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澪?」常陸修率先開口,語氣裡滿是驚訝,他記得二十年前徐晨讓他將這個男人送入監牢,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的存在被南家徹底抹滅,外界一致認為他早就死了,沒想到如今卻一身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
「這不是常上將嗎?許久不見您還是一如既往的靈敏,簡直是老當益壯啊,是說您兒子近來可好?」南澪自出現開始,唇邊的那抹笑意就沒消失過,常陸修一眼就看出他知道自己兒子重傷的事,顯然是刻意向他挑起的,不過他好歹也在軍中打滾了幾十年,要想煽動他的怒火可沒那麼容易。
「你還是收起那虛情假意的關心吧,你今天敢這麼做也就表示你不把我常陸修放在眼裡,不過你放心,今天你怎麼折騰他我就照著流程加倍還你,包準讓你一生都忘不了常陸修這個名字。」常陸修經過歲月歷練而變得沉靜穩重的眸中閃著寒光。
南澪沒來由的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正打算回應些什麼,卻被徐呈風開口打斷,「你把我媽藏到哪了?」
來人強硬的語氣令他皺起眉頭,甚至還有些不耐的咂舌,然而下一秒卻又恢復那張溫潤的面容,不慌不忙的將頭轉向他,張口就是滿滿的諷刺,「你就是徐呈風?不,或許我應該叫你,余呈風?」
話語中的刺狠狠紮在徐呈風心頭上,他幽深的瞳孔彷彿被蒙上一層灰,原本閃爍著銳利光芒的眸中瞬間變得一片黯然,冷冷道,「少說廢話。」
「不愧是骯髒孤兒和性侵犯所生的雜種,連點尊重長輩的禮貌都沒有。」南澪不屑的嗤笑一聲,絲毫不加掩飾的露出對他的鄙視。
徐呈風不再予以回應,強壓下心頭那份猛地竄起的怒火,只是冷著雙眼靜靜的看著他,這一看反而讓南澪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嗦,一股莫大的壓力頓時壓得他有些亂了呼吸。
「哎呦,我的潔癖症又犯了,看到髒東西我就渾身不舒服。」他突然上下搓著雙臂,滿臉嫌棄的命令一旁的男人,「炎,你趕緊把這裡清理乾淨,我就在旁邊好好看著,你儘管放手做。」
說罷,便在角落拉了張椅子坐下,唇邊扯開一個弧度,彷彿自己勝券在握。
而那名被他稱呼為「炎」的男人連個眼神也沒賞給他,自徐呈風和零踏進這裡開始,他的目光始終都放在零的身上,一點都不在意方才幾個人的談論。
零從小就對人的視線特別敏感,因為他身份特殊,在本家總是會被各種目光包圍,不論是同情也好,厭惡也罷,這些他的能夠輕易無視,唯獨一人,他冷漠的眼神中總是帶著一股強烈的感情,然而這份感情為何,零至今仍然不明白,但他知道,那是一種極端負面的情緒,而這人便是這位代號「炎」的男人——林琰生。
「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林琰生平淡語氣無一點起伏,如同背稿般,不帶一絲情緒的直述一句台詞。
零將視線從南澪身上移開轉而迎上他的目光,與他四目相交那一刻,感覺心跳漏了幾拍,他依舊不擅長面對這個男人,卻還是用那清冷的嗓音回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對於他的回應,林琰生也不做反應,繼續問道,「爸爸知道你這麼做嗎?」
「我做什麼事你們都管不著,這是他給我的唯一一項權力,難道你記得住自己數量龐大的權力卻記不住我這僅有的一項?」零說著說著,總是一臉對世間萬物無感的臉上竟揚起一抹譏誚。
「我怎麼記得這項權力的條件是建立在不妨礙任務進行上。」無視他的刺激,林琰生保持著那份淡然。
「我確實已經完成了任務。」零並沒有因此而站不住腳,反而越發的理直氣壯,「你知道你現在插手才是違反了規則嗎?」
他話音剛落,眼前男人驟然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如果你硬要這麼說的話,那麼我只能說,在半個小時前我接了一分新任務,而任務內容是,處理任何妨礙莫里斯的人,要是你決意這麼做,那麼我不會對你留情。」
兩人冷酷無情的目光落在彼此身上,狠戾的視線無聲在空中交鋒,任誰都看得出這對兄弟之間沒有仁義的存在,他們是真心想把對方往死裡推。
