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他們每日都會與外面的警察電話聯絡,以更新最新的情況,但每一日都叫他們再耐心等待救援。待在狹小空間猶如坐牢,還有不時出現的殺人空氣的威脅,眼看着愈來愈少的食物,就連時間都變得模糊,明明依然是熟悉的休息間,卻彷彿置身於無助、無盡的異空間。
Ann 蹲在電話下,正與警察進行每日例行的通話,依然在評估……
Dick 已經聽夠這樣的說辭,衝上前推開Ann,粗暴地截斷通話,把機身從牆上拆下來,欲把它砸碎,雙手高舉過頭,卻又僵在那裡,眾人看着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就只有看着,這空間彷彿靜止了,除了Dick 痛苦地喘氣。
良久,Circle 才能緩緩站起來,慢慢走近Dick,把電話機身從他手中輕易地套下來。
Dick 緊張的手並沒有抓緊電話,只是任由Circle 從他手中取去,彷彿連帶他全身的氣力也一併抽走的,軟攤下來。
Circle 把電話放在一旁,也蹲下來攬着Dick。
無聲的電視放着新聞台,重重覆覆地播着屢見不鮮的新聞,他們的困境似乎與這個世界毫不相干。
Ann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正如每日都會進行的例會,Ann 報告情況的說着︰「我哋依家被困喺呢個密室入面已經第八日,糧食已經所餘無幾。好彩嘅係,我哋一直都冇再同舊殺人空氣起過衝突,武器、陷阱都冇損耗過,距離上次佢撞門嘅時間係四小時三十分前。唔好彩嘅係,警方仲未採取任何拯救行動。都係同一個問題,繼續留守,定喺主動出擊。」
「糧食、氧氣一冇左,我哋體力越來越差,最後分分鐘連基本反抗能力都冇。」Bob 提出着︰「就好似我一直所講,留守係當時最好嘅選擇,但只可以留到我哋仲有能力嘅最後一刻。」然後停了下來。
Ann 便問道︰「咁你覺得呢個時刻到未?」
Bob 隱約覺得,此地不可再久留,然而要如何對抗着無法觸摸,但具威脅的殺人空氣,Bob 毫無頭緒,一不小心只會送羊入虎口,這幾日的努力也迅即化作泡沫,恐怕死也不暝目,Bob一時腦漲搖了搖頭
「未到?」Circle 問着。
Bob 開口道︰「唔知道。」
「但係,我哋所有嘅武器都唔多。」Dick 說道︰「而且大多數都喺為咗防守而準備,要同舊嘢正面對抗,始終勝算唔大。」
「所以我哋一直選擇留喺到,等人黎救我哋。」Ann 總結着。
「就算我哋完全唔食野,都或者仲有機會捱到三個月。」Bob 打量房間想着︰「但缺氧嘅話三分鐘都捱唔到。」
Circle 順着Bob 視線思索着︰「有冇可能知道,我哋仲淨番幾多時間架?」
Dick 搔着頭︰「Common 本身就通風唔好,係長期開住冷氣先唔覺。」
「Thank you for your detail information 喎。」Bob 不屑地說。
Dick 解釋着︰「我係想講,雖然本身Common空氣差,但起碼大家都唔覺。依家就算開住冷氣。」Dick 深呼吸一口︰「都明顯感覺到啲空氣更加差。」奇怪狀地問︰「你哋唔覺嘅咩?」
Ann Bob 對望一眼,心知不妙,Bob 迅速打開電腦。
Circle 模仿着Dick 深呼吸一口︰「係喎,你一提起又係喎。」
Dick︰「睇嚟我哋時間唔會淨番好多。」
「你講得啱,呢到話在氧濃度為16%至17%時,脈搏、呼吸次數增加、努力集中精神、無法做細微的肌肉活動、頭痛。」
Dick 按了按自己脈搏數了數︰「Pulse 係快左,以我黎講,依家去到80左右,平時大概65。」
