鷂之秘密《Extrication》 - 《父母》

想起當日紫榣的說話，慧婷選擇回到昔日那個不堪回首的地方回去。

沿著斜路一直走，往日的一切一直重現在眼前。

來到樟樹灘村的入口，鄉村的氣息濃厚，一座座村屋並排在籃球場的旁邊，無數的私家車就停泊在大屋門前。

沿著小路一直往海邊走去，便看見盡頭一處有一幢三層高的村屋—那裡，便是昔日的家。

逐漸靠近大屋時，心裡邊還是憤怒大於害怕。

「叮噹。」是漢權、秀霞，還是正揚來應門。

「叮噹。」難道沒有人在家中?

往後退去數步，抬頭往上看去，門窗緊鎖—當天甚麼也沒有帶走，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回來。

往旁邊的小巷走去，同樣看上去，便見到二樓有一個窗戶打開了。

當晚逃走之時未有拿走鎖匙，即使她現在想入屋，也只得想辦法進入屋內。

她從身旁的一架手推車上，拿來一對勞工手套，然後嘗試爬上二樓。

雙手抓緊水管，雙腳踏著冷氣機混凝土台，竭力地一步一步爬上去;這個攀爬對於一個弱小女生來說本來就不算太易，但也許是心裡邊憤怒的種子日益壯大，不需花太大氣力，便爬到窗戶旁邊。

幾經吃力，最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梳妝台上的用品也擺放得井井有條，跟當晚逃走時，凌亂不堪的情況截然不同，顯然是有人收拾過來。