「零!」見兩人作勢要開打,徐呈風從眉宇間透出擔憂,他覺得林琰生這股自信不是沒有理由,若是一個不小心零就會陷入危險,甚至還有可能會死,想到這他不禁心頭一緊,下意識的喊出聲。
而零只是捎給他一記冷眼,要他別出聲也別出手,轉而將心思投入這場親人間的廝殺,他印象中林琰生的能力是遠在他之下的,因此就算有多討厭他也不會貿然與他為敵,但是今天的他卻與以往不同,不僅出言挑釁甚至還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傲然。
自他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氛圍讓零不敢忽視,看來這回他得更加謹慎應對,若這男人像徐呈風初見他時那樣,一眼就能讓人看穿那份想讓他死的念頭倒還好,但林琰生並不是,他本來就有著極為複雜的心緒,加上長年累積的挫敗感使他恨意遽增,滿腦的邪念讓人看不透他下一秒會走哪一步,跟這種人鬥要是沒有相當的水準,很容易會讓身心陷入疲累的狀態。
兩人沉默的觀察著彼此,其餘人識趣的退到一邊,雖說個個都是習武之人,此刻卻不由自主的因他們的動作而繃緊了神經,說是恐懼也不是,應該是一種比較接近敬畏的精神,因為他們從沒見識過這般強大的氣場,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能削弱別人的戰鬥意志,這是何等巨大的差距,就連在軍中待了大半歲數的常陸修都只有在一旁感嘆的餘地。
倏地,林琰生的嘴角輕輕抽動幾下,像是想笑卻逼自己忍住的模樣,但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等待露出破綻的那一刻,所以這細微的變化除了敏銳過人的徐呈風以外並沒有人發現,他上一秒剛覺得奇怪,還不到下一秒就站到零的身後。
背肌上傳來一瞬的刺痛,他知道有什麼扎到了自己,但身體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他面不改色的將背上的銀針悄悄拔出,整個動作迅速得讓人察覺不出任何異常,只是林琰生剛到嘴邊的笑頓時退去,銳利雙眸中的自信也消散了幾分,這讓徐呈風知道,他方才的舉動阻止了這男人的計謀。
「常叔。」他大步移動到常陸修身邊,靠近他耳邊輕聲道,「後方天花板上有人,麻煩了。」
常陸修有些訝異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下他還能顧及其他,心裡對這位少爺的敬佩之情又上升了些許,他慎重的點了下頭,轉頭跟身邊的人交代幾句,就見那名手下默默退入黑暗中,沒多久,身後那股微弱氣息便完全消失。
這時,零聽見林琰生隱隱約約發出一聲不屑,心思似乎沒有完全放在他身上,側身立馬露出幾個小破綻,他眼睛都沒眨一下,立即動身在他側腹和右腿上迅速落下幾記手刀。
他的動作輕快又迅速,彷彿在跳一支優雅美麗的舞蹈,落在林琰生身上的掌在旁人看來像蜻蜓點水般點到為止,然而實際承受力度人卻如被幾千萬頓重的巨石砸到一樣,隨即從嘴裡噴出一口鮮紅。
但林琰生也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小雜碎,他也是個受過正統訓練出來的好手,這種苦自然是沒少吃過,一下就反應過來並還手。
兩人拳掌於空中激烈交鋒,每次出手都是快狠準,短短幾秒鐘便讓一群人看得眼花撩亂,對於習武之人來說,親眼目睹這場打鬥無疑是一大享受,個個都將目光緊緊鎖在兩人身上,不自覺的屏住呼吸,深怕看漏了哪個細節。
幾分鐘下來,零明顯技術過人,劇烈的動作也沒讓他亂了呼吸,穩穩佔了上風的位置,反觀林琰生雖然避開了致命傷,卻看得出體力受到極大的損傷,光躲避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就當一眾人都覺得零勝券在握時,「砰!」一聲巨響將因兩人激烈交戰而逐漸沸騰的氣氛降至冰點,所有人在一陣耳鳴中轉頭看向不遠處坐姿愜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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