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 第六話、山有木兮木有枝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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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六話、山有木兮木有枝

祈良

Jul 17, 2020

222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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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乃授自初君。

　　「唯，戎缺，天下方安。」

　　戎缺自此成了天下的安石。

　　其真身乃龍，心繫天下，固守人間。然，後王毀棄墮落，兵戎相見，百姓陷於水火，他失職了。

　　將墮於死地之時，閉上眼。天下不再戎缺，只因人性貪婪。

　　一名女子起兵而反，戎缺仍記得，為他擋下刺向心口的那劍。女子嫣然一笑，艱難地吐出那句：「王無德，臣無能，必為天下所唾。」

鮮血如同只開一季的牡丹，染紅了女子的紅顏青春。

　　倒在他的懷裡，「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不可缺你。」女子微微一笑，星眸子剎時黯淡無光。

　　她扛下一條命，換他萬年自由。

　　龍，性不喜哭笑，面無常色。然而，為她，他流下了眼淚。

　　等了上萬年，與女子輪迴再見之時，竟是在王上懷中奄奄一息。

　　雖在外人面前仍不露喜悲，心中卻憤怒至極。他跪在殿外求佛陀救她，願以己身為代價。

　　佛陀座下弟子紛紛勸他離去，戎缺動也不動，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直至弟子阿難引他入見。

　　他沒說，那日，以萬古龍角換一瓶蓮池露水。臨走前，佛說：「露水之緣，化於朝陽。」

　　他懂，戎缺淡然一笑。

　　

　　清影忽憶起前些日子，戎缺的回答，一句「不值得」。

　　他問：「為何不值得？」只見眼前少年無喜悲的臉勾起笑容，笑如初月，答道：「還不值王上出手。」

　　清影一愣，隨後也露出笑容。

🌺🌺🌺🌺🌺

　　夏心玦身子好轉許多，清影便同她說起夏氏一族的身份。

　　夏家代代為墓官，行於日月之際，游於陰陽之間，守帝王世族貴冑陵寢，祀尋常人家祖墳。但後人毀棄族規，假守墓之名，行盜墓之實。罪禍累實，禍災接踵而至，故於夏心玦之父夏天遠掌家時，尋遍民間，問求解決之道。

　　所幸高人指點，告訴膝下無子的夏天遠。若能養一女，其氣正陰，便能為夏家覓得一條活路，不致淪落邪陰反噬。

　　夏心玦聽完清影一解釋，拍手一道。「難怪！小的時候，父親總是帶我到墳場，叫我在外頭乖乖等他。」

　　因為活人即使偏陰氣，並不至於全陰無陽。

　　清影指尖落下一枚棋子，「夏家已窮途末路，罪不可赦。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收養王妃也只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抬起冷冽的鷹眼，看向夏心玦。

　　他起身來到她面前，錦繡玄衣翩然拂下。伸出寬厚的手掌，捧著小人兒的臉，一雙玄青色的眸子透露不少心疼與擔憂。「本王來遲了，讓王妃吃了不少苦頭。」

　　這一眼卻熟悉得讓夏心玦心裡頓時一陣苦澀，她挪開視線，躲避他的觸碰。

　　「抱歉，你認錯了，我不是你的王妃。」

　　夏心玦匆匆離開寢殿。

　　黯下眼眸，他苦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

　　夏心玦風一陣地跑外頭，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逃來得貼切。

　　停下腳步，小臉上仍是一片火辣辣的羞赧。她緊緊地揪住胸口，努力穩住心緒，剛才那個感覺怎麼會如此令她心痛。

　　回過神後，夏心玦才意識到自己在一處陌生的宮院前的園子裡。與其說是在園子，不如說是佇立在水上。

　　「我這是在哪？一個不注意就迷路了……」

　　她一邊責怪自己的不小心，一邊觀察著四周，已經不見來時的路和其他宮院了。這座樸素宮殿矗立於水上，腳下的水如海無邊無際。「這個是水嗎？我怎麼可以站在水上？」

　　青藍色的門緩緩被人打開，一名少年徐徐走出。他見夏心玦，微微一愣。

　　「你……王妃殿下，敢問王妃何事造訪敝居？」

　　他向她走來，銀雲青履踏過水面翩然若蝶，藍玉在腰間響得清脆如笛。

　　「呃你好。」夏心玦尷尬地打招呼。心中不禁雀躍了起來，沒想到繼墨宇珩和清影過後還可以看到如此絕世美少年！

　　如果說清影是總裁型，墨宇珩屬於腹黑型，那麼眼前這個男生絕對是高冷類型的！

　　按捺住心中滿滿的小迷妹心情，她裝模作樣地用自己生平看過的各種古裝劇打招呼。

　　「閣下定是誤會了，在下不是王妃。不過閣下倒是可直呼在下的名諱，夏心玦。」

　　如此唐突的言語又惹得眼前少年一愣，他不急不徐地回應。「您好，在下是戎缺，戎馬的戎，缺少的缺。」

　　「哇！好好聽的名字！」

　　沒想到對方不僅是個帥哥，連名字都那麼好聽~~看來我這個人艷福不淺~天啊！老天爺真是待我不薄！！！

　　努力控制好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夏心玦瞬間忘記剛才還在糾結的心情。

　　「請問您為何來此？」戎缺想不透夏心玦為何出現在自己的宮殿裡。她不是應該在王上的寢殿裡休養嗎？

　　總不能說自己迷路了吧！？這樣她豈不在帥哥面前顏面盡失！況且她自己現在也不想回去面對清影那張臉。

　　腦袋瓜一轉，夏心玦清清喉嚨，說明自己的來意。「咳咳咳！呃……在下在遊園，無意間遊歷至此，可是苦無引路人，若閣下不介意，可否為在下介紹？」

　　戎缺沒有半點遲疑，便點頭答應。「隨我來吧。」

　　「誠如您見，這座宮殿便是在下所居，琉璃宮。」領著好奇心大開的夏心玦，戎缺大方地介紹起自己的住所。

　　「哇！好漂亮！」夏心玦忍不住讚歎。這座宮殿看起來就值不少錢！雖然沒有清影的宮殿那麼氣派輝煌，不過眼前這座簡約典雅的風格，也是很合夏心玦的胃口。「這是水做出來的嗎？」