雖然床舖也被收拾得整齊，但仍然看見赤裸裸的自己，躺在床上。

放輕腳步，慢慢打開房門，主人房在另一端的盡頭—門是半掩著的。

屋內一片寧靜，靜得每一下腳步聲都能聽到。

向主人房走去，從門縫中窺見房內不見一人，而床舖卻是井井有條。

四處張看，整齊的房間後似是隱藏著甚麼—洗手間關上了門。

像是被某種原因吸引，慧婷逐步趨前，把門打開。

腐臭的氣味撲鼻而來，血水隨瓷磚之間的縫隙流向慧婷的腳指尖，利刀浮沉在血水之中…

本來想好好的坦然處理事情，但突如其來的結局，令她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

終歸，秀霞始終是自己的母親，即使當時她的袖手旁觀讓自己身心受創，但也有著一定的感情，淚水也禁不住流下，但她始終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來逃避自己的過錯。

~~~~~~~~~~~~~~~~~~~~~~~~~~~~~~~~~~~~~~~~~~~~~~~~~~~~~~~~~~已是晚上七點半。

慧婷的臉色顯得嚴肅，然後推門入屋，正值紫榣趕忙下廚的時候。

「啊…你回來啦，先去更衣吧，差不多用餐了。」

她沉重的心情，連紫榣向她問好的話也聽不進耳裡，逕自走進大廳的沙發裡坐下，然後把電視打開。

「阿婷。」頓見紫榣沒有回應，於是把爐火關掉，然後走出大廳;只見慧婷呆若木雞的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你怎麼了?」

忽然一聲冷笑，慧婷的反應讓紫榣感到奇怪。「你沒事吧?」

「今日中午，一名年約五十五歲的女子，被發現在樟樹灘村一個村屋單位內，自殺身亡，現場留下一封遺書，警方初步調查相信，死者因為家庭問題而自殺……」新聞播報員正報導新聞。

「你怎會想到這個世界會有做母親的是這麼自私?」

聽到這個消息，紫榣感到錯愕。「她…她是你母親?」

慧婷來一記重重的呼吸。「我心裡邊覺得我應該是要傷心的，但我傷心不了，頂多也只是一兩滴眼淚。」慧婷漸漸的哽咽。「我問我自己，為何…為何會這樣，後來我才明白，因為她連唯一一個可以讓我說話的機會，都從我身上拿走了…」

紫榣趕緊的將慧婷擁入懷裡，盡力安撫著她。

「我一直都沒有想過，最不應該計較付出的人……原來和普通人一樣，都是這麼自私。」

自己的過去也不是美好，面對這樣的情況，紫榣也不知道說甚麼來安慰她。

「我真的很憤怒…很不開心…」壓抑不著淚水，怒氣亦無盡的釋放。

「你還有我，我在這裡的，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你現在不是過得好好嗎?」

正因為秀霞有這樣的結局，復仇的種子在慧婷心底裡急速成長。

「阿榣，你是否我的好朋友?」

紫榣起初不明白慧婷這樣提問的用意，但看著她的雙眼，明顯看到她的怒火已經遮蔽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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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著大雨，教務室裡的職員不多。

本想回校處理校務工作，但是畫作和佩澄被跟蹤的事，加上檔案夾的內容，令正揚有點心不在焉。

其時，陳姑娘再次拿著信件，走到正揚旁邊。

「葉老師，你的信件。」

「謝謝。」

「那幅畫作很漂亮啊，是學生送給你的嗎?」

「啊…是的。」

「果然是受人愛戴的葉老師。」陳姑娘附以微笑後便離去。

第三個白信封、「葉正揚老師」，如出一轍。

正揚對打開這個信封，顯得猶豫。只是，為了佩澄，最終也決定把它打開來看。

畫紙被填滿黑色，小女孩正瑟縮在床上;有一道半掩的門在畫紙的右下角，門後只見到一條裙子，狀態似是正要離去。

看來，寄信者這一次成功了—正揚的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極不光彩的事情。

其時，他的電話響起—是護養院來電。

「喂。」

「葉生，梁姑娘啊，你快些趕過來呀!」梁姑娘的語調十分焦急。

「怎麼了?」

「你父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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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揚軀車趕到護養院之際，救護車已經到場，氣氛讓正揚感到不妥;救護員用擔架迅速將漢權抬上救護車，正揚即時趕上去並推開救護員。

「先生，你幹甚麼?」

「他是我父親來的…」正揚心急的說道。

漢權已經血流披面，氣若游絲，連眼睛也快要睜不開，救護員已經替其臉上帶上氧氣罩。

「你先別阻礙，我們要趕緊送他到醫院搶救的…」

發生甚麼事了…?正揚眼見父親準備送到醫院，他隨即跑進院舍裡，找梁姑娘問個究竟。

而就在大堂內，兩人便碰上。

「葉生…」梁姑娘手中拿著一個白色信封趕到大堂。

「梁姑娘，我父親發生甚麼事?」

「今早有同工，發現你父親連人和輪椅在樓梯上滾下來，整個人動彈不得。」

這是一起意外吧。「一整天就是喜歡到處走，但你們不是有人看著他的嗎?」

「我們是有同工，但如果這是意外，我不會這麼急找你來的。」

「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梁姑娘將手上的白信封交到正揚手上，信封面同樣寫著「葉正揚老師收」。

又一個信封—究竟她在玩甚麼花樣?

正揚即時打開信封來看，是另一幅畫作。

漆黑的背景，小女孩衣衫不整站在中間，不斷嚎哭，臉上、雙手雙腳都有傷痕。

正揚既是憤怒，也是內疚，他明白到，慧婷在玩甚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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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母親已經逝世，但慧婷卻沒有想過去拜祭亡母一面。

就連她在哪天、哪個地方設靈，她都一概不知道。

如常的上班，日復日地在腦海中，都想著如何去復仇。

這一天，她如常地下班後，途徑酒店旁的一家殯儀館，走到對開的斑馬線前站著。

紅燈人像讓慧婷站在馬路一旁。

其時，一輪深藍色的私家車從遠處駛近，直接駛過行人過路處。

車身的顏色吸引住慧婷的眼睛，卻同時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她見到車廂內的人，是漢權。

身後就是殯儀館啊—怎會?...

眼見私家車轉入殯儀館後方的停車場，為了確定真的是漢權本人，慧婷隨即跑去殯儀館後方。

私家車停泊後，果然是葉漢權，他下車後就直接走進殯儀館去。

他們在這裡出現，那即是秀霞在這裡設靈。

母親逝世，本來是應該要去出席母親的喪禮，但內心始終對她的視若無睹仍是懷恨在心，即使她現在自殺死了，在慧婷看來也只不過是她自己畏懼而自殺，談不上有任何可惜;靈堂就在自己旁邊不遠處，上去與否卻頓成她內心的掙扎。

現在，葉漢權在現場，怒火再一次在心內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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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秀霞從家中出發，沿路只是一直看著前方，雙手緊握著方向軑，車速頗快。

不過車廂內的氣氛，卻是非常肅穆。

正揚沒有說話，一直低著頭，眼神有點驚恐。

半小時的車程，便來到國際機場。

引擎關掉，亮起車廂的燈，一片寂靜，秀霞的怒氣沒有隨引擎停下而降低，而正揚也解開安全帶，但仍然一直低下頭，一聲不發。

極力抑制自己的怒火，用力的深呼吸，撥弄自己的頭髮，然後從車廂後座拿出一個背包，交到正揚手中。

「拿著。」

正揚接過背包，想起自己的過錯造成今天的局面，心情不免激動和害怕。

「自己去辦理登機手續。」秀霞看著正揚說道。

準備下車之時，正揚猶豫了。「媽媽，對不起。」

終於也按捺不住，一個狠勁的給正揚摑了一記耳光，怒火一發不可收拾，連續給正揚摑了好幾個耳光;正揚不敢反抗，只想不斷的瑟縮，他也不敢放聲大哭，一直強忍著。

即使將怒火發洩出來後，秀霞也明白於事無補，冷靜下來後，終究也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拜託你到英國之後，給我好好做人。」

正揚竭力的忍受，嘴唇顫抖著，淚水也終於落下。

「下車!」

下車後，走到車尾位置，打開車尾箱，拿走行李，沒有再回看母親一眼。

一切已成定局時，秀霞知道無力再改變一切，只得默默承受一切。

哭泣的聲音如同被海浪掩沒。3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g0Ll5IM7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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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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