眨眼，博先生更情緒失控仰天大笑起來。

　　「我們？分屍？哈！妳們發生了車禍，美萍不幸死了，於是你們毀屍滅跡？對嗎？」

　　我吞下唾液，開始講述昨晚的經過。提到分屍的情景，博先生多次喊停，拭淚後要求繼續。他靜靜地聽著，一時盯著地板發呆，一時望著我搖頭失笑。哥哥則由始至終也沒有出聲，對我的描述頻頻點頭。

　　「你們……知不知道犯了多少條罪行？」

　　肇事逃逸、教唆犯罪、殺人、分屍……如果在其他國家，定會判上死刑吧？

　　「剛才提到的專業人士是誰？樂隊成員之一？」哥哥問。

　　「不，他是廷哥認識的人，綽號『黑炭』。曾多次幫助他。」

　　聽後，哥哥的表情明顯緊繃起來。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傢伙是個黑道人士。」

　　哥哥雖然跟廷哥沒有交集，但在行內也聽過不少傳聞。其實我或多或少也注意到廷哥有黑道背景，能夠幫他處理美萍的屍體，「黑炭」鐵定不是什麼善類。

　　博先生沉默了幾秒鐘，說：「對了，妳為什麼不報警？因為樂隊出道的夢想更重要嗎？」

　　我確實掙扎猶豫了數天，硬要把美萍和樂隊放上天秤的兩端，然而事實上花多上一萬年也不會有結論，「不是。因為樂隊和美萍同樣重要，所以我希望由你來決定我的未來。你的意願，我會全盤接受。」

　　博兒生靜靜聽著，盯著我的雙眼持續了半分鐘。我沒有躲避他的視線，藉此證明自己的決心。

　　「即便，」博先生握緊拳頭，似是要把什麼東西捏碎，「我的意願是殺死所有傷害過美萍的人？」

　　……什麼？

　　「香港已廢除死刑，犯了殺人重罪的人渣充其量判終身監禁。」博先生頓了頓，調整坐姿，凌厲的眼神沒有絲毫放鬆，「在我幾十年的人當中，已多次耳聞被害者家屬不滿判刑結果——為何剝奪生命的一方，擁有繼續生存的權利？

　　「我同樣被這問題纏繞多年，至今也沒有答案。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對受害者家屬產生了憐憫和認同感，深信『殺人填命』的真理，另一方面卻產生出強烈排斥感，不願成為失去親人的可憐蟲。像美萍的媽媽那樣因病離世才屬自然。

　　「明白嗎？在我的內心深處，除了不滿廢除死刑，還不允許剝奪了愛人生命的人渣可以生存！」

　　哥哥一時之間把我緊緊抱著，深怕博先生會對我不利。雖然我沉默以對，實際上非常認同他的觀點。每逢閉眼回想昨晚的經過，畫面都是我在揮刀殘殺所有人，持續了整整一個禮拜。或許，我們所有人的內心都寄養著一頭惡魔。

　　「我曾經告訴過自己，愛人不幸被殺，定會趕在犯人被無能的狗屁警察拘留前執行私刑。而現在，眼前就有一個！」憤怒全寫在博先生的臉上。

　　「別怕，有我在。」哥哥在我的耳邊低語，他放開我，直面望向博先生。「請對我執行私刑，我甘願代替阿慧接受制裁。」　　

　　我輕輕推開哥哥，如果現在還需要他的保護，我鐵定會後悔一輩子。

　　「別說笑了，我早已脫離需要特別照顧的年紀。更何況，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不行！」哥哥擋在我跟博先生之間，大喊：「妳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惡，鑽牛角尖的臭傢伙。我氣得一拳揍在他的後腦勺子，說道：「所——以——說——別給我開玩笑！這是我的人生，我的事情，我的責任！誰準你隨便干涉？」