　　「宮殿是由藍玉髓雕砌，以水紋為彩，以寶石為飾。」

　　戎缺見一旁的夏心玦眼睛冒著閃閃發亮的光彩，忍不住偏過頭笑了笑。「您要進去坐坐嗎？」

　　「好啊好啊！」這輩子可沒多少這種高檔場景了！眼前美人、美景怎麼能夠錯過呢？夏心玦二話不說便答應參觀。

　　穿過五尺高的宮門，夏心玦一腳踏進了琉璃宮。琉璃宮內院是美麗的藍玉髓鋪墊而成，上頭的水紋刻劃出一條龍。內院沒有任何植栽佈置，空蕩蕩的一片，顯得有些清冷。

　　主殿前的階梯兩側佇立著兩頭也是藍玉髓雕成的龍，張開的嘴內含著夜明珠，散發微微的光芒。主殿和偏殿的屋簷上也有龍型雕飾，整座宮殿裡外皆是乾淨俐落，毫無奢華靡麗之風。

　　「閣下一個人住這裡嗎？」

　　夏心玦看了看這過於冷清的環境，

　　「是的。」

　　戎缺推開門邀請夏心玦入內。裡殿內雲繞著淡淡的香氣，簡單的桌椅擺放在龍紋的地毯上。

　　「寒舍簡陋，還請多多海涵。」

　　待夏心玦坐下後，戎缺遞上一杯茶。

　　「閣下一個人住不會太冷清嗎？」夏心玦問。她忍不住替他感慨，怎麼一個帥哥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難道是清影那個死傢伙見不得別人帥，把他丟到這裡來？！

　　彷彿是看穿她的心思，戎缺放下手上的茶盞，微笑地解釋道。「在下不喜雜鬧，因此向王上要了個偏僻之處，立宮於此。」

　　聽戎缺這麼一說，夏心玦趕緊起來賠罪。「在下不是故意要來打擾閣下的，還請閣下恕罪！」

　　藍銀色的眼沾染淡淡的笑意，替她斟上茶水。「無妨，這座宮殿也已許久沒有些人聲了。」琥珀般的茶徐徐倒入瓷杯，裊裊茶煙化做白龍盤旋其上。

　　「閣下沒有朋友嗎？」該不會這個傢伙是邊緣人，都沒有朋友吧？夏心玦想了想，不等對方開口，便自告奮勇地要做朋友。「我可以當閣下的朋友！」

　　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舉動，素不與人交際往來的戎缺笑著答應道。「一言為定。」

　　「還望閣下原諒在下的唐突，敢問閣下為什麼叫戎缺嗎？」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是不凡，一定是個什麼知識分子或是哪邊的皇親國戚。

　　「在下原本是沒有名字的，是某天一個故人找到在下，希望由在下替他守護天下。因此，給在下取了這個名字，戎缺。」他至今仍記得，記憶裡的人的笑容燦爛。「戎缺，意為天下方安。」

　　「那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所以不能自己治理天下。」得到天下的人將江山拱手讓人！？難道那人腦子不正常？還是什麼淡泊名利的隱士？如果她哪天打下天下，絕對不平白無故送人！

　　「他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聽及至此，夏心玦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去很遠的地方？那不就是死了嗎！？」

　　戎缺面無表情，「的確是死了，然後將他的天下丟給我。」手輕闔上茶蓋子，且將茶盞擱置在桌上。銀眸裡沒有任何情緒波瀾，一句話講得事不關己。

　　夏心玦聽出話語裡的苦澀，不禁也替他心疼了起來。她懂那種感覺，父親的逝世後她和母親也是如此。

　　仍然活著的人必須背負著過往的種種，去拾起已經摔成碎片的回憶。

　　「是因為他信任你吧。」

　　聞言，收回有些分神的目光，少年不解地看向她。

　　「相信你能為天下帶來和平，能幫他完成夢想。戎缺承載了他的希望，這不是很厲害嗎？」

　　夏心玦忽出此言，戎缺一愣，銀月藍夜的眼眸隨即染上笑意。「或許誠如閣下所言呢！」

　　話鋒一轉，戎缺面露歉意。從不與人談心的他，不知為何，卻在她的面前不禁談起過往。「真是抱歉，讓您為在下擔心了。」

　　「沒事沒事的！閣下能重展歡顏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不一會，清影身旁的近侍來請夏心玦回宮，故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告訴他自己還會再過來的。

　　送走了夏心玦，戎缺倚靠著宮門。忽然憶起，當年那人亦如是說道：「我會再來看你的。」

　　曾以為，再見，便是再也不見。他笑了，轉身走回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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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角色介紹

#2 青玉前行月，案上柳花村

#3 第一話、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

#4 第二話、縱使相逢應不識

#5 第三話、鳳簫吹斷水雲閑，重按霓裳歌遍徹

#6 第四話、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7 第五話、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8 第六話、山有木兮木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