「我都有少少頭痛,仲以為係因為訓得唔好添。」Ann 說完又測試手指活動能力︰「雖然都有可能因為環境同壓力等等嘅因素,但保險嚟講,含氧量已經由21降到17以下啦。」示意Bob 繼續說。
「14至9,判斷力失常、興奮狀態、不安定的精神狀態、無刺痛感、銘酊狀態、喪失當時記憶、體溫上昇、發白。」
眾人互望望,似乎又未到如此嚴重,Ann 說道︰「睇嚟未去到14%。」
「但都距離唔遠。」Bob 說︰「一去到我哋判斷力失常嘅話,已經夠哂危險。」Bob 停了停,嘆一口氣︰「我哋再唔走,就冇機會走。」
Circle 聽到一半就已經跟不上他們的對話,意識彷彿散成一片,迷茫地吐出一句話︰「咁即係我哋就快喺到監生焗死?等又死,唔等又死」一片無光的思緒又星星點點地逐一拼湊回來︰「我哋係米要死喇?我唔想死呀,點解仲未有人黎救我哋嘅?我好想番屋企呀。」
Dick 欲想上前安撫Circle,Circle 卻掙扎着︰「我唔想死呀,我仲有太多野未做喇,唔可以架……」
看着失控的Circle,眾人束手無策。Dick 牢牢地攬着Circle,細細耳語道︰「無論發生乜嘢事都好,我會一直陪住你,相信我,比次機會我。」
Circle 一愕︰「我唔值得你咁做架。我年紀大過你又污糟……」
「我講過。」Dick 加重力度搶着說︰「你嘅一切我都接受,包括你嘅過去,現在,未來。去到呢啲咁嘅時候,你仲唔願意相信我?」
「但係……」
「我呢世人淨喺要妳一個,有我喺到,我唔會比你有事。」
Circle 放聲哭着,彷彿用盡全身的力哭着,把人生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哭出來。
待Circle 慢慢冷靜下來,一陣電話鈴聲響起,Bob 示意他人禁聲,接通電話︰「喂。係呀,啱啱食完,依家喺common 做功課。唔……唔唔……當然有啦,我啱啱先問professor 拎多咗份 exercise嚟做。係……係……知道……我會留意架喇。係……係係……明白,咁你做嘢先啦喇。唔……好……唔……拜拜。」
「Bob ,你呢幾日,日日咁呃住你媽媽,唔覺得好辛苦嘅咩?」Ann 好奇地問。
「點解會覺得辛苦呀?」
「莫講話要冷靜咁傾下計。」低頭摸摸電話︰「我打過去都唔敢。」
Bob 搖了搖頭︰「佢一個女人仔一手湊大我,我做仔嘅都未有咩可以報答,目前唯一可以做嘅……」 Bob 默默捉緊了電話︰「就只有令佢安心同開心。」
「原來你都有柔情嘅一面,同平時生人勿近嘅你,真係差好遠。」Ann 微笑着。
「我只喺好清楚有得必有失呢個道理,選擇左全力回報佢嘅期望,同時選擇左犧牲朋友呢樣野。」
「你只喺欠缺一個了解你嘅人啫。」
「又或者。」Dick 一直聽着二人對話,感覺開始明白這個宿舍七大奇聞之一的奇人,插嘴說︰「你欠缺咗打開自己,去搵一個可以真心互換嘅朋友嘅勇氣。」
Bob 想了想︰「或者你都講得啱。我冇時間join 啲Soc. Function去識人,因為轉個頭就全部變哂Hi-Bye friend,再過多段時間已經扮唔識。」
「人同人之間嘅關係,係需時間去慢慢一步一步咁去建立,冇人願意去行第一步,就好自然唔會有第二、三步。所有嘅function 都只係一個媒介去建立第一步,但拒絕左媒介,就會連第一步都冇。」Dick 停了停︰「有朋友真係好重要,痛苦會減半,快樂會加倍。就好似我哋上莊好辛苦,但成班莊員一齊齊上齊落,就覺得再苦再難都唔會做唔到。」Dick 抬起頭,看着Bob 微笑道︰「你真係叻,一個人可以承受哂一齊,比着我一定會崩潰。」
Bob 一邊聽着,一邊慢慢低下頭。