　　哥哥摸著後腦，一臉驚訝。這是我首次反抗得如此徹底，只見他突然安靜，在旁繞起雙臂。

　　「鬧劇結束了？」對於博先生的質問，哥哥一面正經地回道：「要是阿慧死了，我第一時間找你報仇。」

　　「隨你的便。」博先生丟下這句說話，便將微曲的十指緩緩靠近我的頸項。我閉上眼，靜待窒息感襲來。如果這是他的意願，我也毫無怨言，說不定再次張眼就能見到美萍……

　　等了好久，脖子也沒有任何觸感。

　　「喂……這可不對。」

　　我微睜開眼，博先生神情哀傷，雙手停滯在半空，猶如凍結了一樣。

　　「妳倒是給我反抗啊……如此一來，我不就成為剝奪的一方嗎？」

　　我什麼話也沒說，只能靜靜地伴在他的旁邊。

　　未幾，博先生站起來，朝門扉筆直而行。「妳啊……」他回首一看，離去前丟下一句：「別自殺。」

　　……為什麼？我看起來像個會自殺的人嗎？

　　哥哥又一次將我抱入懷，我發現他身體微微抖著。而他的掌心因握拳太用力，指甲陷進入皮膚，留下了八個彎月型的血痕。

　　晚上，我幾乎沒有睡覺。

　　博先生的一席話持續在腦海裡迴響，坦白說，他的意願和理念我都十分認同。

　　殺人就該填命。

　　撞死美萍的阿達要死。提議分屍的廷哥要死。切割屍體的阿修、阿冠、梁佩韻……以及我都要死。把所有人都殺光後，我就會去找美萍。我為妳付出了這麼多，妳會再次向我展露笑容嗎？會再次抱我入懷，輕撫我的髮絲？我很向妳盡情撒嬌……美萍，我真的很想妳……

　　「叮噹」——門鈴突然響起。

　　留下來照顧我的哥哥走進廚房，握緊一把菜刀。我心想如果是樂隊成員，請不要猶豫刺進去吧。哥哥對我比手劃腳，我當然看不懂。他退開拉開門扉，博先生全身癱軟，由一位阿叔攙扶著。

　　「博先生？另外這位是……？」哥哥問。

　　大叔的眉頭跳動了一下，扭頭看著博先生。博先生看上去有氣沒力，右眼更是腫了一個黑圈。

　　我上前扶著另一邊，博先生立刻喊痛。

　　「小心一點，他的左臂脫臼了。」我連忙縮回雙手，站在一旁感到不知所措。大叔小心扶著博先生，一步一步進入屋內，再協助他躺平在沙發上。我進廚房倒了一杯水，順便搶過哥哥手上的菜刀並收好。

　　「謝謝。」大叔接過水杯，擦去額上的汗水。然後一手抓著博先生的前臂，一手抓著左肩用力一推，博先生隨即怪叫一聲，痛得扭曲的臉轉眼得以舒緩。

　　「他癱軟在路邊，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卻一字不提，也拒絕前往醫院。有這樣的爸爸真是辛苦呢。」

　　「不，他不是我們的爸爸。」哥哥連忙否認。

　　「我的女兒死了！」博先生大聲喊道。大叔皺起雙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詢問大叔的身份，他伸手進褲袋，亮出一張證件，「我是警員。」

　　話音剛落，我的心臟猛地跳動。明明罪行沒有透露半點風聲，遇上警察還是會感到害怕。

　　「對於你女兒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至於你為什麼會被揍了一身，我也不會過問。只是想奉勸一句，別私下了結仇怨。」

　　「……」博先生瞪著天花板，動也不動，也沒有作聲。

　　大叔搔了搔頭，撕下筆記本一頁留下電話號碼，「這本來就是先生的事，為什麼他會透露這個地址，我並不知道。至於打擾到你們倆，我代他說聲不好意思。這樣吧……日後有需要幫忙的話，給我一通電話。」

　　轉身離開之際，博先生揚聲道：「所以，我該報警嗎？」

　　「早該如此，請你多信任香港警察。」

　　博先生忽然望過來，我知道他的用意，於是用力點頭。你的意願，我沒有怨言。哥哥難得沒有作聲，算是默許了這個行為。

　　「我的女兒死後，被６個人分屍，其中一個女殺手——就在你的眼前。」

　　大叔愣住不動，彷彿空氣通通凝結起來。他扭頭僵硬的頭顱，睜大的雙目一直盯緊我不放。我低下頭，緊扣十指，掌心開始冒汗。

　　「之後，那６個混帳把屍體交給黑道人士『黑炭』。我用錢買通相關人士，一路查到他的老巢，上門質問是否處理過我女兒的屍體。哼……你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被揍吧？幾個彪形大漢圍著我，二話不說就痛揍我一頓。」

　　「黑炭嗎？」大叔嘴裡念念有詞，捂嘴思考，「沒料到有這樣的內情……」

　　「你知道『黑炭』是何許人物？」哥哥問道。

　　「那個黑道背後的勢力異常龐大，他所涉及的案件都會變得複雜起來。就我所知，他透過非法途徑轉賣屍體到內地，用途不明。如此一來，不論花費多少力氣和時間，也不可能在香港的範圍內找到屍體，要捉拿他，非要鐵一般不可動搖的證據不可。」