Ann 關心地問︰「Bob 你冇事嗎?」
「冇。」Bob 帶點沙啞地說︰「你哋唔好再講,自己一個真係好辛苦。」Bob 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再抬起頭時目光如炬︰「冇事,真係冇事。條路我自己簡,仆街唔好喊!」
Dick 豪爽了笑了兩聲︰「你呢個兄弟我認喇。」
Bob 也報以大笑︰「邊個要做你兄弟呀。」
「你米怕醜啦。」
二人打鬧着,氣氛緩和不少,在這特殊環境下萌生出的友誼,似乎無視了一切困境,奇異又珍貴。
Ann 笑着也說︰「Bob 你好勁呀,我支持你。」
「你都好叻呀,Ann。」Bob 回應着。「喺啲咁嘅時候都可以團結到我哋幾個,尤其是我同Dick,真係唔容易。」
Ann 輕輕一笑︰「其實我自己都唔知應該點做,淨係覺得一定冷靜,一定唔可以亂。冷靜理智咁去面對,就一定會有出路。」
「多得妳呢份冷靜,我哋先可以捱都今日,多謝妳。」Dick 向Ann 報以微笑。
「Dick 我都估唔到你。」Ann 看了看Circle又說︰「原來可以咁溫柔又咁堅強。仲以為你做P 淨係識衝動,然後出咗事就推卸責任添。」
Dick 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其實我好怕事,亦都好驚同人嗌交。但比人戳左做P,我都冇得簡。」
「吓?你比人逼做P?」Bob 驚訝地問。
「班莊員見我大大隻隻咁,就覺得點都會震懾到其他Soc.,所以就推我出嚟做P。」Dick 苦笑着︰「佢哋都知道其實我好怕嘈,所以一直鼓勵我勇敢啲,我好多謝佢哋比個機會我去突破自己。但係呢個過程總會有時控制唔好,過哂火咁。」
「咁你一定好辛苦喇。」Ann 憐恤地說。
「唔辛苦。」Dick 答道,然後低頭望着Circle︰「好在識到Circle,一直陪喺我身邊。」
Circle 此時已經冷靜許多,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溫柔地說︰「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成日都唔放心你自己一個。」
Dick 感到心情無比舒暢︰「我比你救左太多次喇,今次就相信我一定可以帶你番出去架,好冇?」
Circle 甜絲絲地點點頭,坐直了身子看着眾人︰「對唔住呀咁多位,因為我情緒失控,要大家擔心添。」
Ann 笑道︰「大家都明白嘅,呢種咁嘅情況,真係好容易令人發癩。你依家好啲喇嘛。」
「好番好多喇。」Circle 點了點頭︰「本來仲以為我哋咁樣嘅組合一定會好大獲,但估唔到。」Circle 忍不住大笑︰「大家竟然會喺啲咁嘅情況下談心。」
「係囉。」Dick 哈哈地笑︰「仲以為我一世都冇可能理解Bob 爺嘅思維添,但原來你係一個孝順好男人。」
「大家咁話,仲以為你係嗰啲玩世不恭嘅人,都估唔到你都有情有義,仲有膽去改變自己,係呢方面,你叻過我好多。」
「喂有冇人錄低咗呀?Bob 爺竟然會讚我呀。」Dick 興奮地道。
「唔緊要,冇物證但有我同Ann 兩個人證。」Circle 也開懷地笑。
眾人一句疊着一句玩笑着,彷彿就像一般休息間見到再也正常不過的情況,可惜事件沒有忘記眾人。
正當大家興高采烈時,突然間,廚房發出了巨響,震撼着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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