　　內地販賣？那麼美萍的屍體不就……思緒及此，我不禁打了一身寒慄。多半博先生也意識到這一點，突然吸了一口氣，眼神飄散，「那麼，香港警察能夠幫到我嗎？」

　　「坦白說我在暗中調查這傢伙，與他有關的案件，全都會被上頭掩飾下來，最後案件都會成為失蹤案件。如果要逮捕他，需要非一般的手段。」說到這裡，大叔緊咬下唇，「很抱歉－－如今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如果我自首呢？」我說：「隱瞞黑炭搬運屍體的內容，只是捉拿進行分屍的６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即管自首，最後也會因找不到屍體而當作虛報。換言之，一天找不到屍體，一天也不能將人定罪，充其量當作失蹤人口。」

　　「哼！我早就知道了，果然最後只能執行私刑。」

　　大叔兩眼一轉，右手忽然摸向腰間的配槍，「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

　　此時房間彌漫著凝重的氛圍，我和哥哥都不敢作聲，其餘兩人漸漸安靜下來。

　　「……這樣吧。」大叔呼了一口氣，兩手叉腰，「難得有緣相見，告訴我詳情，我來想個辦法。」

　　我與博先生面面相覤，對事情的發展感到不可思議。博先生坐正身子，一再反問：「想辦法？你有方法把我的女兒找回來？」

　　「不好意思，想必那已經沒有可能。可是，在警員抓不到嫌疑犯的情況下，對付６名分屍者和黑炭的方法，倒不是完全沒有。」

　　哥哥眨著眼，嘴巴微微張開，「……你要幫忙掩飾罪行？」

　　沒想到警員會幫助市民執行私刑，還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錯，我不會讓普通市民成為罪犯。」大叔伸出食指直指向我，模樣酷似日本推理漫畫的主角，「執行私刑的人，是妳。我要罪犯們『鬼打鬼』。」

　　不是博先生……而是我來執行私刑？

　　「等等……你說讓警員抓不到，是完美犯罪的意思嗎？」博先生也舉起食指，兩人同樣直指向我，「那麼執行私刑者會落得什麼下場？」

　　「請放心，雖說是抓不到嫌犯的情況下，但遲早會公開真相。到時候，她自然因大量殺人而被定罪，由普通的分屍者變成大量殺人犯，這樣的刑罰滿意嗎？」

　　博先生沉思了幾秒，「後果姑且不論。既然會公開真相，根本沒有做完美犯罪的必要吧？」

　　大叔連連點頭，對於有人提問感到異常的興奮，「那是引誘出黑炭的手段，如果是有破案機會的案件，凡事謹慎的黑炭有機會不願冒過大風險而拒絕交易。如今的首個問題便是現場的兇手，有沒有犯下更大罪行的決心？」

　　「只要是博先生的意願－－」

　　「不行，不要用這個藉口。」博先生打斷我的話，眼中沒有憤怒，且語氣溫和，「現在不是考慮傾向哪邊天秤的問題，而是選擇要不要走一條犯下重罪，背負殺人犯名號未來的道路！小慧，我很感謝妳想還美萍一個公道，但現在停一停，撫心自問自己真正的意願。」

　　只要是博先生的意願，就是……我的意願……？

　　不，並非如此吧？我只是太過膽小，沒有說出意願的勇氣。恰好博先生的意願跟我一致，才會掩沒自己的真實想法，順從為愛女報仇的博先生。

　　我的意願？這不是廢話嗎？

　　「為愛人報仇，並不是只有你一個。博先生。」我語氣堅定地作出回答。

　　博先生先是吃驚，再來一抹微笑，接著什麼話也沒說。我看著身旁的哥哥，他不但沒有進行干涉，還輕拍我的肩膀，說：「不論妳是要去暗殺總統或是在航機上裝炸彈，我都會全力協助。」

　　嗯……這也是一種認同吧。

　　「既然如此，我們事不疑遲，」大叔「喝」一聲，就地盤腿而坐，「把事件經過、涉案人士的資料及背景都一一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經過數小時的講述和討論，完結時太陽已高掛天邊。期間大叔做著筆記，還不時發問，我們三人的精神都達到極限，唯獨大叔看上去依然相當有精神。

　　「辛苦了。給我數天時間，我會帶來一份完整的計劃書。」

　　大叔朝門扉走過去，博先生問離開前要不要洗澡或是吃早餐，只見大叔摸著半禿的頭頂，猶豫了好一會兒。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要上班，可不能遲到。」

　　大叔的背影消失在梯間，鞋跟的撞擊聲逐少減退。直至完全消失為止，哥哥總算開口問：「博先生，你究竟在什麼地方遇上大叔？」

　　「在河畔花園的十字路口……」博先生正閉目養神，眼皮下可見眼球正左右移動，「當時我打算跳河自殺，是他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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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08.05（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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